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沉吟片刻,朝接俞凡過來的女孩招招手:“美美。”
女孩就是謝洵美,她連忙湊過去,趙瑾跟她咬耳根:“你確定他就是俞凡,該不會是個江湖騙子吧?”
謝洵美很委屈:“我在飛機場看到他的時候,也很懷疑,但他把咱們家的事說的很清楚,我想,這件事除了咱們家的人和幾個朋友、法師以外,只有那個菊潭知道,所以他應該假不了。”
“而且,”謝洵美把聲音壓得更低了,神秘中帶着驚恐:“他還給我露了一手,一眼就看出我的五行屬水。”
“什麼?”
趙瑾震驚無比,謝家和別的鉅商高官一樣,特別信鬼神,對自家人的生辰八字嚴格保密,尤其兩個孩子,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都是假的,真正的只有他們四人知道。她急問:“他怎麼知道的?”
謝洵美搖搖頭:“他說,天機不可泄露。”
趙瑾這時也信了八分,臉色殷勤起來,擠出幾縷笑容,上前一步,對俞凡鞠了一躬:“俞道長,剛纔失禮了,萬望勿怪!”
俞凡能猜到她們倆剛纔在嘀咕什麼,不以爲忤地一笑:“好說,好說。謝夫人,那位道兄也是來這裡作法的嗎?如果是的話,請他帶着童子回去好了,此物兇險,恐怕會傷到他們。”
謝洵美連忙道:“哎呀,俞道長,剛纔光顧說話,忘記給你介紹這兩位道長和我哥哥了,失禮失禮!”
她擡起纖手,指着那個道人:“這位是龍虎山高功,馬道長,旁邊是他的童子,清源道長。”然後又一指趙瑾身側那個纖細英俊的白衣青年:“這是我哥哥,叫謝子衿。”
俞凡把目光緩緩掃過這三人,最後在謝子衿臉上停了一下,露出一絲異色,道:“哦。”然後又看着馬道長,不動聲色地道:“閣下想必是龍虎山掌門元月道長的高徒,馬長明道長吧?失敬失敬。”
馬長明四十來歲,長得一如其名,一張長長的馬臉,高顴骨小眼睛,三綹黃麻樣的鬍子,身材高高大大,穿一套上等杏黃道袍,手中拂塵如雪,神情冷漠,就聽他哼了一聲道:“你是菊潭的弟子?”
道門規矩,茅山、龍虎山、全真教等門派的道人,見面要各敘輩分,菊潭和俞凡都是散修道士,不在輩分的排列中,但出於禮貌,其他道士見了他們,也要以“道長”相稱,否則便大大失禮。
而馬長明對菊潭道人直呼其名,是因爲二十多年前,元月和菊潭爲了湘西一具殭屍發生爭執,最後菊潭大勝,元月丟臉而歸,引爲生平奇恥,馬長明當時還在山上學道,熟知此事,他心胸狹隘,以師父的仇人爲自己的仇人,所以連基本禮節也不講了。
湘西那件事,俞凡曾聽菊潭得意洋洋地講了無數遍,非常熟悉,他是個直爽火辣的脾氣,一聽馬長明的口氣,立即冷笑回擊道:“然。怎麼?馬道長又想學你師父,來搶我們的生意?”
“你!”馬長明吹鬍子瞪眼,用拂塵指着俞凡:“區區散修小輩,居然敢如此猖狂!”
“道士降妖除魔,憑的是本事,只有無能之輩,才口口聲聲講究出身。”俞凡譏諷了一句,然後掉過頭,對趙瑾道:“謝夫人,這馬長明也是你請來的嗎?”
“是我,”趙瑾還沒說話,謝子衿往前邁了一步,俊美如玉的臉上寫滿了不信任:“俞道長,很抱歉,這件事情太過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我聽說你年紀不滿二十,深怕力有不及,所以就請了馬道長。馬道長是冀省陰陽界首屈一指的高人,許多富豪高官的座上賓,有他出手,必然萬無一失。俞道長如有不滿....”
“好了!”俞凡怒從心頭起,打斷了他:“合着你們根本不信任我,找我來只是因爲那個劉領導的面子太大,不敢駁回去,是吧?”
他一語擊中了趙瑾和謝子衿的心事,這母子倆頓時氣勢微怯。
謝洵美性格十分溫柔,她連忙走上前一步,滿臉愧意,擺着兩隻手,勸道:“俞道長,你不要生氣,劉伯伯說你法力驚人,我們一點也不敢小看,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我們全家人的性命都繫於此事,實在不敢大意。但儘管如此,我們知道,這樣做對你和馬道長都有冒犯,所以,事成以後,我們願意真誠道歉,再把你們二位的報酬加上一倍,請你千萬擔待。”
她這番話入情入理,最後又許諾重重補償,也算仁至義盡了。俞凡不禁哼了一聲,還未答話,誰知道馬長明先開口了,他神色更冷:“不!謝小姐,實不相瞞,我恩師跟這小子的師父菊潭有些舊怨,謝先生來請貧道時,說菊潭弟子也會來,貧道有心看看這人是何模樣,所以才答應前來。但此人舉止輕浮,毫無道門的正氣,跟這種人說一句話,貧道也覺得丟臉。你們若留他,那貧道就先告辭了!”
說着,朝清源打了個手勢,準備走人。
謝子衿連忙走上前,拉住馬長明的袖子,阻攔道:“道長留步,這個,我們好商量。”
馬長明根本不賣他面子:“不必商量了,貧道絕不與這等下流小輩合作。”
這時,俞凡走到墳邊,從包裡拿出一根七寸釘,放到地面,然後舉起右掌,在釘帽上用力一拍。
“啪!”
釘子入土五寸有餘,俞凡把釘子攪了攪,又拔出來,釘子上沾了不少黑土。他捻了一點,放到鼻子前聞了聞,道:“好厲害的屍毒。”
然後站起來,看着馬長明,滿臉鄙夷:“算了,你想走就走吧。我剛纔在車上時,已經用羅盤看過,這裡陰氣很盛,現在看這屍毒,墓中人肯定已經變成了白僵,你一個方士,就算對付得了,也得丟掉大半條命。”
“什麼?”馬長明氣得臉更長了,小眼睛盯着俞凡的長釘,土色異黑,毒腥味隔着數米都能隱約聞見,確實是被厲害屍毒浸透了,這一點無可置疑。
他剛到墳地時,也用羅盤測量過墳墓附近的陰氣,確定謝覺非已化爲殭屍,但殭屍分爲行屍、喪屍、紫僵、綠僵、白僵、飛僵等若干種,要想分辨出他究竟變成了哪一類,卻不是他現在所能做到的。
要通過屍毒和陰氣確定殭屍的種類,必須得有極高的法力,方能如此辨析入微,馬長明絕做不到,他見俞凡用鼻子一聞就斷定是白僵,心裡更認定他是在裝比,他冷笑道:“臭小子,用激將法是吧?好,貧道今天就留下,這單買賣我接了,我要讓你這菊潭弟子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道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