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鬆嶽聞言,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便是神情上卻是沒有半點改變。
“唉,李老這又是何苦呢?本宗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的女兒外孫死在本宗的手下,你是否有報仇的想法?”陳功嘆了一口氣問道,深邃的眸子中射出銳利的目光,逼視着李鬆嶽。
李鬆嶽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王家大軍犯境在先,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我那女兒外孫既然是王家之人,也只能夠怪他們命苦,怨不得宗主,這一點李某心中還是清楚的。”
“既然如此,李老何必走此一遭,非要與本宗一決高低,誤了渡劫之大事呢?莫非李老認爲本宗是那種睚眥必報,喜歡濫殺之人嗎?”陳功沉聲問道。
李鬆嶽心神微顫,目光有些猶疑地掃過陳功,不知道他這話空間有幾分真幾分假。
只有陳功自己心裡最清楚,華夏宗率南荒郡聯軍滅了王家,那是迫不得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做得再過分也不會有人說閒話,只能夠怪王家咎由自取。
但是如果剛率大軍滅了王家,就乘勝西進,滅了目前秋毫未犯的李家,恐怕整個揚州馬上就要人人自危,華夏宗也要落下個絕世兇名,到時候萬一有什麼強敵來犯,比如那拜日教,恐怕其他勢力就不是相互幫襯,而是落井下石了。甚至有可能會暗地裡偷偷勾結在一起,引狼入室來滅他這個威脅整個揚州的兇霸勢力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陳功可不想華夏崑崙派剛剛壯大起來,就四面樹敵。
況且李家的勢力也是不小,如果一味龜縮不出,真要強行攻打也要傷筋動骨,死傷不少的人。
再說了,陳功殺敵之時雖然冷酷無情,卻還遠沒有到殘忍的程度,不會爲了一點舊怨去殺個血流成河,甚至是滅人全族。
陳功心裡雖然也是有些惱恨昔日李家被王家說動,無故來犯南荒郡,但好歹那日損兵折將的是李家,後來他也曾經想過將此事揭過,只是一直時機不成熟罷了。現在這個當口,陳功正好順勢找個臺階下來,不再深究下去。
“宗主乃是英雄了得的大人物,自然不是那等人。”李鬆嶽抱拳道,只是眼中仍然有着疑惑之意,誰知道他會不會故弄玄虛,趁着李家疏於防備之時來個偷襲呢?
陳功也清楚李鬆嶽心裡的疑惑,也不點破,只是輕輕抿了一口茶,道:“聽說揚州州牧,異寶宗的宗主百寶真人經常會召集各郡郡守,舉行州郡大會。如今王家覆滅,對於揚州來說,也是一件大事,倒不如你我共請百寶真人召開州郡大會,當着州牧與各郡守的面,本宗與李老揭揭過昔日的過節,也免得你我兩家爭鬥,落得個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的下場,如何?”
李鬆嶽凜然的神色終於變了,變得有些激動,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就恢復了平靜,深深地看了陳功一眼之後,起身道:“宗主大人大量,宅心仁厚,李某佩服。李某這就告辭,向州牧大人上報此事,改日在州郡大會上恭候宗主大駕。”
陳功見狀,笑着站了起來,送客出了山門。
“宗主此事處理得甚爲得當,有揚州的各首腦作證,不僅免了一場戰爭,也可以平息他人的猜疑和恐慌,反倒是顯得我宗大仁大義。”李鬆嶽走了之後,南玄睿捻着白鬚說道。
陳功雙目眺望着李鬆嶽消失的方向,嘆道:“此老倒也是個人物,只可惜天威難測。”
“如此更好。”南玄睿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
然後二人一起返回到了炎黃宮之中,陳功叫人去把葛雲恆和徐清瑤二人喚來。
遠遠地看到兩人並肩而行,一個丰神俊朗,一個嬌豔秀美,當真是說不出的登對,陳功的臉上不禁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莫非宗主已經準備給雲恆師侄提親了?”南玄睿撫着白鬚微笑着道。
“這件事,此時不提,更待何時?”陳功笑道。
“不過,我倒認爲等州郡會議之後再提會更妥當一些。”南玄睿說道。
陳功微微一愣神,隨即便會過意來,道:“薑還是老的辣,南玄兄所言極是。”
如今揚州最大的六家勢力,王家覆滅,華夏宗和李家是當事之人,葛家與華夏宗關係歷來親密,如果再用聯姻手段拉住徐家,最後僅剩一個異寶宗,到時候那州郡會議的權威性可就大打折扣了,倒不如將兩名弟子的婚事緩上一緩爲妙。
“拜見師父,拜見師伯。”葛雲恆和徐清瑤規規矩矩地拜見二人,然後束手站着候命。
陳功此時顯露出一副很是嚴肅的神色,也沒叫他們二人落坐,只是目光灼灼地在他們兩人臉上掃來掃去,掃得兩個人心裡磣得慌,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暗中偷偷瞄向南玄睿,想讓他老人家給個暗示,卻見他自顧自地撫着白鬚,一臉淡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爲師今日要問你們一件事情,你們要老老實實地回答。”陳功越發地嚴肅起來。
兩人心中微微一抖,急忙跪了下來,齊聲道:“必定不敢欺瞞師父。”
陳功心中暗自好笑,道:“嗯,那麼雲恆先回答吧。你是否想要娶清瑤?”
