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站起身來的女子沒有說話，看着女子那柔美身段的李御也沒有說話，一時之間，這本就安靜的房間裡更顯安靜。
“將軍請用。”還是女子首先打破了沉默，從未接見過陌生男子的她還是有點不自然，並不像那些侍女一般可以那麼自如地調起氣氛。只是她還是被李御這樣的木頭給打敗了，看來他還真是很少來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公子已是極爲稀少，難怪年紀輕輕便位於大趙朝堂之上，一舉一動都可能影響趙國乃至天下的大勢。
“哦，姑娘請坐。”被女子這麼一提醒，李御晃過神來，有點慌亂地說了一句，連前世的那個稱呼都被他叫了出來。他雖然有了兩個女人，但在真正地和女子對話方面，經驗還是不多的，李御向來是行動大於話語。
“姑娘？”聽了李御的話，女子有點疑惑，再看看李御那緊張的模樣，她也不禁有點笑意，沒想到這還是一位趣人。
“咳咳，姑娘之稱乃是北疆匈奴的稱呼。”咳嗽兩聲，發覺失言的李御隨便扯了一個理由，想來這女子應該沒有去過北疆，更不會知道匈奴人的日常稱呼，糊弄一下就好，反正他們以後可能不會再見面。在李御看來，不管天一閣如何定下規矩，尋歡場所依舊是尋歡場所，一句話怎麼說來着，叫做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句話一直陪伴着李御的兩世，使得他幾乎沒有踏足過這樣的場所。
“將軍果真博學。”聽了李御的理由，女子再難忍心中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揚，構成了一個美好的弧度。
一直關注着女子的李御看到那美麗不可方物的微笑，又是失神了一下，他發現剛剛的想法有點偏差，即便是無情的女子，也是夠美的。這天一閣的女子果然不凡，一個琴女都有如此姿色，可惜這天一閣不是尋常的尋歡弄月之所，要不然他還真的想收了眼前這個女子，沒有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從容地坐在席案的對面，女子捧起酒壺爲李御倒滿了酒杯：“將軍請用。”
“多謝。”道謝一聲，李御拿起玉杯一口乾了下去，眼睛有點不自然地轉向一旁，他怕自己再胡亂看下去會唐突佳人。
“將軍對我等卑賤之人何需如此多禮。”對於李御的禮貌，女子感到很是不解。要知道李御乃是堂堂上卿將軍，而她現在只是一個尋常的琴女，尊卑懸殊，可她看得出李御的客氣不是假的，動作極爲自然。
“呵呵，這天下之人又何分貴賤，不過出身不同罷了。”這一點，有着後世記憶的李御還是很不習慣，他前世可只是一個宅男，哪裡會有高人一等的心態。即使是在這一世，他也是憑着一個個戰功升上百夫長之位，直到幸運的救了平原君之後方纔一舉登上將軍之位，他那位列將軍的老爹沒有絲毫的助力。論出身，他們贏族李氏也只是一個沒落的貴族，在他的記憶裡從未享受過任何貴族的優待，因而他並不覺得貴族有何特殊。
“將軍此言，讓…尤爲新奇。”美目一亮，女子看向李御，發現那臉上卻是一片坦誠。
“是嗎，墨子不是有言，兼愛平生，御深以爲然。”李御笑着說道，這衆生平等的言論可不是後世的佛門開創，早在上百年前便有一位大家喊出了衆生平等的口號，並開創了影響天下數百年的門派。
如此新奇的理解，女子眼中的光芒更亮了幾分：“那將軍以爲，爲何衆生可平？”
“這天下之人，來到世上盡皆身無一物，如何不可平？”李御很欣賞幾十年後的一句話，那就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只可惜上一世的他根本沒有機會，這一世他位列君侯是遲早的事，世間之事實在是太過神奇了。
“然則天下王侯之子，生來便與衆不同，決定這天下的興衰，他們的出身註定了不同於衆生。”坐直了身子，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御。當今之世，七雄爭鋒，決定着天下未來的依然是那權位上的一小撮人而已，應該說是王座和相位的那幾人，如何會有衆生平等。
“敢問……”知道姑娘的稱呼有點先進，李御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稱呼眼前的女子。
“將軍喚我蓉蓉即可。”發現李御的遲疑，蓉蓉的嘴角微揚起來。
“敢問蓉蓉，這天下王侯的先祖乃是何人？”聊起這個話題，李御那是駕輕就熟，在二十一世紀，哪個人會覺得什麼人就高人一等，那些公子哥也不過是多一層權力和金錢的光環罷了，有些身份之別而已。
“天下王侯的先祖……”思考了一瞬，蓉蓉便知曉了李御的話由，不覺地點了點頭。這天下王侯的先祖和一般人一樣，只是經過歷史的變遷成爲了王公貴族，他們的後人纔有機會決定天下大勢。
想不到眼前的女子這麼快接受了他的說法，李御立馬來了精神：“這天下王侯的先祖既是尋常人，那當今的王侯又有何不同，只不過他們手中握有的權力讓人畏懼，天下始終是衆生之天下。沒有這天下的芸芸衆生，王侯如何是王侯。”
“將軍此言，殊爲在理，然則當今之世，依然有貴賤之分，此事無可辯駁。”認同了李御的理論，蓉蓉覺得欣喜的同時又有點失落，也許那大同盛世只存在上古之時，她們追求的只是虛無縹緲的美好。
“是啊，天下芸芸數千載，早已有了身份之別。王侯將相，受人敬畏，在尋常人看來，確是與衆不同。”現在這個時代是奴隸制和封建制並存的年代，尋常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觸到詩書，那是貴族的專利。即便是那些一朝登上權位的普通人，他們的先輩依然是貴族，只是經過幾輩之後已然沒落，可以說這天下的官員和掌權者都是貴族出身，無一例外。對此，李御也沒啥好不滿的，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受惠者。
“將軍以爲，這天下會否有衆生平等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