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2月3日-天氣：陰-心情：……
對不起,我來晚了。
森林裡樹木高聳,常青樹依舊披掛着一身讓人舒心的翠綠,在一片枯枝敗葉的森林中精神抖擻。
沈靜秉從飛行器上下來,深吸口氣,冬天冰涼的空氣從鼻腔一路涼到心裡，即便有恆溫的安全衣也讓沈靜秉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冬天啊……
沈靜秉把飛行器收回來,視線順着一條明顯有人經常走而形成的林間小道望過去。
這條小道即便堆滿了落葉，在沈靜秉眼中依舊明顯。
真是粗心。
不過藏在這種深處是不是真的粗心也無所謂了。
畢竟窟盧塔族每隔那麼一段時間就會遷移居住地，在各個深山老林裡穿梭着,躲避來自各方勢力的搜捕，這種幾乎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戒備心,使得即便是對他們相對友好並且能夠爲他們提供保護的獵人協會,同樣經常對他們的所在地也一無所知。
這一點從幻影旅團費了近一年的時間才確定最終計劃就能看出來。
至於沈靜秉是爲什麼覺得幻影旅團爲了這個計劃了整整一年,那是因爲距離庫洛洛第一次看到火紅眼，並表現出興趣的時候，正好是一年前他們剛消停的那陣子。
那時候庫洛洛來給他一些團員們自由活動得來的東西，而十老頭送他的火紅眼正巧放在桌上。
庫洛洛問了不少東西，而沈靜秉那時候對於窟盧塔族的事情記憶幾乎已經模糊了。
直到看了備忘纔想起來。
“其實我真的不想管這種事。”沈靜秉說，“不過知道了即將發生的事情，還要處理那些眼睛的話，有點接受不了啊。”
“您可以阻止的，掃描顯示您前方三公里外有打量熱源。”蘭斯洛特說。
“恩。”沈靜秉嘆了口氣，拍拍臉順着眼前的路往前走，走出幾十米之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蘭斯洛特，我到了之後應該怎麼說……？”
“我沒懂您的意思，主人，”
“難道我直接衝進去告訴他們你們要被滅族啦快跑？”沈靜秉搓了搓下巴，“感覺有點蠢啊，誰信誰傻逼吧。”
“我不知道，主人。”蘭斯洛特想了想，“也許總會有傻逼的。”
沈靜秉：“……”
嚴肅點，蘭斯洛特。
我們可是在幹正事。
“或者您可以裝作是襲擊的人，衝進去。”蘭斯洛特提議。
“然後過兩天我就會被獵人協會以故意傷害罪找上門，被請去獵人總部跟老菊尼特羅喝茶。”沈靜秉翻了個白眼，繼續往前走，“呸，茶葉還是我賣給他的呢！”
“但是這樣他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離開這裡。”
“那你覺得我是放巨龍弄他們，還是放精靈弄他們？”沈靜秉問，“我自己衝進去是送菜啊，你看我連肱二頭肌都沒有。”
沈靜秉說着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恩軟軟的。
聽說小臂內側的肉跟女性胸部的觸感是一樣的。
沈靜秉想着，又捏了捏。
艾瑪軟軟的?。
誒嘿嘿。
蘭斯洛特掃描到沈靜秉臉上傻兮兮的笑，沉默的斷了跟他繼續交流的心思。
沈靜秉察覺到自家ai的沉默，收了臉上的笑，咳嗽幾聲低頭悶聲不吭往前走。
要是窟盧塔人不相信他或者暫時還不願意挪窩，沈靜秉不介意放巨龍把他們挨個帶走。
至於拯救整個稀有種族的報酬什麼的，沈靜秉覺得到時候就直接找獵人協會要就行了。
簡直機智。
坑起土豪的獵人協會來完全沒有一點負罪感啊。
沈靜秉搓了搓下巴。
窟盧塔人除了偶爾會跟獵人協會派來的人接觸一下之外，已經很久沒有跟外界的人有過聯繫了。
他們在確定了新的住處之後過很久，確定真正安全了，纔會派出一個人去通知獵人協會，稍微跟進一下他們的情況，而且使用的是最爲原始的人工信息傳遞。