“啊?!”葛雲恆以爲有天大的嚴重之事,正提心吊膽地在那裡聚神傾聽着,沒想到師父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來,立刻錯愕地呆在那裡,無意識地啊了一聲。
徐清瑤也是一錯愕,然後立刻會意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心兒就像有一隻小鹿在裡面亂撞一般,小臉兒一直紅到了脖子。
“啊什麼啊?莫不是不想娶清瑤?”陳功臉色一沉問道。
葛雲恆明明知道師父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可是這件事卻正中他的軟肋,急得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弟子願意,千百個願意。”
“哈哈哈哈!”陳功和南玄睿開懷大笑起來。
然後陳功又把目光投向了早已經把頭埋進胸口的徐清瑤,故意問道:“那麼清瑤呢,你願意嫁與雲恆嗎?”
徐清瑤嬌軀微微顫抖着,連手都紅了起來,心中暗想,師父真壞,明明知道還要問這個問題。
“啊?清瑤,莫非你不同意此事不成?”陳功見狀,故意很是意外地道。
“不,不,清瑤願意。”徐清瑤無奈,只得把頭搖了搖,低聲地說道,說完站起來就要轉身逃跑。
“咦,這小丫頭急着走,莫不是不想知道宗主什麼時候去提親?”一直在旁邊看笑話的南玄睿捻着白鬚,學着陳功的語氣,好奇地問道。
徐清瑤聞言,那腳卻是再也邁不出去了,回過頭來,狠狠地白了南玄睿和陳功一眼,嬌嗔道:“師父和師伯,你們真壞,只會欺負清瑤。”
那嬌媚的模樣看得葛雲恆呆了眼,讓陳功和南玄睿不由得暗暗讚歎,這丫頭還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陳功和南玄睿對視了一眼,又是一陣好笑,許久才止住了笑聲。陳功道:“清瑤這幾日便回徐家呆着吧,總不能上你家提親的時候,把你和雲恆都一起帶上門吧。”
徐清瑤聞言,再也受不了陳功這般取笑了,匆匆向二人施了一禮,紅着臉便逃掉了。
徐清瑤走後,陳功這纔看向葛雲恆,此時這小子正咧着一張嘴在那裡傻笑。
見陳功看向他,這才收起了那副豬哥相,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安地道:“師父,您看徐家會答應嗎?”
“看你平時倒是精明得很,今天怎麼反倒是傻了。連王鎮玉都戰死在了你師父手下,這天底下誰會不賣你師父面子。再說了,你不是還有你爺爺嗎?這麼兩座大山壓下去,你想徐家會同意嗎?高興還來不及呢。”南玄睿笑罵道。
葛雲恆這才明白過來師父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出此事,原來時機已經成熟了,立刻撓着頭又是一陣傻笑,看得陳功和南玄睿二人一直搖頭,多好的一個年輕人,就因爲女人,給折騰成了這般模樣。
“今日你便隨爲師走一趟葛家吧,去找你的父母商量一下你的親事。”陳功說道。
青龍山脈,龍頭山,葛家。
高大的城牆,熱鬧的人流,讓許久沒有來葛家的陳功暗暗感嘆,如今的葛家比起以前來又強大了不少。
兩人走過外城門,向着龍嘯宮城而去,一路上,所有見到葛雲恆的人一個個都恭恭敬敬地施禮拜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只是陳功素來隱居於炎黃山,倒是沒有人認出他的真正身份來。
陳功暗暗點頭,知道葛雲恆如今已經在葛家豎立了威信,那個什麼妖女之子的閒言碎語已經煙消雲散了。
兩人正走着,迎面來了三人,當中那人倒是個老熟人,正是葛雲恆的堂大哥,葛雲天。
兩百多年了,他並沒有多少的長進,不過纔剛剛晉級合體中期而已,比起葛雲恆就快要渡第一次天劫的修爲,早已經差了一大截,不再是同一個檔次上的人物了。
葛雲天驟然看到了久未回葛家的葛雲恆,臉色變了變,等他又看到了葛雲恆身邊的人時,臉色更是大變,目中無法剋制地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葛雲天也不顧身邊人驚訝的目光,急急忙忙上前,向着陳功叩拜道:“晚輩葛雲天拜見興昆前輩。”
葛家長孫當街行跪拜大禮,這事本就有些驚世駭俗,看得衆人一臉震驚,只是等他們聽到了葛雲天口呼興昆前輩之時,才猛地會過意來,那興昆是何許人也。
那可是傳說之中比他們葛家老太爺葛嘯天都要厲害一些的人物,傳說一人數十個呼吸間誅殺了王家上千人的絕世屠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