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報告寫得很清楚,淺清和渡邊淳的血型並不符合,不是父子。
淺清握緊了報告,面色微微發白,胸口也隱隱地疼痛起來。
他想過很多種手段,高橋這個人卑鄙,沒有想到竟然會用這樣的招數,不論他說什麼淺清都有辦法應付,唯獨血緣這一塊,他像突然被雷擊中了一樣,麻木了起來,完全感覺不到周遭的環境。
“小川先生,我很好奇,如果淺清已經不是渡邊家的人了,那麼渡邊社的社長是不是就是有能者居之了?”
這纔是他的目的,拉下淺清,然後自己登上去,很公平。
小川擔心地看了一眼淺清,他是從小看着這幾個孩子長大的,一直盼望着渡邊淳的孩子能有出息,但是如今的事情,似乎已經超過了他們可以管的範圍了。
“既然這樣,那麼不如今天我們就重新投票選一個新的社長好了。”高橋不容分手地一揚手,面上終於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這個結果自然是他預料之中的。
渡邊淺清,個性倔強固執,做事不留餘地,手段狠毒果斷,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但是他有一個弱點,這個軟肋高橋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他很在意自己是渡邊淳的孩子,卻始終得不到他的肯定和讚揚,所以這個少年的心裡,只有大片大片的空洞,只要刺向那片地方,就會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零擔心地看着淺清,他死死地捏着手裡的報告,一句話都不說,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單單一個極度壓抑的背影,微微的顫抖,就能感覺得出他的心裡多難過,這個內心柔軟的傢伙,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強大,親情是他最缺乏也是最想要的,因爲童年沒有得到過親人的愛,導致他長大以後需要很多很多的愛來填補心底的荒蕪。
“那又怎樣呢?就算我不是渡邊淺清,我依然是社長。高橋,你以爲你能活着走出這裡?”淺清輕輕一笑,眼神銳利無比,心思流轉,腦海裡已經略過了無數個處理方式,卻始終沒有出手,他想跟自己賭一把,賭一個人的心,有沒有變過。
“淺清,你以爲我會毫無準備地來這裡麼?”高橋突然間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走到淺清的面前,低聲說道,“這裡,至少有三把狙擊槍,對準你的腦袋。你的命令還沒有下,你的腦袋就會先搬家。”
這樣赤luo裸的威脅,讓會議室裡的人紛紛變色,不敢置信地看着高橋,顯然沒有人想到他居然還會有這樣一手。
而他胸有成竹的微笑,也在告訴各位在座的人,只要他們讓他不滿意,他也可以讓他們嘗一嘗被狙擊槍爆頭的滋味。
他輕笑一下,做了一個手勢,立刻有一道刺破空氣的聲音,擺放在會議桌上的古董花瓶瞬間碎裂,距離近的人紛紛舉起手來護住自己,僅僅一槍,就讓大家聞風色變,高橋笑得好不得意。
“原來你倒是準備充分。”淺清絲毫不覺的自己的命捏在別人手裡,定定地看着高橋,“不過我不覺得,你能成爲社長。”
這是實話,只可惜,大概沒有人相信了。
沒有匿名投票,反而大喇喇地要求同意撤換社長的人舉手,一半的人棄權,另一半則同意撤換。
這樣的結果,在衆人的意料之中,畢竟在這個當口,不會有人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
“怎麼樣,淺清社長,啊不對,現在你已經不是社長了呢。”高橋笑得很大聲,定定地看着淺清,“我早就說過了,你,不是我的對手。”
只是,淺清依然風輕雲淡地挑眉,“是麼?就算我卸任,這裡可以做社長的可不止你一個呢。”
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垂着頭把玩打火機的子軒,他其實不知道子軒會爲什麼會突然間出現在這裡,但是他依然跟着自己的劇本往下走,原來從頭到尾,他賭的籌碼,只有一個,邱子軒。
“你的意思是夜修羅麼?呵呵,他可是我的人呢,副社長的位置我可是爲他保留了的。”高橋是見好就收的人,既然子軒來了就說明了他的態度,那麼他也就沒有必要除掉這個人了,所以他很有信心,子軒是他的人。
只可惜,想要掌控邱子軒,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巨大的響聲,子軒將打火機重重地丟到桌上,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後,他才緩緩地勾起嘴角,“可是我只對社長的位置有興趣,怎麼辦?”
