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瞪大雙眼,怒喝道:“本座就先送你去地下!受死吧!”語畢,他一躍而起,雙掌中的吸力將地上的落葉碎石盡數吸起,卻沒想到雲嵐只是髮絲和衣角略動了動,不等他驚詫,雲嵐已經雙臂向前曲起,六根繡花針連着紅線從她手中疾射而出。
轉瞬間繡花針已近在眼前,任我行足尖點地,旋身避過,口中喝道:“堂堂男兒卻與繡花針爲伍,可悲,可笑!”說話間,他已避過了三次,可繡花針的速度越來越快,讓他眼花繚亂。任我行拔出長劍,將繡花針格擋開,飛身向雲嵐周身要害刺去。
葵花寶典最重速度,雲嵐身形飄忽不定,如鬼似魅,前一刻在左、後一刻在右,任我行的劍總是與之相差數寸,一刻鐘過去了,仍傷不到她分毫!雲嵐兩指間拈着一枚繡花針,嘴角含笑,姿態悠閒的猶如閒庭信步,任我行受不了兩人之間如此明顯的差距,出言羞辱道:“聽說你委身於男子,甘當其後宅之一,每日沉迷於女紅?若世人知道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是個不男不女的妖人,你說他們將如何嘲笑你?”
雲嵐冷笑一聲,轉身躲過長劍,反手一彈,一枚繡花針瞬間刺入任我行的左眼!任我行一聲慘叫,差點丟掉手中的長劍,他迅速向後翻去,單手捂住左眼痛苦的哀嚎。
然而這就像是開端,接下來,右眼、耳膜、肋骨、手指、膝蓋……每一次的繡花針都像索命厲鬼,如影隨形,躲得過要害卻躲不過折磨。長劍早已掉落在地,任我行強忍身上巨痛,仰頭長嘯一聲,頭髮衣衫無風自動,竟是拼死一搏!
任我行攤開的雙掌中似有巨大的漩渦,連雲嵐身後的樹木都拔地而起,一夕間狂風大作,飛起的砂石几乎遮天蔽日。任我行雙目已殘,雙耳失聰,不管不顧的向四周攻擊,像一個瘋子。
雲嵐眯了下眼,站定在他對面,一甩袖,數十枚繡花針盡數飛出,連着五顏六色的絲線,全部射入任我行身上。任我行身子顫了顫,被釘在背後的大樹上動彈不得。雲嵐十指翻飛,強大的內力沿着絲線沒入任我行體內,幾聲爆炸聲之後,任我行已支離破碎!
雲嵐扔掉手中的絲線,轉過身向後一揮,一團赤紅的火焰落到任我行的屍體上,幾息後疾風吹過,連同繡花針與長劍再無一絲痕跡。
雲嵐換回了青衫男子的裝扮,繼續向華山派趕路,五嶽劍派看似一團和氣,其實暗中爭權奪利、勾心鬥角數不勝數,若她記得不錯,此次嶽不羣就會用陰謀殘害五大派高手,妄圖以辟邪劍法稱霸武林。
另一邊,令狐沖已經率領恆山派衆人到達華山派。重回華山,讓他想起了許多過往,心情沉重之餘,一個人走到花園回憶昔日與師兄弟和小師妹打鬧逗笑的生活,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懷念的笑。
“衝兒,數月不見,沒想到你已是一派掌門了,恭喜你。”
聽到熟悉的聲音,令狐沖驚訝的轉身,看到嶽不羣正向他走來,面上還帶着慈愛,心中剛剛升起一絲激動,卻猛然想起雲嵐的話“皮膚似乎越來越好了”。他控制不住的細看了眼嶽不羣的皮膚,光滑細膩,與自己的粗糙完全不同。他手指顫了一下,連忙鎮定下來,暗中深吸了一口氣,客氣的笑道:“嶽掌門客氣了,只是運氣好些罷了。”
嶽不羣擺擺手,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嘆道:“衝兒如此見外,可是還在生爲師的氣?唉,當初那麼多人看着,你又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爲師也是不得已啊,爲了華山的名聲,只能委屈你了。但你是爲師從小看着長大的,爲師心裡自是信你的。”
若是從前,嶽不羣這番話定能讓令狐沖心生感動,但認定嶽不羣練了辟邪劍法,現在聽到對方還在說他偷盜之事,心裡只覺得發寒。他從小跟着師父長大,師父在他心裡就是最值得敬重的人,沒想到是他敬錯了人,嶽不羣只是一個爲了一己私利,誣陷徒弟之人。
嶽不羣見令狐沖不說話,不滿的表情一閃即逝,又笑道:“如今江湖上都知道你不是那宵小之徒,爲師也不必再顧忌,不若選個日子擺上酒席,宣佈你重歸師門如何?”