也就是他們的人自己跑去獵人協會，跟獵人協會的會長面對面的交流。
要知道這已經算是最爲安全的方式了，不管是電話還是網絡都太容易被跟蹤，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投機者與爲了錢而瘋狂的人。
而這些人，爲了達到目的往往不惜拋下一切。
自從尼特羅取得了獵人協會會長的位置之後，窟盧塔人的生活安定了許多。
他們之前在一個地方安定的生活了幾十年，直到半年前被一夥人發現了生存點，使得他們不得不離開之前的地方，重新尋找適合居住的深林。
他們遠離塵世，希望能夠以此避開喧囂。
“蘭斯洛特，獵人協會知道這個地方了嗎？”沈靜秉問。
蘭斯洛特直接黑進了獵人協會的系統，不着痕跡的搜索了一番，回答道：“已經知道了，他們在三天前已經派出人來這裡接洽。”
“哦。”沈靜秉點點頭，然後一愣，“等等，你說三天前！？”
“是的，主人。”
“……真糟糕，蘭斯洛特。”沈靜秉算了算日子，“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三天前。
十一月三十號，正好是最後看到庫洛洛的時間，也是庫洛洛告知他這個活動的時間。
從友客鑫到這裡，正常的飛艇航班大概需要兩天半的時間，而將落地點在距離窟盧塔人生活的地方大概半天車程的一個偏僻小鎮裡。
如果是獵人協會特派的話，應該能夠往更裡邊兒走點。
而雖然森林裡不能通車，但以庫洛洛的速度來說，並不會比越野車慢多少。
庫洛洛離開的時候是三十號中午，如果他又手段拿到這個特派的資格或者說——把這個特派的資格搶奪過來，那麼這個人現在也許已經在窟盧塔人生活的村落裡了。
沈靜秉跟蜘蛛們相處這麼長的時間，幾乎能夠順着這個猜到他們接下來全部的計劃。
“我應不應該努力往更好的地方想？”沈靜秉看着出現在眼前相當平和安定的村落，訥訥的開口說，“比如其他蜘蛛還在路上沒來，或者庫洛洛沒有得到這個資……”
“沒有得到什麼？”
“……”沈靜秉沉默的看着出現在他眼前的庫洛洛。
對方正面帶微笑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沈靜秉面無表情的看回去。
沈哥的智商果然還是被碾壓了。
“沈，我本來以爲你不會來的。”庫洛洛說，伸手過來勾住沈靜秉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眯着眼笑道，“結果沒想到，你還是那麼……善良。”
他最後兩個字說得尤其微妙。
“多謝誇獎。”沈靜秉看着庫洛洛熟稔的跟一路上的人打招呼，視線一轉看到旁邊微笑的幫一位孕婦搬東西的俠客，心逐漸沉了下去。
蘭斯洛特，現在不管我怎麼做，庫洛洛他們在這些人眼裡肯定已經聲望友好了，怎麼辦？
“殺了他們。”蘭斯洛特說道。
沈靜秉看着笑得一臉溫和的窟盧塔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最終視線落在庫洛洛的脖子上。
要害被盯着的感覺讓敏感的幻影旅團團長猛地回過頭來看向他身邊的人。
“你在想什麼，沈？”
“我以爲你能猜出來。”沈靜秉擡頭看了一眼庫洛洛，“你不是很瞭解我嗎？”
“的確。”庫洛洛點點頭，伸手握住沈靜秉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所以我知道，你做不到。”
沈靜秉眯了眯眼，手中逐漸收緊。
庫洛洛微笑的看着他，這笑容在沈靜秉眼中顯得尤其諷刺礙眼。
沈靜秉眉頭皺起來，感覺手心貼着的脖頸跟着心跳鼓動的節奏逐漸變快。
再用點力，這個人就不能呼吸了。
再用點力，這個人就會輕易的死去。
再用點力，這個人就會……
“我想……”沈靜秉幾乎掐進了庫洛洛肉裡的手頹然的垂下來，“你說對了。”
