卻說關行雲收服了地賊星時遷,衆人收拾妥當,馮晚青心繫林鳳嬌,便直接前往了九師叔所在的三晉關。
距離三晉關越近,屍魃犼的氣息越濃郁,馮晚青的臉色也越發沉着,關行雲見了,飛身上去,將其玉手握起,一股暖流涌入她僵直的身體,輕聲道:
“放心吧,這世上若論治僵的本事,沒人能比得過你九師叔了!”
馮晚青聞言黛眉微皺,道:
“就是因爲如此,連九師叔都無法獨自應對的情況,卻又是何等兇險…”
行雲亦想不出如何安慰的話,便將目光瞪向羅睺,那羅睺早就支愣起耳朵偷聽到兩人的說話內容,當即狗眼一番,道:
“那茅山在此番量劫之中必定損失慘重,林九想借助屍魃犼改變整個茅山氣數,便是與殺劫大運爲敵,各中難度,自然可想而知!”
關行雲本以爲羅老狗縱橫洪荒幾萬年,一定想出幾句話來寬慰馮晚青,卻不想說出這麼句話,豈不更是火上澆油?
當即轉頭望向馮晚青,只見她先是周身一顫,臉上卻未見異常,只是眉宇之間的擔憂之色更甚了。
行雲便在心中揣測,大概羅睺所說之事連她也是知道的,轉而暗道:
“莫非,先前感知到她在心中對我隱瞞的就是這件事不成?”
當下馮晚青默默不語,關行雲又懷揣別樣心思,羅睺面露理所當然的神色,氣氛一時之間變的沉悶起來。
反而苦了騎在大狗身上的小瑤兒,她卻猜不出,行雲兩位之間的氣氛爲何又變得尷尬起來,卻又不敢明問出來,好生無趣。
她的小眼睛一會兒看看行雲,見他目光深邃,心中又在盤算什麼事情,不像是會搭理她的樣子,於是掏出藏在懷中的糖人舔上一口。
轉而又看看馮晚青,她御着仙劍將行雲與羅睺吊在後頭,一顆心早就飛到那屍魃犼的戰場之中,更不像是自己能說的上話的樣子,於是又將糖人拿起舔上一口。
如此,待到了三晉關上空,一顆糖人已經被她吃個大概,這是衛彥明臨行前給她留下的最後一顆糖人,此時吃完就沒了,她卻在心裡盤算起來,到時如何再求二人買些來給她!
卻在此時,馮晚青御使的仙劍流光一閃,像是發現了屍魃犼與九師叔的蹤跡,直接向三晉關內一處深山裡扎去。
原來,自從當日羅睺在長白之上強行放走了屍魃犼,林鳳嬌便憑藉玄紋墨斗的感應,一路追襲到了關內,幾經周折,終於在三晉關附近的位置發現了屍魃犼的蹤跡。
於是師徒三人便在三晉關設下陣法,等待合適的時機降服僵祖,只是這僵祖心中另有情愫,又偏得了一絲殺劫大運照拂,這一路行來竟也同化出許多同族屬下出來。
九師叔見對方突然人多勢衆,自己師徒三人未必能處理的了,便將法決吟起,袍袖中撒出數把金豆召喚數百位手持靈符木劍的草人,卻是又把那撒豆成兵的法術運用出來。
那屍魃犼此時正得氣運加持,又急於尋找心中之人,便把僵祖之息噴出射在其中一隻草人之上,頓時庚金之力噴薄而出,反化作一名金盔金甲的僵族將士率領着一衆同族向九師叔方向反殺過去!
“將臣、將臣...”
九師叔見到輕易之間對方又誕生一位僵祖級別的人物,嘴角頓時苦了起來,莫非上天真要亡他茅山一脈?
如今一個僵祖屍魃犼就已經需要他們師徒三人協力對付,再出現個將臣,卻又從哪裡得來勝算?
數千年前林鳳嬌就已經得到了成就準聖的機緣,只是他心中惦念茅山道統,推演得出此次大劫過後,茅山弟子損失殆盡,唯一的機緣就在這後來出現的屍魃犼身上,只要順利取到屍魃犼身上的氣數,就有希望爲茅山保住一絲道統傳承下去。
只是現在兩大僵祖在場,九師叔畢竟放棄了聖位機緣,如今不過大羅巔峰修爲,縱使其道法通玄也頓時生出許多無力之感,所以才向周圍的茅山弟子發出信號尋求支援!
此時九師叔的兩大弟子秋生和文才見將臣衝殺過來,率先祭起桃木劍,秋生持火符玉簡先攻將臣下三路。
文才則是不知道運用了什麼稀奇功法 ,只見他左手掐了一個亦正亦邪的法決,口中不知默唸一句什麼,便有一張火符吞如口內,瞬間自其體內是釋放出一股絲毫不輸於將臣的僵族氣息出來!