令狐沖心下詫異,委實不能理解嶽不羣讓他重歸師門的動機,雖然被逐出華山是他心中的刺,但經過這幾個月的江湖遊歷,他已經不再如最初那般單純,嶽不羣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只能說明他別有企圖。
令狐沖表面不動聲色的給嶽不羣斟了一杯酒,笑道:“嶽掌門的好意衝兒心領了,如今我既然當了恆山派的掌門,自然不能有頭無尾、說走就走,重歸師門怕是不能了。”
嶽不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本以爲他一鬆口,令狐沖便會迫不及待的回到華山,到時也可爲華山添一助力,卻沒想到會被其一口回絕。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飾住眼中的戾氣,再擡頭時又恢復成了溫和慈祥的長輩。
嶽不羣拍了拍令狐沖的肩膀,嘆道:“衝兒說得對,是爲師思慮不周了,不過恆山派……到底都是女子,你擔任掌門多有不便,也有礙她們的名聲,爲師勸你還是再考慮一下,華山派隨時歡迎你回來。”
令狐沖舉杯笑道:“多謝嶽掌門提點,衝兒會慎重考慮的,這一杯敬嶽掌門。”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到酒壺空了,嶽不羣才微醺的離去。令狐沖靠在柱子上仰頭吁了口氣,他常年飲酒,這麼一壺,就算他全喝了也不可能醉的。今日師父提起許多從前的事,言語間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對他全是關切,可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師父眼中的冷漠。
令狐沖疲憊的閉上眼,也許他真的不適合江湖,他永遠都無法理解各大掌門爲了自己的地位濫殺無辜、隨意誣陷的做法,他還記得當初被師父逐出師門時是多麼的痛苦、多麼的絕望。他尚且如此,那些忠心耿耿卻被輕易當成棄子殺掉的人心裡該有多痛?
不過,嶽不羣說的話雖虛僞,有一句卻不得不重視,恆山派只有他一名男子,若有人故意抹黑,誣陷他與衆師姐妹有染,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種事向來越抹越黑,只要有人牽個頭,就會鬧得風風雨雨。他是無所謂,可師姐妹們就全毀了。
又嘆了口氣,令狐沖捏了捏眉心,起身打算回房,他現在身爲掌門,每天各種應酬也不少,不得不注意休息。穿過迴廊,迎面撞上了邊哭邊跑的嶽靈珊。
“小師妹!”令狐沖扶起對方,看清是誰之後,驚呼出聲。他的小師妹從小到大都樂觀開朗,臉上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何曾有過如此狼狽不堪的時候!嶽靈珊一身素淨的打扮,身形消瘦、滿臉淚痕,被扶住後手忙腳亂的擦淚,卻止不住抽泣。
令狐沖只覺得自己心被揪成了一團,他焦急的抓着嶽靈珊的手臂,問道:“小師妹,你受了什麼委屈?告訴大師兄,大師兄幫你出氣!小師妹,你說話,你不要怕,有大師兄在,沒人能傷害你的。”
嶽靈珊擡起頭,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他的樣子,又悲又喜,“大師兄!嗚嗚……”想到自己的委屈,嶽靈珊頓時哭倒在令狐沖懷裡。她從小最依賴令狐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最是純粹。後來遇到了林平之,在日日的照顧中,衍生了讓她臉紅心跳的感情,所以林平之提出娶她時,她沒多想就答應了。
新婚前夕無意中看到大師兄借酒消愁,才知道他對自己的情義,當時她是震撼的、無措的,可新婚在即,她只得壓下自己想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決心要做一個溫柔賢惠的林夫人。
可是,婚後的林平之卻彷彿變了一個人,藉口爲父母守孝不肯同房,她也不能多說什麼,可她剛剛端着熬了三個時辰的湯送去書房的時候,卻發現丈夫一臉柔媚的對着鏡子畫眉!“大師兄!林平之他騙得我好苦!大師兄……”
令狐沖抱着哭暈過去的嶽靈珊,顫抖着手爲她把了把脈,長期抑鬱加上悲傷過度,總算沒什麼大事,只要細心調養,半年即可痊癒。
天上陣陣雷響,令狐沖感受到掉在臉上的雨滴,連忙脫下外衫包住嶽靈珊,避開人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掌門師兄,你……啊!你怎麼抱着林夫人?”房間裡儀琳正等着令狐沖向他稟報些門派的情況,見到他把嶽靈珊抱回房嚇了一跳。
“儀琳,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解釋了,小師妹剛剛淋了雨,你快幫她換一下衣服,我去弄點薑湯和熱水來,要快!”令狐沖輕手輕腳的將嶽靈珊放到牀上,轉頭叮囑過儀琳後又快速跑了出去。
儀琳追到門口,喊道:“掌門師兄!”林夫人應該先送回林公子或者嶽掌門那裡啊!可惜她話還沒說完,令狐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黑暗裡了。
儀琳無法,只得拿了一套自己的衣物爲嶽靈珊換上,看着嶽靈珊憔悴消瘦卻難掩俏麗的容顏,心中酸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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