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聽出來了，霍長卿用的根本不是問句，而是肯定的口吻。
真是我靠！還是被他給瞧出來了，她就知道，霍凡不是省油的燈。
鎮定了一下心神，顧傾城只能硬着頭皮認下了：“好吧，真讓你瞧出來了，我跟你侄子是東城大學的校友，參加學校活動的時候見過，都知道彼此有這麼個人。”
“那你還說，跟他沒打過交道。”
霍長卿追着道，臉上稍顯得有些不高興。
“本來就不太熟嘛，而且早就沒了聯繫，昨天要不是他提醒，我都快忘了還認得這人，然後突然成了親戚，還差着輩份，讓我那些東城大學的同學知道了，不要被人笑壞了。”顧傾城振振有詞地道。
霍長卿這時卻很認真地觀察着顧傾城的神色：“是不是因爲我，覺得讓我羞於見人？”
顧傾城還真吃了一驚，不知道霍大總裁還有這麼謙虛的時候，少不了還得安慰人家一句：“我一直以老公爲榮，不過，我明白你低調的。”
“是不是我們年紀相差太大，你擔心人家說是老少配，傷你的面子？”
聽聞男人漫不經心低沉的話，顧傾城心跳如雷。
“你多想了吧！在外面，人家都稱老公‘青年才俊’呢！”
而且，真不是吹……想嫁給霍長卿的東城名媛，簡直是……排隊可以讓霍氏好幾圈。
顧傾城眼睛眨了好幾下，不知道要不要安慰此刻突然長出“玻璃心”的霍長卿。
霍長卿凝視着小妮子巴掌大的小臉，拿起桌上的簽字筆甩了甩：“出去吧，霍凡的那個項目，你就跟進，我還真不在乎別人背後議論，你是我老婆，能力的確不錯，我當然放心你，況且，你我隱婚的消息，暫時沒有人知道，霍凡也是如此。”
“不要吧！”
顧傾城撅起了嘴，開始衝着霍長卿撒嬌：“你不怕我忙得沒法照顧家？”
“還不至於這麼忙。”
霍長卿倒笑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讓霍凡知道自己成了他小嬸嬸，其實……習慣就好，老爺子週末叫我們回去，也是想讓你見見霍凡，反正遲早都會見面，躲個什麼勁！”
“不是說好咱們是隱婚，不可以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顧傾城還試圖說服霍長卿。
霍長卿眯了眯眸子了，眼神有些變化，什麼時候開始，當初他提出來的隱婚約定，成了顧傾城的法寶，可以隨意拿出來應付自己。
看到他這樣子，顧傾城心裡猛地“咯噔”一下，只擔心自己說得過火，霍長卿會不會不高興，於是趕緊解釋：“老公，沒別的意思，我只是遵守約定，也是不想讓你爲難。”
霍長卿頓了好一會，擡眼看着顧傾城：“真不想做的話，你自己去回絕霍凡，你是長輩，沒什麼害羞的。”
“嗯。”
顧傾城想了想，其實霍長卿說得也沒錯，剛纔當着那麼多人面，自己直接拒絕了人家，表現多少不太適當。
看着顧傾城回身出了辦公室，霍長卿愣了一會，心裡莫名有些浮躁，過了一會，乾脆從座位上站起，轉身站到落地窗前。
他這位小妻子，在乖巧懂事的背後，似乎還藏着很多叫人看不見的東西，這對於一向高傲的霍長卿來說，未必有多麼值得高興，至少代表了，對於自己的妻子，他其實並不瞭解。
就比如景昊和霍凡，明顯與顧傾城非常熟悉，而顧傾城卻顯然在躲着他們，這不耐人尋味了。
秘書部裡，照舊是嘰嘰喳喳一片，看來是剛纔的餘波未平。
“傾城，霍總叫你去做什麼？”
有小秘書看見顧傾城從外面進來，沒待她坐穩，就跑上來打聽，只是眼神中，多少帶着些不屑。
顧傾城隨口敷衍道：“總裁吩咐我準備幾份文件。”
說着，顧傾城便埋頭在電腦前，用行動表示，沒時間跟人搭訕。
小秘書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話，轉過頭，對林苗苗擠了擠眼。
林苗苗冷冷地瞟着顧傾城，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小秘書眼珠一轉，看看左右，故意挑了一句：“苗苗，你要不要到總監那兒再爭取一下，我們這裡，就你最適合了，剛纔我聽銷售部的人說，這次飛馳項目規模不小，畢竟是自家侄子的生意，霍總很重視呢，聽說如果做成的話，不說獎金了，還有晉升加薪機會哦！”