只見其十指之上已經生出尺許長的指甲漆黑如墨,夜空之中宛若十柄寒光內斂的短匕,向將臣上三路攻去。
那將臣見到文才半人不鬼的模樣當即眼中噴出屢屢怒焰,也將十指插出同兩人戰到一處。
他們師兄弟兩個跟隨九師叔修行,斬妖除魔廣積功德無數,如今也有了大羅初期的修爲,眼前這將臣本體不過是一枚金豆草人得到了僵祖之息纔能有如今得修爲實力卻也到底不是真正的僵祖,一時之間倒是鬥個旗鼓相當。
再看一旁九師叔已經同屍魃犼戰到了一處,可嘆好一個風華絕代的林道長,一明黃道袍獵獵生風,帽上一枚八楞銅鏡照的僵祖現形,硃砂符花桃劍舞的一羣僵兵膽戰心驚!
此時屍魃犼已經顯現出龐然本體,巨大頭顱之上一隻犼獸低吼,虯首鋼須張揚起四面慌煙,“青衣”二字卻依舊在心裡默唸。
林鳳嬌御空而行,在屍魃犼龐大的頭顱面前祭出八楞鏡只如螢蟲大小,精光射出,照在屍魃身上竟也泛起滾滾黑煙。
屍魃犼一心一意只在青衣之上,驟然吃痛,犼獸一陣怒吼,嘴裡吐出滾滾黑氣向林鳳嬌撲去。
林鳳嬌自知犼獸厲害,忙祭出桃木劍喚起數十道靈符將黑氣抵住,卻不能堅持片刻就被其腐蝕殆盡。
林鳳嬌將道袍一揮,接住黑氣,頓時一股焦臭傳出,足足腐掉其大半袍袖才肯罷休!
那僵祖頭上犼獸那就是屍魃犼真正本體所在,傳聞此獸犼出一吼或可天崩,犼出兩吼便可地裂,犼出三吼便要天翻地覆不可收拾!
此時林鳳嬌爲了門人命數與之相對,自然壓力不小,奈何此戰他非勝不可,更在內心擔憂起犼獸威力,倘若因他一點私念,引得犼獸肆虐,禍及天下蒼生,他林九更加萬死莫贖,於是也在心中預備起老底來。
只是,此一劫大運不在僵族,犼獸雖有神威,卻難施展,此時正懶懶的縮在屍魃頭頂不肯動彈,連那還有些威力的黑氣都不願噴出!
林鳳嬌見狀心裡少加安定,只要此獸不再發作,今日就算他自己失手,也不過他師徒三人受災,不必累及衆生,如此能換來茅山子弟的機緣,也是值得了。
可嘆全天下的玄門中人都在勾心鬥角尋求渡劫之法,偏這個最該渡劫的準聖道長慈悲胸懷,兼併大仁小愛,卻把自己拖累到稍有不慎就萬劫不復的危險境地。
只是那屍魃犼的永世慈悲都被消耗殆盡,一雙空洞眼內,哪裡還看的出林九的一顆赤子之心?
他只知道自己尋覓青衣的步伐被人阻擾,心中越是憤怒,將鼻息一噴,便運用起了旱魃神通,屍魃火焰瞬間將林鳳嬌吞噬起來。
這屍魃火不同其他神火,此火之內蘊含屍魃犼在久旱之地的諸多苦楚與不甘,燒在林鳳嬌身上,竟也引他的心魔出來。
此時林鳳嬌只覺的五心煩熱,似乎這一場大火燒完,好像連茅山子弟的氣運也一起燒光了一般,當即便被一股似乎無底的沮喪與絕望吞噬起來。
所幸這位林道長早就堅定道心,若不是放心不下茅山之內的無辜子弟,早就成聖去了,此時憑藉一點道心堅守,便硬生生的熬過了屍魃火焰的炙烤。
只見他將法決一指,已有一道水系符籙升出,縈繞在其桃木劍上,經三茅劍法舞出壬水之華澆滅屍魃火焰撞在僵祖身上激起滔天水汽。
屍魃犼被壬水符籙撲傷了護體氣焰,口中一陣沙啞嘶吼,兇性大發,從口中噴出寒魃之力,一層白霜涌出,附在水汽之上,頃刻間方圓百里之內均被冰封恍如凜冬。
此法乃累積世人之舉,林鳳嬌看了,又驚又怒,手上法決一轉,桃木劍上又有火系符籙生出。
此火乃老君爐中六丁神火,可煉化萬物,此時被林鳳嬌使出燒在屍魃犼身上,竟是要將他一身的銅頭鐵臂一起煉化了!
此時僵祖的屍魃之力已經提升到了寒魃等級,正在醞釀最終的洪魃之力,恰巧此時林鳳嬌爲應對寒魃冰霜使出六丁神火,便順勢將那寒魃之力撤去,百里冰晶缺少了寒魃之力的支持,瞬間北六丁神火燒化,轉眼之間便有洪水的波濤之聲從中傳出!
