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一連走了數個時辰,雪語才覺得近身的密林漸漸漸少,原是盛夏,卻因爲連日的陰雨讓林中的空氣顯得多了幾分清涼。
白霧繚繞在林間,絲絲渺渺,水汽氤氳,讓人如臨仙境。
可是此刻雪語卻無心欣賞這滿目的美景,看着綿延的蒼翠,不由嘆了一口氣,若是今生大仇得到在這樣的地方建一小築,過着採菊歸園的生活也不錯。
“冬青大哥,我們還要行多久呢?”雪語擦拭了一下面上的水汽,垂首看着躺在臉色如常一般沉睡的軒轅麟隱,聲音有些急切的問道。
冬青趕着牛車聽雪語這麼問,起身朝前方張望了兩眼,但見不遠處山坳間一片松林漸近,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不遠了,你可看到前方的松林了嗎?”
冬青說着回身個雪語指了一下前方,雪語順着指尖望去,便點了點頭。
“到了那裡我們在拐一個彎基本上就可以看到官家的驛站或者茶駐了。”冬青說着復又轉過頭去專心的趕起車來。
聽冬青這麼說,雪語面上先是一喜,終於要到了!順爾眉眼間又浮起一層陰色,暗道:若是讓守城的人認出軒轅麟隱來,可會招惹什麼麻煩嗎?
如此想來雪語眉頭已經緊蹙在一起,目光落在軒轅麟隱臉上,拉着被子的手不由緊緊攥在了一起。
雖然冬青說過了松樹林便到了城前驛站,可是卻未說這松林之大,直至快走至落幕牛車纔算走出了松林。
雪語回首看着身後的一片蒼鬱在斜暉中漸行漸遠,不由輕嘆了一口氣,若按照這個速度只怕進了城天也黑了吧?
城外的驛站建在汴京以外的一處平原之上,待得雪語他們到達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原是因爲連日的陰霾,所以連天也黑的筆往日早了些許,驛站之外原本擺着茶水的攤鋪也早已關了門,一片茫茫夜色之中只剩下驛站門口的兩盞黃燈籠在門口散發着昏黃的光暈。
雪語看到如此場景不由鬆了一口氣,倒是冬青有些失望,看着兩盞在風中輕曳的燈籠,輕聲低喃道:“本以爲在這可以吃上點東西的,看來只有進城再說了。”
說着,臉上又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轉頭對雪語說:“那我們就直接進城吧。”
雪語聽言點了點頭,就這燈光看了一下車中的軒轅麟隱無恙,便示意冬青繼續前行。
正在此時,忽然從身後傳來一陣“噠噠、噠噠、噠噠”的馬蹄聲,雪語循聲望去,卻見一隊人馬正從遠處的夜幕中駛來,林間的夜鶯被忽如其來的人馬驚擾撲翅而飛,林中一時間風聲、樹聲、馬蹄聲、鳥聲混作一團。
冬青見有馬路從遠處行來,生怕出什麼意外,趕忙將牛車趕到了路邊只等馬隊先過去在離開。
隨着馬蹄聲漸近,雪語眼中不禁閃過一抹驚異,爲首的男子昂首挺胸,器宇不凡,俊秀的臉上表情凝重,策馬飛馳與牛車擦身而過,不是軒轅麟蘇又是哪個?雪語見狀下意識的將頭埋在了胸前,生怕出什麼紕漏,心中不由生疑,這個時候他去哪裡了?
軒轅麟蘇帶隊前行看到這邊的牛車卻也不以爲意,只以爲是進城討生活的山民,但進了卻發現車上竟躺了一個人,心中不由泛起了一絲疑惑,生怕是又賤人使詐,便讓身旁隨從調頭去一探究竟。
馬隊漸遠,冬青正欲駕車繼續趕路,卻見不遠處奔來一匹高頭白馬,雪語見這馬上之人似是剛纔軒轅麟蘇身邊之人,水眸在光暈之中不由沉了兩份,又拉了拉蓋在軒轅麟隱身上的棉被,生怕在這個節骨眼上生出什麼意外來。
“你們是幹什麼的?”馬上之人上前見冬青衣着樸實,一臉忠厚,心中便斷定只是尋常山民,例行公事的問道。
冬青見這人一身華服不像尋常百姓,又想剛纔馬隊聲勢浩蕩,爲首男子器宇不凡,便猜是什麼達官貴人,聽這官人這麼問,也不敢隱瞞,上前躬身行禮道:“我哥哥病了,我和妹子正想進城給他尋大夫治病呢。”
聽冬青這麼說,馬上的男子神色又放緩了兩份,掃視了一眼牛車上的雪語和軒轅麟隱,但
見雪語垂首不語,不由心生疑惑,便隨便開口問道:“你這妹子見我也不行禮是何故?”
冬青聽言,不由有些方寸大亂,不知如何作答,但見雪語“嚶嚶嗚嗚”的垂首叫了半天,方纔恍然道:“家妹是個聾啞人,不懂禮數,官爺莫要見怪。”
馬上的男子見雪語形狀無異,便也沒有多疑,又將目光落在了軒轅麟隱身上,見軒轅麟隱半個臉都被藏在了被子裡,根本看不出長相,眼中神色一緊,便欲上前一探究竟,“你這弟弟是得了什麼病?大夏天的竟還蓋着棉被?”
冬青見這男子這麼問,趕忙答道:“我這弟弟是患了山裡的惡疾,見不得涼風,所以才蓋了被子。”說着,又看了一眼馬上的男子,絲毫沒有怯懦之意。
雪語見冬青這般表現倒是在意料之外,想他一個山野村民竟然有這般膽色倒也是奇怪。
雖是如此想,卻仍舊不得不感激冬青的恩德,正是如此想來,卻見那馬上男子似乎也沒有了疑慮,看了一眼冬青,只說道:“這條路夜裡土匪多出沒,你們要進城可得快些了。”
冬青聽言,故作點頭哈腰的答道:“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說罷,便見那男子策馬而去。
待男子走後,冬青才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身子不由打了個冷戰。
雪語見冬青這副模樣全然沒有了剛纔的淡定,不由“噗嗤”笑道:“冬青大哥,真是謝謝你了!”
冬青聽雪語這麼說,擺了擺手,一邊御牛準備前行,一邊說道:“若說你兄弟是被山匪砍傷我心想着可是要更麻煩呢,不如說生病,來的痛快些。”說着,看了一眼前方的路說:“離城不遠了,我們可要快點了。”
雪語聽言,點了點頭,看着那男子漸漸消失在一片樹影之中,又不由舒了一口氣。
軒轅麟蘇看着歸隊的男子並無異狀,眼眸仍舊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只是不知爲何,剛纔和那牛車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總覺得車上那個粗布衣的女子身形有些眼熟,如此想來,又想到當日她那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脣畔不由勾起一抹淺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