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歐城東真的沒有出現在醫院裡面,任由林嫣然一個人待在醫院裡面,即使有晴姨她們在,即使她已經決定了離開,也抹不去林嫣然滿心的難受。
夜已經很深了,林嫣然獨自垂淚,今天是晴姨守夜,她估計是累了,正在沉沉入睡,林嫣然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屏幕。
是林素雲的電話,她看見林素雲的名字,又想要哭了,她吸了吸鼻子,忍下鼻子上的瘙癢,嚥下眼淚才接起了電話:“媽。”
“嫣然,你怎麼了,爲什麼會住院,身體不舒服是嗎?”林素雲擔心的聲音傳來,惹得林嫣然又是想哭了。
林嫣然搖頭,卻想到她搖頭林素雲看不見,才忍着眼淚說:“我沒事,只是一不小心動了胎氣,現在在醫院,醫生說沒什麼大礙。”
“嫣然,怎麼那麼不小心啊。”從林素雲的聲音聽來,讓林嫣然覺得,彷彿看見了林素雲皺眉的樣子。
林嫣然說:“以後不會的,我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媽。你和二叔過得怎麼樣?拉薩漂亮嗎?”從晴姨她們口中知道林素雲去旅遊之後,林嫣然心底覺得很安慰。
自己的母親倖苦了一輩子,到了晚年總算可以好好的享享福了。
“挺好看的,改天讓城東也陪你出來走走。”可以聽出來,林素雲的心情在林嫣然提到拉薩的時候變得好了起來,林嫣然嘴角扯開一些弧度,林素雲的開心,將她陰霾的心情沖淡了不少。
“那就好,媽玩的開心一點,我不會有事情的。”
“恩,你這樣說,媽媽就放心了。”林素雲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林嫣然沒有掛斷的意思,在這個這麼安靜的夜晚,到處都是讓人不舒服的白色的地方,林嫣然好不容易盼到有一些的溫暖可以驅散她心中的難過,她不捨得那麼容易結束。
“媽媽。”叫了一聲,有些撒嬌的意思。這是任何的人,在受到委屈或者傷害的時候,本能的尋求母親庇護的心情,林嫣然努力控制着這股心情不要氾濫,終究還是有些壓抑不住。
“怎麼了?”
“你和關蕭山……。”
“恩?”林素雲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毆與江,有些不明白,林嫣然爲什麼突然提到關蕭山的身上。
“我的意思是,當年,他拋棄了我們之後,你一個人帶着我,是不是很辛苦?”林嫣然記得,她小的時候,經常自己一個人待着,沒什麼玩伴陪自己,母親又忙着掙錢養家,她的童年過得很孤單。
“有你陪着媽媽,不覺得幸苦。”林素雲很疑惑,爲什麼林嫣然提到這些話。
“是不是,有孩子在身邊,做母親的就會變得很勇敢,變得什麼都不怕?”林嫣然含着眼淚問林素雲。
林素雲偏着頭想了想,想到林嫣然小時候的樣子,那麼可愛,那麼懂事,即使一個人待着,也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很懂事。於是她點頭:“是啊,你小時候挺懂事的,知道媽媽很幸苦,於是自己一個人在一邊玩,不會吵鬧。讓媽媽可以安心的做事賺錢養家。”
“那麼媽媽,當初關蕭山對不起你的時候,你沒有想過要爭取一下的嗎?”在以前的社會裡,女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多會爭取一下,因爲在那個年代,女人沒有了男人作爲依靠,她們會很難。
林素雲搖頭:“你覺得媽媽一個人帶你不好嗎?雖然我們的生活是幸苦了一點,可是我自認爲把你教育得很好,雖然你的童年很孤單,但是也不會缺衣少食,我很愛你,連同你爸爸的那份一起,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林嫣然從來沒有問過林素雲關於這類的問題,她們兩個都很有默契的避開不談,直到今天,在林素雲看來,林嫣然會這麼問,必定是快要成爲人母,多少有些感慨,林素雲對着電話笑道:“嫣然,你就要成爲母親了,作爲一個母親,她一定會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最好的未來,不一定是要建立在金錢之上,就如我當初,如果繼續糾纏下去,你父親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還不如好好的散了,男人的心變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的。可是你和城東不同,城東那孩子,我看得出來,是個不錯的好孩子,他很疼愛你,凡事都以你爲主,對於那樣的一個家庭出來的孩子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呀。”
林嫣然沉默的聽着林素雲的話,不予贊同,卻不開口反駁。
即使反駁又怎麼樣,告訴林素雲她的處境又怎麼樣,林素雲幫不了她,反而會擔心,還不如先走一段時間,將孩子生下來,平復一下心情再說。
“嫣然,那麼晚了,你要休息了嗎?”