古往今來,旱魃常有,寒魃少之,洪魃更是絕無僅有,需得經歷數萬年的三番苦楚,放可成就洪魃之能。
此時林鳳嬌連解二魃之力已是疲於應對,屍魃犼自有韜略在胸,到底還是更勝一籌,藉助林九之力,洪水之災已成定局,不由的驚出林鳳嬌一身冷汗。
此等洪水若是落將下來,必然造成塌天之禍,尤勝殺魃火旱災,於是
他將牙一咬,挑破指尖精血,凌空畫出一道又一道符籙將翻滾而下的洪水拖住。
奈何先前冰霜總有百里之廣,此時又經洪魃之力催動,更加洶涌不可收拾,只見林鳳嬌指上精血就像不要錢一樣頃刻間已經畫出數百符籙,待將那洪水暫時拖住之時,其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劃破的左手之上更是蒼白一片,不住的顫抖起來,看樣子哪怕此事過後,也要傷及了根本。
爲了不使屍魃犼再發神威,林鳳嬌終於將道袍一甩,在其右手袖間便有玄青黑線射出,繞在僵祖身上竟暴出重重火花,卻是終於用出了那至寶玄紋墨斗!
這玄紋墨斗是乃上古時期道門高人留下專門用來多付僵族的法寶,奈何此時屍魃犼氣運加身,玄紋墨斗的威力作用在他的身上便大打折扣起來。
此時那屍魃犼痛苦嘶吼出來,再次放出雙魃之力,寒暑之間將墨斗青線鍛鍊的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林鳳嬌單手將墨斗繃直,在心中用出一道秘法,蒼白的左手之上方纔泛起一絲血色。
此時火寒之力透過墨斗向其襲來,一時間冰火兩重天,道長身上道袍被焚燒的不成樣子,鬚髮之間卻激起一層冰霜,在那僵祖屍身的一陣搖晃之中腳下失禮,卻被甩在了空中。
那天空之上血色符籙受林鳳嬌氣息牽引產生了一絲鬆懈,萬頃洪水轉眼間竟要傾盆而下,恰好此時馮晚青飛馳而至。
她也如九師叔一般,在空中撒出幾百金豆幻化成茅山草人,隨後向空中拋出無數符籙,便見那草人自動結出法印,補在那血色符籙的缺口處。
她妙目關顧場中,見文才秋生於將臣草人戰的旗鼓相當,其與金豆草人也已經將屍魃大軍攔住。
便知有九師叔處落了下風,她瓊鼻微嗅,便已經察覺出林鳳嬌已經動用了本源精血,此乃茅山之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門,便知屍魃難馴,也不遲疑,做個法決,將玄紋墨斗的另一頭引出同樣纏在屍魃犼身上,同林鳳嬌一左一右將其牽制住。
此時馮晚青纔有機會對林鳳嬌問上一句道:
“師叔,您怎麼樣?”
林鳳嬌見到馮晚青,蒼白的臉上顯現出無盡寵愛,笑道:
“老啦!不行了,以爲可以以一己之力扭轉局面,卻不想還要你這丫頭來收拾殘局!”
馮晚青心中一痛,眼圈已經泛紅,竟有了哭腔道:
“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肯叫師叔一人承擔?”
此時兩人心中都有情緒引出,手上力道就有鬆懈,被屍魃犼尋到空子,將墨一扯,隨即兩人就向其龐大身軀撞去。
馮晚青登時大驚,她卻沒想到世上還有不懼怕玄紋墨斗的僵族 ,當即將秋水仙劍祭在手中,藉着屍魃犼的力道,挺劍就向其屍身刺去。
這馮晚青同關行雲在一起相處的久了,身上自然也沾染一些殺劫大運,林鳳嬌因爲茅山氣數正在敗落,前不久又失了十二道封正靈符,所以他的攻擊纔不能對屍魃犼造成傷害。
馮晚青則是不同,在她的身上就攜帶着兩道靈符,又沾了關行雲殺劫大運的光,如此一來,氣數就不輸於屍魃犼,此時一劍刺出,竟真的被她捅進了屍魃犼體內。
此女乃茅山翹楚,一發的勢便不容僵祖喘息,手上又連結法印,以玄紋墨斗將純正茅山道法彈在仙劍之上。
頓時一股壓制之力涌出,痛的屍魃犼一陣怒吼,卻是激的頭上犼獸就要甦醒。
林鳳嬌看了,連道不好,也祭起玄清墨斗,在那犼獸頭頂連彈了十八道符文這纔將之鎮壓起來。
此時屍魃犼兇性大發,洪魃之力徹底釋放出來,天空之中的血色符籙縱使有馮晚青草人相助也登時變得岌岌可危。
如此一幕自然被隨後趕來的關行雲看在眼內,且不說屍魃犼就要傷了馮晚青與九師叔,就算叫這僵祖把大洪水發動出來,造成了業障也不是他想見到的,當即一個閃身就要加入戰團,卻被一股強大氣息攔住了去路!
“嘿嘿嘿,關北大弟馬殺了我絕雲總不少的人,此時還想着爲民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