這話越過林苗苗，忽悠悠地進了顧傾城的耳朵。
說實話，如果合作方不是霍凡，顧傾城還真不想放棄這機會，有錢賺誰不樂意呢，所以雖然表面上不在乎，顧傾城心裡到底覺得有點虧。
嗯，主要是獎金啊，收入啊。
“算了吧，我現在看明白了，現在到哪裡都得靠關係，你就算再漂亮、再能幹，也沒什麼卵用！”
林苗苗在座位上嘆了一聲，還不忘又剜了顧傾城幾眼。
李艾不知何時走到顧傾城的辦公桌前，越過隔扇，頗帶挑釁地上下打量着她好一會，隨即衝衆人道：“所以說呢，人不可貌相，有人單憑景少撐腰，氣就粗着呢，連霍總的面子都不給，說撂挑子就撂挑子，你們誰敢？這就叫差距！”
有人大笑，有人冷笑，甚至還有人鄙夷道：“有什麼時候了不起，那什麼景少，在霍總面前一點氣場都沒有，不過是個小老闆。”
顧傾城裝做什麼都沒聽到，全然任人冷嘲熱諷，反正……也習以爲常。
辦公桌的內線電話響起，顧傾城拿起話筒：“你好，秘書部。”
“顧秘書啊，趕緊幫個忙，我要去年三月份編號026的基建合同複印件，林苗苗那電話老打不通，你跟她說一下。”總監在那頭急吼吼地道。
顧傾城將話筒拿開了些，瞅了瞅林苗苗桌上的電話，看得出來，話筒是故意摘下來的，這是秘書部不少人偷着躲懶的手法。
在心裡嘆了一聲，明知道林苗苗此時邪火正旺，顧傾城也只能硬着頭幫總監代勞：“苗苗，總監找你要去年三月份編號026的基建合同，是複印件。”
林苗苗此時正在對着鏡子上脣蜜，就在那兒帶聽不聽，直到顧傾城不得不又重複一遍，林苗苗才哼道：“要拿合同，讓總監打我電話呀，顧秘書這麼快升職了，支使起別人幹活。”
“你電話打不通。”顧傾城忍着好笑，指了指林苗苗桌上的內線電話。
這時林苗苗“啪”地將電話合上，反而質問道：“顧傾城，你什麼意思，成心想跟總監告我黑狀？”
顧傾城無奈，只能對電話裡的總監道：“不好意思，總監，林苗苗的電話已經接通了，你直接跟她說吧！”
反正剛纔話筒拿在手裡，總監該聽的，都已經聽到了。
“現在職場真是難混，誰知道什麼時候，有人就背地裡捅你一刀。”
李艾不失時機地在一旁來上了句。
顧傾城多少還是生氣了，這些人真沒完沒了。
端着水杯，顧傾城轉身去了茶水部。
爲自己倒過一杯咖啡，顧傾城選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將手機拿到眼前，猶豫了好一會。
權衡了好半天，她終於撥出了，雖然隔了許多年，卻都沒能忘記的號碼。
這邊電話剛打出去，另一端立刻有人接了起來。
“傾城？”霍凡的聲音聽起來，激動之外，還微微有些發顫。
顧傾城愣了一下，已經準備好的話，突然忘了了。
霍長卿剛纔的意思，顧傾城不想參加霍凡的項目，就自己跟他說，可是真要面對霍凡了，顧傾城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霍凡在那邊似乎笑了，過了一會，似乎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得我的號碼，對不對？”
“霍先生誤會了，我是在公司找同事查到的號碼。”
那頭霍凡好半天沒說話，直到後來，才道：“我還以爲你和我一樣，沒有忘記……”
霍凡的聲音裡，帶了一絲苦澀。
記不記得電話號碼有這麼重要嗎？最多能證明，她顧傾城的記性還不錯。
顧傾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卻發現是苦的，原來自己忘了放糖。
“傾城，我沒有走，在你公司樓下咖啡廳，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霍凡在電話那邊嘆了一聲。
顧傾城何嘗不感嘆，一個她曾深深愛過，又如此瞭解自己的人，最終成了陌路。
又端起面前的苦咖啡喝了一口，顧傾城對着電話那頭，“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