“我很精神,媽媽,白天睡了很久。”其實林嫣然一點都沒有睡,她腦子裡一直在想事情,什麼都想,以前的,歐城東的,蔚芷藍的,她的,這麼些東西在腦子裡,她根本無法入睡。
“嫣然,即使白天睡了,現在也很晚了,你也是時候應該休息了,就這樣先,我們明天就回去了。”林素雲微笑着說道。
即使不捨得掛斷電話,林嫣然也還是點頭:“好的,晚安媽媽。”
“晚安。”
掛了電話,林嫣然卻還是睡不着,她在細細的想她媽媽說的話,一個女人成爲了母親,就會變得很堅強,會爲了孩子變得無堅不摧。
林嫣然伸手摸摸高高隆起的肚子,其實,她不是個合格的母親,爲了一些事情,她幾次將孩子的安危至於不顧的地步,如果不是每次都有人及時將她送到醫院,想必孩子都已經不見了。
想到這裡,林嫣然對着肚子喃喃的說:“對不起寶貝,媽媽是個不稱職的媽媽,即使爸爸真的不要我們了,我們也可以相依爲命的生活下去,沒有必要到吃不下喝不下的地步,這點媽媽錯了。”
之前,醫生就說了,她吃了喝了之後會吐,完全是心裡因素,和身體沒有相關聯。最重要的,是要將心放寬了。只要心態好了,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心態?”她的心態固然重要,可是遇到這樣的事情,縱然心態再重要,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她不能假裝自己還擁有。
她現在想清楚了,既然失去了,莫要再到兩相厭煩的時候再離開。明天,她就離開吧,找一個小小的地方,好好的生下孩子,靜一靜。
想到這裡,心中的石頭似乎落了一些,雖然空蕩蕩的,卻不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這說明,離開的念頭,是對的。
她的身份證等一些證件都在她的包包裡,因爲入院手續要用這類的證件,晴姨便將這些證件送到了醫院,辦完了住院手續之後,就留在了醫院,此刻正在牀頭邊上,她的包包裡面放着。
她的銀行卡也在裡面,裡頭有歐城東給的一些零用錢,平時沒用,就一直存在,應該有一兩百萬吧,足夠支持她的生活了。
於此同時,歐城東一個人坐在他的邁巴赫裡面抽着煙,一根接着一根的抽,雙眼緊緊的盯着醫院的大門,從轉身離開之後,他就開着車在醫院的附近兜了一圈,然後將車子停在了這裡。
就這麼直直的看着醫院的大門,沒人知道,此刻這部豪車裡面的人是歐城東,即使有人因爲這輛車吸引了目光,也不敢上來摸一摸,這豪車摸出一條痕跡出來,是要配死人的,所以嘛。大家都繞路走安全一點。
歐城東坐在車裡想了很多,最多的還是生氣。
歐城東這次是真的生林嫣然的氣了,林嫣然不顧自己的身體,不吃不喝的態度和林嫣然不知悔改,對着他大聲怒罵的要他離開。
這些都讓歐城東氣得想要直接將她的脖子給拗斷。要不是看在她懷着孩子的份上,當時他就會動手,直接將她的屁股給拍爛了。
林嫣然根本不會知道,當他聽到林嫣然暈倒被送到醫院的時候,當他站在病牀邊看着臉色蒼白,消瘦的林嫣然的時候的那個感覺。
還有就是林嫣然所出現的那個醫院,正是蔚芷藍所入住的醫院,他問過那小護士了,當時發現林嫣然的時候,正好是在住院區的花園裡面。
因此可以判定,林嫣然已經看見過蔚芷藍。知道了蔚芷藍受傷的事情,那麼,現在細細的回想起林嫣然的話,可以判斷出,林嫣然已經知道他出現在那裡的事情。
或者,她親眼看見了他去看蔚芷藍的事情,所以,林嫣然纔會那樣的憤怒。
綜合以上,歐城東更加生氣了,林嫣然可以生氣,可以找他算賬,可是她不可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還有,她對他的不信任,也是他此刻滿心鬱悶的主要原因。
想他歐城東是什麼人,哪裡對一個女人那麼低聲下氣過,就連當初都蔚芷藍的時候,都是有氣就直接甩手走人的,沒想到林嫣然不但沒有感動到痛哭流涕,還得寸進尺的認爲,他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
想起林嫣然指責他忘記了諾言那句話,歐城東就狠狠的錘了一下方向盤。
剛好這一錘,打中了喇叭。
叭的一聲很響,將路過的人嚇得直接跳起來,生氣的瞪着那輛突然發聲的邁巴赫,彷彿在罵,即使你是豪車,很了不起是嗎?可以隨便就嚇人是嗎?要不是看在賠不起你的份上,我馬上就將你給踹碎了。