聽到這句話,高橋猛然變色,他瞪着子軒,發現自己從頭至尾都沒有了解這個高深莫測的傢伙,不過轉念一想,他的狙擊手還在這裡,就算對手是夜修羅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是什麼意思?”高橋一字一頓地眯起眼問道,他不會留下任何和他唱對臺戲的人,即使是這個很有用的人。
“字面上的意思。”子軒突然間站了起來,往淺清身邊走去,見他身邊沒有空位,他乾脆直接往會議桌上一坐,居高臨下地看着淺清,“你真的不做社長了?”
子軒其實是有點糊塗的,社長的位置是淺清努力得來的,他一直以爲這傢伙對社長之位的在意比任何東西都重,但是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這樣,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不是你要麼?”淺清笑眯眯地回答,眼底閃過笑意,這是真實的笑意,沒有半點虛假。
這樣的笑讓子軒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他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相信自己是走進了淺清的圈套了,這傢伙似乎早就下了套要把他套住,要把渡邊社丟給他。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爲什麼他會那麼輕易地放棄社長的位置?這傢伙,一直以來這麼努力,不就是爲了證明自己比任何人都適合做社長麼?
“夜修羅,我低估了你。”高橋擡起了手,彷彿在下達什麼指令。
“趴下。”子軒一聲低吼,所有老傢伙們統統反應極快地壓低了身子,這個房間的窗戶並不多,能夠作爲狙擊點的也不多,那些老傢伙們對於危險的嗅覺依然敏感,能很快地分辨出命在旦夕的味道。
“既然你來了,就該知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反對我的人,是不會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高橋的這些話,不只是對子軒說的,更是對那些四處尋找遮掩物的人說的。
雖然這樣的情況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他不介意清洗一下高層,畢竟他想要的是一個完全屬於他的渡邊社,他不會像淺清這樣讓這些保守派們牽制了腳步,甚至還要受他們的威脅。
“高橋,你以爲你能走得出去這裡麼?”淺清被零拉到了一根大柱子後面,幸好這間會議室非常大,傢俱什麼的也非常多,還是很好找掩護的。
“這就不需要你的關心了。”高橋冷笑着往後退了幾步,會議室大門打開,竄進來幾個捧着衝鋒槍的人,對着空曠的會議室,等待着高橋的指令。
那些開會的人都各自帶着自己的保鏢,只是他們保鏢手裡的槍和這些大傢伙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局勢一面倒,高橋的人已經紛紛從側門被放了出去,剩下都是些老傢伙們,還有忠心於淺清的人。
“零,你去幹掉高橋。”子軒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了淺清和零的身邊,看到淺清慘白的臉色微微一頓,隨即對零說道,“我放一個煙霧彈,你摸出去,高橋不能留,否則我們就走不掉。”
可是。。。零猶豫地看了一眼淺清的臉色,這是發病前的預兆,想到淺清最近發病非常頻繁,他的身體早就經不起這樣反覆的折騰了,零覺得自己不該離開淺清的身邊。
“照他的話去做。”淺清低聲說道,這是最好的安排。
也許零不是最好的保鏢,卻絕對是最好的殺手,在任何情況下,只要他想幹掉對方,就一定不會失手。
零垂下眼簾,遮掉自己的擔憂,點點頭,復又擡頭看着子軒,“我把首領交給你,一定要護他周全。”
“當然。”子軒勾起脣角,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枚煙霧彈,尋找到了最好的軌跡,丟了出去,頓時整個會議室瀰漫着一股煙霧,所有人都看不清楚,只是不住地咳嗽,一片混亂。
子軒拉着淺清的手臂貼着牆壁移動,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像他們這樣經過嚴苛訓練的人在看不清楚的地方身體的其他感官總是會比平時更靈敏,他能感覺得到零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位置,他並不擔心他,如果零無法完成任務,那麼他也不配稱爲世界第一個殺手了。
“這裡是哪裡?”淺清皺眉,不知道子軒帶他往哪裡走,只覺得他們好像離開了會議室,可是他不記得會議室有其他暗門。
“你不舒服?”子軒一邊詢問,一邊拉着他穿過暗道,總覺得淺清的身體冰冷得不太對勁,而且剛纔零臨走時的眼神也有點不對,他心底劃過一絲不安,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被他忽略了?
“我沒事。”簡潔有力的回答,淺清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出現了無法負荷的狀態了,身體的行動變得有些遲緩,僵硬和麻木漸漸地出現了,這是發病前的症狀,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在這個時刻倒下,他不能成爲子軒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