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八樓吧，主治醫生剛剛上去。”這個情況她還是知道的，至於爲什麼清了牀，她就不得而知了。
莊婷悠一旋身，立馬又往電梯口跑。
雖然知道母親的病一直是拖着的，但是她沒想過到這天這麼快到來，她上次見到她的時候，雖然氣色不好，可人還是很清醒，說話也很利索，今天怎麼就通知說可能不太行了？
她跑上八樓，重症監護室的門口正好有幾個醫生換了鞋出來，站在那裡不知交流着什麼，她一眼就瞅着之前一直替母親醫治的醫生：“王醫生，請問七牀的秦女士怎麼樣了？”
王醫生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覺得面生，遂問：“你是七牀的親屬？沒見過你。”
莊婷悠強忍着掉淚與心焦，簡單的介紹自己：“我是莊婷悠，秦女士一個好朋友的女兒，她的住院費用是我幫忙交的，你們剛纔打電話通知我說聯繫不到她的家人，說她病情惡化了，能告訴我她現在怎麼樣了嗎？”
王醫生見等一天，終於有個親友過來，遂說：“情況很不樂觀，由於醫療設備和人手都有限，我們建議轉到正規的三甲醫院，但是由於一直聯繫不到家人，轉院的事情就拖到現在。”
“一定要轉院嗎？”
“轉院比較有希望。”王醫生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什麼叫做有希望？”
“她現在的情況很危險，越快轉院對她的病情控制越好。如果你能夠決定，我們馬上幫你聯繫醫院。”
“好，只要轉院對她有好處，我轉！”莊婷悠也顧不上心塞難過了，衝着醫生點點頭。
“你現在馬上去樓下辦理轉院手續，我現在幫你聯繫中心醫院做好轉院準備。”原來空了牀位是爲了給她轉出去，可是因爲嚴祁一整天沒再出現，也不接電話，轉院的事情就擱了下來。
莊婷悠跟着護士匆匆下樓，她消失在電梯口時，重症室的門霍然打開，裡面匆匆跑出一個護士：“王主任，七牀的血壓突然一直在掉！李醫生叫你過來看看！”
“糟了。”王醫生一扭頭，飛快的穿上防護服進入重症室。
……
莊婷悠拿着辦好手續的轉院證明上來的時候，王醫生正拉開重症監護
室的門面色凝重的走出來。
她連忙跑過去，把轉院證明遞交過去：“王醫生，手續辦好了，現在可以轉了嗎？”
王醫生神色沉重的看着她，有點於心不忍。
莊婷悠好像意識到什麼，羅嗦着手擡眸看他：“怎麼了嗎？是不是醫院牀位緊缺不肯接收？沒關係，我可以找人解決這個問題的。”蘇赫，蘇赫一定有辦法，不然找趙默然也行。
“不用轉了，姑娘。”
“什麼不用轉了，爲什麼不用轉了？”
王醫生擡手拍拍她的肩，搖着頭走開。
莊婷悠的眼淚洶涌而出，重症室陸續走出一些醫護人員，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都一副很凝重的樣子。
莊婷悠癱倒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流淚，她沒有媽媽了，她連她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見着。她連開口喊她一聲媽都不行！
雖然這麼多年來一直知道會有今天，但是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卻是錐骨蝕心般的難受。
重症室內有個護士走了出來，見她癱坐在地上，便蹲下來伸手扶她：“這位小姐，請節哀吧。秦女士人非常好，可是疾病折磨她太久了，心情又一直鬱鬱寡歡，也許走了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莊婷悠睜着盈滿淚的眼眸看着她，一個音節都哽不出來，非常慟痛。
護士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沉默着把她扶起，失去親人，誰都難免傷心欲絕，能理解的。
……
嚴祁從早上開始，一直心神不寧，他的手機就擱在辦公桌上，隔十多二十分鐘就會有電話打進來一次，他通通都沒接。
他知道，這些電話是療養院打過來了，他們要求他將秦霜的媽媽轉到中心區的大醫院，以便得到更好的治療。
昨天下午開始，她的病情劇烈的惡化，醫院對她進行了幾次搶救，因爲他當時在場，所有的病危通知書都是他籤的，他不能不籤。
他在療養院的急救室外呆了大半夜，凌晨，醫院再次強烈要求他立刻辦理轉院手續，他以大醫院晚上無專業醫生上班爲理由，拒絕給秦母轉院。
他內心其實並不糾結，給秦霜母親轉院，將會花費更大的開銷，他的經濟狀況必定是雪上加霜，不轉，她必死無疑。
醫生也跟他說明了這個
厲害關係，但也跟他說，即便是做了手術，成功率是多少，誰也不敢保證。
他一宿沒睡，一個人坐在燈火通明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裡，仔細凝思，之所以不睡，是因爲心裡已有答案，他不會再療養院辦理轉院同意書。
秦霜已經不在，秦母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親人，最親的，將是他這個女婿了，所以她死後的財產，如無意外應該會全數納入他的囊中。
他窺探着這些財產已經很久了，其實也是他應得了，這些年他一個人賺錢，花費在他們母女身上的錢不少，那些不動產，就當是她們還給他的。
他在便利店待了一夜，不敢回家睡覺，因爲怕夢見秦霜。同時，他亦在等消息，等醫院來的消息，不過老太婆挺過了一夜。
他上班後，接到多條療養院通知他馬上過去辦理轉院手續的信息。他沒回，他仍舊在等。
等到晚上，療養院再無電話消息過來。
一切回覆風平浪靜，嚴祁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去打聽一下，他想再等等，萬一秦母的病情暫時控制住了，院方仍舊要求他去轉院呢？
不過醫院自此之後，再也沒有打來回話。
盧雨霏從外地打電話回來，問他情況怎麼樣了，他略有些疲憊的說：“可能熬不過了。”
“你不是早盼着她走嗎？幹嘛還給她籤搶救通知書？”
“我在當時的環境下，能夠不籤嗎？”嚴祁微煩，連他自己都是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那麼殘忍的人。
他眼睜睜的在等一個人的生命漸漸消逝。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醫院有沒有消息過來？”
“不知道，不過我估計是控制住了，不然醫院一定會一直催我過去轉院，而且，搶救也需要家屬在場簽字，這一切都沒有的話，我想應該是好轉了。”
“浪費我一翻心血，我故意跑到鄰市給老婆子電話的，誰知道還是白忙一遍。”
嚴祁一聲她還幸災樂禍得出來，突然大怒：“盧雨霏你把一個人活生生的推進地獄裡，難道你心裡一點害怕歉疚都沒有的嗎？”
盧雨霏突然無端被罵，心裡極不痛快，她反脣相諷：“嚴祁你以爲你比我好很多嗎？我告訴你，我們壓根就是同一路人，你害死秦霜的時候，我不見你有一點點愧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