歐城東看着有幾個人站在車外面對車子露出不善的眼神,他直接油門一踩,車子竄了出去。又將那幾個人嚇了好大的一跳。等那幾個人反應過來,已經沒有了那輛車的身影。
歐城東這是心情鬱悶,越想越鬱悶,於是乾脆不想了,去找那幾個損友喝酒去了。
歐城東那天晚上和陸涵他們幾個喝酒,喝了一整晚,到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時候,才醉醺醺的讓陸涵送到酒店去了,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快下山了。
他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已經下午六點多了,他捏了捏眉心,找到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有幾十個未接電話。他隨便挑了一個電話打過去,那邊迅速接了起來,是方姨的電話。
“喂,東子,嫣然不見了。”
軍區醫院警衛人員個個都戰戰兢兢的低着頭,不敢去看那個坐在監控器旁邊的男人,那個男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霾氣息和寒意,都讓那幾個警衛受不了的開始發抖。
太可怕了,那個男人。他們很想要立即離開,好避開男人的怒火。
是的,就是怒火,在幾個警衛的心中很清楚的感受到那個男人隱忍的怒火,只要那些怒火一旦爆發出來,足以讓他們幾個吃不完兜着走。
醫院院長匆匆的趕了過來。
一進入警衛室,就看見排排站立的幾個警衛,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還有兩個中年婦女正在不斷的流着眼淚。
而不斷的在監控器裡面搜尋的那個人,正是讓他這個院長急忙趕來的人,歐城東,太子爺,據說,他老婆在住院期間失蹤了,讓這位祖宗生了大氣,聽說,歐老首長此刻和歐家的幾個重要人物都發話了,醫院如果不找出林嫣然的下落,今天當值的,和他這個院長,就自己看着辦吧。
嚇得院長跌跌撞撞的趕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挪到歐城東的身邊,賠笑道:“那個,東少,請問你知道不知道,貴夫人是在什麼時候失去蹤影的?”
“我知道還要你來幹什麼?”歐城東朝着院長吼了一聲,院長硬生生的打了個寒戰,差點摔倒在地上。
他下意識的立正站好:“對不起,東少。”
“我要你說對不起幹嘛?我要你立即給我找出我老婆的下落,立即,懂不懂?”歐城東彷彿拿出了全部的力氣在對院長吼。
歐城東心裡的焦慮可想而知,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突然之間失蹤了,能去哪裡。因此,說不定是誰綁架了她。那到底是誰呢,在這個防衛森嚴的軍區醫院,居然連一個那麼大的人都可以擄走。
歐城東下意識的避開是林嫣然自己離開的事實。
“是的,東少,馬上,我馬上就辦,你不要擔心,夫人不會有事,我保證不會有事。”院長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孬過,要不是歐城東的怒火太嚇人,他也不至於這樣。
“我要你的保證幹什麼?馬上給我動手找。”歐城東就差對着人家院長的耳朵吼了。
可憐的院長急忙一邊捂着耳朵,一邊上前想要查看監控器。
“監控器我看過了,你這個院長怎麼當的,那麼多處的監控都沒有錄音帶?啊?”這也是讓歐城東臉上更加陰霾嚇人的緣故。
作爲軍區醫院,連這點事情都沒有辦法,多處的錄像帶沒有裝上去,即使裝了攝像頭又怎麼樣?沒有存檔,只能看到最近一個小時的。再多就自動刪除了。這讓歐城東能不火麼。
沒了監控,就等於直接失去了知道林嫣然蹤跡的第一個機會,以後要找林嫣然,還不知道從何處找起。
在林嫣然失蹤之後,晴姨就有打電話給林嫣然,只是林嫣然的手機居然沒有帶走。也就是說,目前爲止,斷了林嫣然的一切信息。
“對不起,東少,對不起。”
“我要你的對不起幹什麼,給我滾,沒用的東西。該死的!”歐城東就像是一個困獸,在警衛室裡面不斷的轉着圈,見到什麼就踹什麼。藉此來發泄心中的怒氣。
