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凡一念未絕,就見許曉生右眼猛地瞪大,臉脹起來,變成了紫黑色,緊緊咬着牙,渾身抽搐不止。
他一驚:“他中蠱了?”
林道靜急道:“對,肯定是無影子想殺人滅口!”繼而對擡着他的人喊道:“他身上有毒,快放手!”
官主任立即揮了揮手,那兩人雙手一撤,向兩側退去。許曉生頓時掉在地上,憑着腰的力量在地上滾來滾去,斷骨處與地板摩擦,劇痛可想而知。
他爸爸渾然不懂俞凡和林道靜的話,悲叫道:“曉生,你怎麼了?”
他想撲過去抱他。官主任離他最近,一擡手肘準確打在他左頰上,這一擊十分巧妙,登時將他打暈了。
俞凡和林道靜走上前去,俞凡臉色鐵青,先拿出一顆硃色丹藥和一包雄黃,對剛纔擡許曉生的那兩人道:“迅速找二斤開水,把這兩味藥泡開,四人均分,快去!”
官主任又朝他們點點頭,左側的青年立即接過朱丹和雄黃,兩人急忙去了。
林道靜蹲下身看了看不住打滾的許曉生,俞凡問道:“能看出是什麼蠱嗎?”
林道靜搖搖頭,從胸前口袋拿出耳墜,捏着細鏈在許曉生臉上搖晃,問道:“你雖然爲無影子辦事,但卻不想爲他把命丟了,對不對?如果是,就把這耳墜含在嘴裡,可以暫時壓制蠱毒。”
許曉生的嗓子眼好像擠成了一團,根本說不出話,但他紅着眼點點頭,張嘴去接,林道靜還未鬆手,就見俞凡將她給自己的耳墜掏了出來,搶着塞進許曉生的嘴裡。
她不由得揚起眉毛,還未說話,俞凡先道:“不要多想,你的法力還沒怎麼恢復,這枚耳墜留着護體更好。”
林道靜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俞凡站了起來,右手已經將斷魂釘拔了出來,左顧右盼,警覺地道:“我沒有感覺到邪氣,他是怎麼中蠱的?”
“你猜猜?”林道靜仍然斜視着他,不知爲何賣起了關子。
俞凡又看了許曉生一眼,他用流血的嘴緊咬住耳墜,頭朝左扭,腰向右轉,身子絞了起來,顯然在拼命掙扎。
俞凡心裡一動:“難道無影子早就給他下了蠱,他一旦失敗就會發作?”
“說對了,我雖然看不出這蠱蟲是什麼,但他眉心透出一線紅紫色,肯定非常厲害。”
林道靜手拄膝蓋站了起來,俏臉很冷峻:
“這是無影子的毒計,但許曉生這人不傻,他早知道自己被算計了,暗中服用了一些解藥,所以才能堅持到現在,否則幾秒鐘就死了,連魂魄可能都會消散!”
俞凡頓時大驚,許曉生死了無所謂,但魂魄必須留下,他可以拷問秘密,如果連魂魄都散了,這條寶貴的線索可就徹底斷了。他急忙道:“千萬不能叫他死,你想個辦法!”
林道靜手託下巴,沉吟道:“我看他胸椎骨正中異常鼓起,說不定蠱蟲就在那裡,先送去醫院檢查一下,如果是,就開刀取出。”
“開刀?”俞凡疑惑道:“他都變成天津麻花了,還能開的了嗎?”
“那就看天意了。”林道靜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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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小時後,距離最近的醫院。
手術室裡,兩個銀髮醫生操起柳葉刀忙碌起來。
手術檯上,許曉生已經疼得神志不清,身體扭曲,而且不斷痙攣,給手術增加了巨大的困難,但那兩名醫生技藝實在精湛,他們按照X光片的指示,剖開許曉生的胸膛,很快找到了位置,一顆滿是粘液的肉瘤露了出來。
俞凡、林道靜和官主任都穿着無菌工作服站在一旁,見肉瘤出現了,俞凡和林道靜立刻圍上去,肉瘤有鴨蛋大小,很是噁心。林道靜拿出耳墜,緩緩靠近它,到距離十幾釐米遠的地方時,耳墜的顏色頓時更濃,滲出一條條細細的紫色,而且顫動不休,很不安的樣子。
林道靜出了一口長氣,把戴着口罩的嘴貼到俞凡耳邊:“這恐怕是鬼面蠱,人面蠱的升級形態,你小心應對。”
俞凡點點頭,摸出斷魂釘,藏在上衣下襟裡。
右側的老大夫利索地切下肉瘤,放進塑料托盤,俞凡不等護士伸手,一把把盤子接了過來,目光緊盯着肉瘤不放,快步朝手術室外走去。
室外空間比較大,靠門處有一張桌子,俞凡把托盤放在上面,不禁也長出了一口氣,手術室裡面地狹人多,如果這蠱蟲突然發難,還真不好周旋。
這時,林道靜和官主任也跟了出來。林道靜讓大夫把許曉生嘴裡的耳墜也取出,她收了起來,俞凡揮手叫官主任到走廊裡去,林道靜對他道:“醫生們正在搶救許曉生,看樣子,他大概能保住一條命。”
“嗯!”俞凡道,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肉瘤,一邊摘下口罩和左手手套,將靈官指懸在肉瘤上,道:“這裡面有一個鬼魂,修爲不高,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壓制住了,所以剛纔取出它時,它纔沒有發難。”
林道靜把口罩、手套和帽子都摘下來,扔在旁邊的椅子上,道:“有鬼魂,那一定就是鬼面蠱,壓制它的,多半是許曉生服用的東西。”
俞凡皺眉道:“鬼面蠱是用鬼魂變作的蠱蟲,還是蠱蟲裡面有鬼魂?”