我做不到殺人，蘭斯洛特。
不親手沾染血腥，這是我最後也是我所僅能堅持的事情了。
“不殺我，他們就會死。”
庫洛洛話音剛落，村落中央猛然炸起一團巨大的火球，熱浪和爆炸的氣浪將土塊掀翻，熱燙的風撲面而來，讓人幾近窒息。
“呵，善人。”庫洛洛說，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匕首，直接捅進了驚恐的跑過來向他求救的窟盧塔女人心口上。
女人滿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庫洛洛，劇烈的疼痛讓她面色蒼白，漂亮的綠眼睛卻變得火紅豔麗，像極了沈靜秉之前在西索房間看到的怒放的玫瑰。
鮮豔動人，如同熱烈燃燒着的火焰，靈動卻充滿憎惡與驚恐的慘烈。
“真美。”庫洛洛嘆息一聲，將匕首從女人手裡心口抽出來。
帶出了一道殘忍的血色。
沈靜秉並不是第一次看旅團殺人，然而這一次卻讓他渾身僵硬頭腦一片空白。
安全衣迅速給了他一劑安定劑，平衡他的情緒讓他放鬆肌肉，然而一切於事無補。
即便能夠行動如常，沈靜秉也像是被施展了定身的魔法一般僵硬的停在原地，睜大了眼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
這是一面倒的屠殺。
沈靜秉見過慘烈的戰爭，見過兇狠的廝殺，見過各種各樣見血的不見血的爭鬥，卻永遠沒有辦法接受這種單方面的屠殺。
不管男女老少，旅團的人目之所及的地方，能夠看到的人，通通都在轉瞬之間化作屍體，生活安逸的窟盧塔戰士們比不過自小就遊走在生死邊緣的蜘蛛，他們只能在憤怒的咆哮與嘶嚎中逝去了生命。
他們以爲蜘蛛是朋友，然後一頭撞進了蜘蛛的網。
而後被麻痹，最後被撕碎了吞吃乾淨。
沈靜秉看着眼前熊熊燃燒起來的村落，目光茫然呆滯。
這是旅團。
這就是幻影旅團。
而他跟這樣的旅團呆了這麼久甚至跟他們一同行動。
簡直……
沈靜秉被一道突如其來的撞擊力量喚回了神智。
金髮綠眼的小少年像是一頭撞進了獵人陷阱的小鹿，驚恐而慌亂的看着他，眼中噙着恐懼與憎恨，泛着淚水。
沈靜秉彎腰，將小少年抱起來，將他的腦袋埋進自己的肩膀，他闔上眼拍了拍少年的背。
“抱歉，我來晚了。”
少年在這樣的安撫下終於崩潰，他甚至來不及想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友人，只是緊緊摟住沈靜秉的脖子，嚎啕大哭。
沈靜秉站了一陣，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要將這些刻進心裡。
半晌，他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你打算去哪兒？沈。”庫洛洛伸手攔住他。
“給這孩子找個安全的地方呆着。”沈靜秉看着庫洛洛，譏諷道：“不去收拾你的戰利品嗎？幻影旅團的團長先生。”
庫洛洛看了他一陣，帶着血的臉上笑容溫和，吐字清晰：“僞善。”
“我就是僞善，僞善怎麼了？”沈靜秉毫不退讓的回噴，擡手甩出一頭水系巨龍。
庫洛洛看到巨龍，臉色一沉。
沈靜秉抱着窟盧塔少年，靠上對周圍的火勢感到焦躁而噴出了幾道水箭的巨龍，冷笑一聲。
“不服你他媽咬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旅團洗不白了[蠟燭]。
被基友拉去看了野良神，補完番就一點多了→v→
二更晚了……
謝謝小透明的地雷！
基友新坑，藏劍二少穿越洪荒文，傳送門：
[洪荒+劍三]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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