警衛室裡面頓時不斷的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凳子桌子什麼東西都讓歐城東給踹了一遍,沒人敢上前去阻攔他。生怕這要上前去阻攔,下一刻踹上去的,就是阻攔的人身上去了。
“城東,怎麼樣了?找到嫣然的去向了嗎?”蔡怡心急匆匆的從軍區大院趕了過來,可能是趕得太急了,她的頭髮都亂了,她都沒有發覺。
歐城東沒有看她,只是搖搖頭,雙手撐着桌子上喘息。剛纔他踹東西太厲害了,加上他還在宿醉當中,這麼一通下來,將他的力氣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蔡怡心一聽,頓時皺緊了眉頭。
“嫣然到底會去哪裡,爲什麼人就不見了,按理說,這醫院是C市防衛最森嚴的醫院,不可能這麼大的一個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呀。”
因爲軍區醫院所居住的都是高官,有療養的和治病的。當然,也有要犯。
有這些人在,防衛能不森嚴嘛。
這個時候,司機老王跑了進來,他氣喘吁吁的對歐城東說:“有夫人的消息了,外面擺地攤的阿婆好像見過夫人,她說,夫人還在她的地攤上買了一包紙巾。”
歐城東立即跑了出去,火急火燎的衝到那擺地攤的老阿婆的攤位面前。衆人一看,急忙隨後也跑了出去。
擺地攤的老阿婆這輩子都沒有遇見過這麼多人一起用那副急切的眼神看着她,圍在她的攤位面前,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反應好一點。
“你見過林嫣然是嗎?”
歐城東也是被急傻了,開口直接就問老阿婆這個問題,讓老阿婆更加摸不着頭腦,有些懷疑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蔡怡心急忙出來解圍:“阿婆,請問,是不是有個大着肚子的女孩子來這裡買過一包紙巾?大概是昨天的時候。”
“哎呀,買紙巾的女人真的很多叻,這裡賣紙巾很少賺啊,每天來買紙巾的都數不清楚,尤其是女人,都是黨的政策好呀,纔不會讓我這個老婆子餓死,還能靠擺地攤養活自己。”
老阿婆直接跳過那個大肚子的女人,向衆人說自己的情況。大家都以爲老阿婆傻的,其實老阿婆不傻。
擺地攤的活計,政府的人一出現,立馬就給收了,這會兒這幾個人,身後還跟着那麼多穿警服的人,老阿婆以爲是來收她地攤的呢。
“老阿婆,我是問你,之前是不是有個女人來買過紙巾,大着肚子的,諾,這就是她的照片。”蔡怡心翻開手機,找到林嫣然的照片,指給老阿婆看。
老阿婆看了那貴婦人半天,在確定人家只是在找人,而不是要收她的地攤,她這纔將視線收回來,放在那貴夫人的手機上。
一看見那貴夫人的手機上面的女人,她頓時眼前一亮:“是呀是呀,就是她呀,買了一包紙巾,然後問我哪裡有出租車可以坐叻,給我五十的我沒得找,她就不讓我找了,真是好人拉。你不知道哦,這五十塊錢,我剛好給孫子買條褲子和買條魚叻,他好久沒有吃到魚了,那天都多吃了幾碗飯叻。”
顯然,林嫣然給老阿婆的印象很深,說不定是那五十塊錢的功勞。
蔡怡心爲了感謝老阿婆,遞給她一張一百塊錢的鈔票,那老阿婆看着鈔票不明所以,盯着蔡怡心的臉看。傻乎乎的。
蔡怡心沒心情廢話,直接塞到那老阿婆的手上,老阿婆直接就哭起來:“你們都是老人叻,知道老太婆我沒有收入,還要養活一個孫子幸苦,謝謝你們,都是好人叻。”
蔡怡心身後的院長和幾個保安看見了,急忙上前,你一百,我一百的捐起了款。讓老阿婆直接跪在地上磕頭道謝了。
有老阿婆之前的那番話,讓衆人都明白了,林嫣然沒有遭到綁架。
不是綁架,又問出租車在哪裡坐,那就是自己走的。
蔡怡心看了一眼歐城東,看見他臉色黑得已經和包公有得比了。她便小心翼翼的問老阿婆:“大媽,那你說,那個女人身邊還有沒有其他的人呀?”
“沒有啦,雖然我有點老花眼,但是我看得很清楚,她就離我那麼近,我不可能老花眼,她就是一個人拉。”老阿婆與理據爭的說着。
歐城東tu然轉身就走。蔡怡心在他的身後大喊:“城東,你幹什麼去?”
歐城東不理會,已經鑽上了他停靠在醫院門口的車子。蔡怡心追上去,可是因爲是高跟鞋,跑得不快,追上去的時候,歐城東已經開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