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
關西的軍屯和農人們,徹底忙了起來。
葡萄、甜瓜、香梨、石榴、杏、桃子等水果陸續成熟。
該釀酒的,得釀酒。
該制果乾的,也要製作起來。
自從學會了用泥盒儲存水果,關內的百姓們到了冬天都能吃上關西的新鮮水果啦。
爲此,還誕生了一大批往返關內關外的水果商販。
農人們前腳才收拾完三五畝種植的水果,後腳又要忙着收棉花。
在關西,排名第一的經濟作物無疑是桑樹,其次就是棉花。
棉花這玩意兒吧,種的時候總覺得地不夠用,採摘的時候是真要命。
現在哪有什麼機器作業?
所有采摘都得靠人工!
棉桃的外殼炸開後會變硬,頂端異常乾硬尖銳,摘棉花的時候稍不留意就會扎破人的指頭。
想要把棉桃內的棉花全部掏出來,下手就得精準。
還得不停的彎腰,用雙手去摘。
關西的白日又很長,午間前後很是炎熱。
更要命的是,棉花的枝條刮在腿上會刺破夏日的棉褲,腿上又癢又痛。
想要請人幫忙幹活都不成。
誰家沒有幾十百來畝棉地?
你就摘吧!
一摘一個不吱聲!
摘棉季,就是關西孩子們的童年噩夢。
但凡不是吃奶的年齡和躺牀上起不來的老人,全都得加入摘棉花大軍。
農人們是累並快樂着。
別看關西現在種植的棉地不少,但棉花價格卻是一年更比一年高。
只要從地裡摘下來,就有附近的織坊派了駝車來附近收購。
有那家族人丁興旺的人家,一天能摘十來畝,當天就能變現三十兩銀!
勞累一天,抵過去全家幹十年!
再算上兩季小麥和水果的收益,一個家庭年入百兩真的不是夢。
新老移民們只恨自家的親戚不夠多,能介紹來關西的,這幾年基本都介紹了一個遍。
介紹費都拿得手軟。
且,但凡跟來了的,沒誰不對介紹人感恩戴德。
現在關西的棉織坊,已經從甘露川的一家,增加到了每個衛所一到兩坊。
還都是,每紡都有數千個織布女工幹活的這種規模。
每年新棉下來後。
織坊的工作時長都不低於六個時辰。
手搖紡紗機,都被搖成了風火輪。
要不是每個作坊都有足夠的冰塊供應,數千人做工的空間得悶死個人。
要問關西的兩個邊貿城,一年之中什麼時候人氣最旺?
答案還得是秋末!
地裡的莊稼此時都歸了倉。
貼了秋膘的牲畜也正肥壯。
買和賣,皆宜!
今年因爲有超大量的番商涌入八卦城,伊裡駐軍的工作量都比往年多了不少。
甘明蘭聽說後,也帶人來了伊裡八卦城,想要看看這些個番商都是些什麼人。
好嘛。
這一來,就發現西番商人與以前見的那些真不一樣。以往被稱之爲番商的,大多是指西域以西,版圖在後世中亞的一些商人。
他們有着淺黃色皮膚,黑色頭髮和眼睛。
今次來的,都是些高鼻深目,毛髮多爲棕色、金黃色的洋鬼子。
他們帶來的商品,也與中亞的番商有很大的區別。
就比如:
設計華麗誇張,富麗堂皇的,使用了大塊寶石裝飾,尤其是鑽石、紅寶石、藍寶石和祖母綠的各種首飾。
內杯杯體無色透明,晶瑩剔透,外杯子杯體採用金箔雕花、刻花技術,雕刻了各種圖形的雙層玻璃高腳酒杯、玻璃碗、玻璃酒壺和玻璃鏡。
最金貴的,當屬懷錶和座鐘。
這些奢侈品,每登記在冊一樣,都令稅課司官員們心驚膽戰。
無它,太華麗,太精美了!
而這些奢侈品,在關稅名單的第一階梯。
高達五成!
這是甘大將軍協助稅課司剛定的規矩。
關西駐伊裡的稅課司官員們震驚臉jpg:
“大將軍,去年已經漲到了四成,今年怎麼還要漲?五成關稅,會不會太高了些?”
他們哪裡知道,甘大將軍此時正在心裡罵洋人。
鑲了寶石的首飾,也就罷了,那些放到後世都能永流傳。
可玻璃製品,它憑什麼動輒要價上千兩銀!
“據我所知,這些琉璃製品就是用一種石頭燒出來的,一旦破解了這門燒製技術,這些將會迅速貶值。番商們進貨成本在本國不會太高,縱使我們將關稅提至五成,這一套買賣的利潤還是很可觀的。”
奢侈品只有一點好,不坑窮人!
但想在伊犁八卦城售賣,朝廷就必須吃到這波奢侈品稅收的紅利。
稅課司官員:“.”
那他們是該不該提醒那些冤大頭商賈?
“告知他們也沒用,只要我們一日沒有燒製琉璃的技術秘法,琉璃的價格就別想打下來!”
豪商巨賈要體現自己的能耐和家底,這些琉璃器皿無疑就是最好的顯擺工具。
市場需求就擺在那裡呢。
果然。
哪怕頭一回來的番商對這波關稅很不滿意,嘀嘀咕咕了好半晌,但最後還是乖乖的排隊驗貨交稅去了。
沒法子。
沒有關稅憑證的商品,在雍泰朝境內就屬於黑貨。
黑貨是不受官方保護的。
被騙、被搶,均不受理。
繳稅,相當於給自己買了一個保險。
給了去年市場價五成的關稅,今年難道會少賺一成?
羊毛出在羊身上!
珠寶和琉璃要價動輒成千上萬兩銀就不提了,一塊小小的機械懷錶,售價竟高達五百兩!
大一些的座鐘,鑲嵌得稍微華麗一些,也敢叫價一千到三千兩不等。
你以爲這個價格會不好賣?
關內來的那些行商,差點沒搶得打起來。
氣得甘明蘭讓朱管事扮成普通商人,一口氣買了十隻手錶和三座掛鐘回來。
惡狠狠道:
“給本將軍私下裡重金尋找最好的工匠,把這些鐘錶拆下來,咱自己做!就不信,把裡面每個零件一模一樣的造出來,還不能拼湊成完整的!”
琉璃涉及到化學,她是真的沒奈何。
但,手搓機械錶,她認爲有門。
朱管事纔不管這鐘表有多少技術含量,主子說能做的,至今還沒有一件事是沒做成的。
幹,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