“前者。”林道靜乾淨利索地說:“鬼魂作蠱,是苗疆一種高深的邪術,有悖天道,施法者肯定會折壽,可邪靈沒有壽命,它要怎樣都無所謂了。”
俞凡不禁想起白皮的鬼魂蠱,這兩種鬼魂蠱看來一定有區別,但現在不是打聽這個的時候,他又問:“這鬼面蠱是不是有靈性,可以察覺外界發生的事,一旦察覺到許曉生被人識破抓住,就立即發作,殺了他?”
林道靜聽他說完,微露驚異之色:“你好聰明,猜的一點不錯!”
俞凡一臉淡淡的,心想,這點小關竅都猜不透,道爺我怎麼號稱陰陽界的麒麟兒?
但現在不是吹牛逼的時候。林道靜將一對耳墜都放在肉瘤旁,用黔省方言輕唸了幾句咒語,耳墜透出霧狀紅光,兩團霧融在一起,裡面隱約有一張模糊的人臉,俞凡認得,那是巫神的臉。
林道靜一施法,額頭就冒出一片細汗珠,她擦了擦,道:“加了這道禁制,裡面的鬼魂一定不能亂來,這裡人太多,咱們找一處更可靠的地方來問吧。”
俞凡有點疑惑不解,但他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到了走廊,一問官主任,才知道他已經調來人,把上下三層樓都封鎖起來,每間屋子都可以確保安全不泄密。
俞凡不禁佩服他辦事神速,找了附近一間高檔單人病房,裡面面積很大,俞凡兩人走進去,俞凡先把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後挪開凳子,騰出一片不小的空間,然後拉上窗簾,讓房間相對昏暗一些。
俞凡道:“你收了耳墜,我把鬼魂拘出來,好好審問一下。”
林道靜道:“好,不過被化爲鬼面蠱的鬼魂都對主人忠心不二,你拘它時一定要注意,千萬別給它機會自我煉化。”
“竟然還有這種事,難怪她要用巫術困住鬼魂,原來是防它自殺。”
俞凡心裡嘀咕了幾句,點了點頭,拿出陰陽盤,測出盤子周圍的八卦方位,又拿了八張靈符,貼在周圍,然後又在盤中,將七枚五帝錢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擺放,圍住肉瘤,道:“八道硃砂符定命,七枚五帝錢鎖魂,它決心再大,也亂動不了,你放心收起耳墜吧!”
“好!”林道靜立刻照辦。
俞凡又在左掌心寫了個敕字,懸在肉瘤上空,念起了咒語。
說起拘魂,要數生拘人魂最難,肉瘤只是普通東西,拘起來就會很簡單,他沒遇到任何抵抗,咒語一念完,一道血糊糊的影子便從肉瘤裡冒了出來,漸漸變成一個一尺來高的血色小人,赤着身子,俞凡和林道靜看得清楚,這鬼魂不是別人,正是夏備的女友,雲喬。
他們倆不禁面面相覷。
雲喬的魂體定格在一尺高低,不能再長大,她的頂輪、眉間輪、喉輪、心輪、臍輪和海底輪各有一個蒼蠅大小的黑點,不是蠱蟲,而是閻羅宴的鬼釘。
俞凡認出鬼釘,不禁冷笑了一聲:“原來鬼魂蠱的忠心不二是這麼來的。”
人體有七輪,其中六輪在身上,第七輪梵穴輪位於頭頂的靈氣中,只要控制了身上六輪,就能控制人的魂魄。這雲喬遍身是血,魂體縮小,和六輪被鬼釘刺穿有直接關係,她一定是受到無影子的慘酷折磨,纔不得不做了它的鬼魂蠱,又受到鬼釘的威脅,所以纔對無影子“忠心不二”!
俞凡將敕字罩在她頭頂上,嘆了口氣:“你是雲喬,對不對?”
“對。”
雲喬用尖細的嗓音回答道,滿臉不屑,眼神裡透出一股變態的味道。
俞凡搖搖頭,開門見山地問:“無影子在哪兒?”
雲喬惡毒地笑了笑:“小孩,你想找他打架嗎?”
俞凡淡淡道:“我要捉了它,替兩個人報仇。”
雲喬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話一般,仰頭大笑不止:“就憑你想捉它報仇?純粹是做特麼的千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