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祭祖並不覺得尷尬,其他人就更不會。
或者說當衆人看到這丑角集會之地擺滿了諸神的墓碑時,他們或多或少已經猜到了這位【死亡】神選的一些想法。
對於【死亡】信徒來說,對祂敬獻生命便是虔誠,而張祭祖的魘影都有此虔誠,不得不說,他配得上那位大人的注視。
可程實一想到如此虔誠的眯老張在回答自己那個有關爲什麼活着的問題時答案也只是“活着”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個直通寰宇本質的道理:虔誠到極致就是褻瀆。
果然,自己還是太虔誠了。
或許是因爲時常交流帶來的熟識,正當張祭祖準備移開視線的時候,李景明卻一把按住了他,微笑搖頭道:
“總不能每個人都照下鏡子就走,這魘影雖然屬於各位,但其中也融合了一些鏡子本身的認知和記憶,我能確認愚戲的身份,就是出自於此......”
“?”
不是哥們,我都不知道愚戲是誰,鏡子給我確認了?
看來這鏡子也會說謊啊,嘖,怎麼一股“欺詐”味兒。
但程實肯定不會戳破自己的謊言,於是他繼續聽下去。
“......這些記憶可都是情報。
我不反對【死亡】的庇佑足夠給你丑角之會情報交換的豁免權,但是......你被豁免了,你的魘影總得說點什麼吧?”
張祭祖看着自己的魘影視線不動,眼睛微眯:“我有隨時移開視線的權力,各位最好謹慎提問。”
這就是同意了?
程實眼珠一轉,壞心驟起,搶在龍王之前張口就問出了一個問題:“既然只是求活,爲什麼一定要埋葬所有人?”
然而鏡中魘影只是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並未迴應,反倒是眯老張自己極其淡定的開口道:
“所謂‘你死我活’就是你們都死了,變相等於我活的更久。
用對大人的敬獻交換個人的壽命,我覺得這依然是一種虔誠。”
“?”
合理倒是有那麼點合理,但是怎麼也有一股【欺詐】味兒?
丑角之會還是太【欺詐】了。
程實翻了個白眼,龍王沒有理會程實的玩笑,他面色的嚴肅看着鏡中魘影,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爲什麼會通向那裡,這是【污墮】的陰謀,還是【欺詐】的詭計?”
平日裡李景明是不敢問出這個問題的,因爲他怕自己的冒失招來其他神明的注視,尤其是【污墮】。
可現在,既然這裡屏蔽了諸神視聽,他倒是毫不遮掩自己對這面鏡子暗藏秘密的好奇了。
但這句話落在其他人耳朵裡就太怪了,什麼陰謀,什麼詭計?
這不是【記憶】的造物嗎,就算看着像是被【污墮】污染了,又跟【欺詐】有什麼關係?
鏡中魘影眯起眼睛乜了着李景明看了一眼,陰惻惻地笑道:
“你放我出去,我把他們埋了,然後就告訴你,如何?
或者換種方式,你進來,我埋了你,再把你想知道的事刻在你的碑銘上,以此慰藉你的好奇心。”
“......”
說的挺嚇人,但這種程度的狠話對丑角們來說沒有一點威脅力,眯老張更是眯眼笑着安慰龍王道:“不用理他,輪不到他。”
“?”
我想請問你這個“輪”是什麼意思?
你被程實附體了?
織命師的傳染性這麼強嗎?
龍王面色古怪的看了張祭祖一眼,張祭祖也默默移開了視線。
再問下去也只是垃圾時間,這位魘影除了埋人就是埋人,大概不會說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現場還剩兩位,程實自然是不會搶着去的,所以雜技演員登臺了。
龍井一步橫移到鏡前,讓彼夢我魘勾勒出了一個“全新”的自己,而那魘影版的龔會長一出現便用誇張的動作和詭譎的笑臉,朝所有人發出了邀請:
“我知道你們在尋找什麼,放我出去,我帶你們去,如何?”
“......”
表現欲依然拉滿,可見在想要出風頭這件事上,無論是哪個龍井都是一樣的。
但明顯現實中的龍井更“含蓄”,至少他看了如此直白的自己後也有了掉頭就走的想法
好在程實第一時間穩住了他,並笑嘻嘻的看着鏡中龍井問道:“真的?”
“當然真,這是交心局不是嗎?”鏡中的龔會長朝着程實優雅鞠躬,可眼中瘋狂的覬覦卻怎麼都遮掩不住。
程實認可的點點頭:“確實,我單方面同意了,不過我還得跟你確認一下,你真的會帶我們去找【*祂】嗎,我是說......”
【源初】!
這兩個字說是不敢說的,但做做口型的勇氣還是有的。
可當程實“說”出這兩個字後,鏡中的魘影全渾身一震,所有的笑意全都僵在了臉上。
它惡毒的剜了程實一眼,隨即眼神又變爲恐懼,而後直接“嘭”的一下炸成黑霧,消散在鏡面之上。
彼夢我魘似乎......宕機了。
衆人一愣,面面相覷,程實撓着頭看向龍王,尷尬道:“這種情況以前出現過嗎?”
李景明臉都黑了,拿鏡子出來是要帶你們靠近秘密的,不是讓你們逗魘影玩的,這要是把通向【記憶】藏館的路堵死了,找誰說理去?
他面色難看的搖了搖頭,走近鏡子凝神摸索起來。
見鏡子一時半會兒沒什麼反應,甄欣哼笑一聲,意味深長的對着程實說道:
“手段不錯,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這樣可以驅散魘影的?”
“???”
我知道個屁。
程實嘴角微抽,心想誰知道這玩意兒這麼不經逗,不過也好,說不定這樣就被自己躲過去了。
自己分享了這麼多隱秘,也沒必要再剖顯心欲表示真誠了吧?
但魘影的反應依然值得人深思,畢竟它也算是另一個龍井,那麼它對【源初】的恐懼其實就是龍井內心恐懼的折射,如此說來,雜技演員心有恐懼還能出現在這裡,倒確實配得上另一個世界龍井對他的救贖。
且不管其目的爲何,能克服心中的恐懼本就是一件值得稱讚的事情。
所以說這位龔會長的確是有可取之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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