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意識到自己的負面情緒太強烈了,並且影響到了克萊爾,便急忙打起精神笑道:“好了。別聽我瞎絮叨了。總之你記住,你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幸福的人就行了。”
克萊爾伸手緊緊抱住了她,低聲說:“不。別灰心。你也會幸福的。相信我,等到這件事情過後,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的。到時候你想起現在的悲觀會覺得一切都那麼荒唐可笑。真的。”
“好。我信你。”夏至也用力回報她。
只是即便抱得再緊,也沒有覺得冰冷的心有回暖的跡象。
她,是真的心死了嗎?
夏至爲了不影響克萊爾和阿列克的兩人時光,便早早告辭回去了。
在經過裴曜辰的房間時,她情不自禁地定住了腳,側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當確定裡面無人之後,這纔回了自己房間。
房間裡仍然擺着未吃完的食物。
她走過去,拿起他用過的酒杯放在燈下細看,發現幾個很清晰的手指印。
突然懊惱,她將它,還有他用過的刀叉碗碟齊齊掃入垃圾桶裡,這才覺得心裡舒服不少。
拿了瓶酒走到窗前席地而坐,看着窗外那迷人的五彩霓虹,她的心卻只是漫天黃沙的荒漠,孤冷而又荒涼。
喝酒喝到一半的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
“誰?”她醉意盎然地問。
“客房服務。”門外傳來一個陌生而有些奇怪的聲音。
她沒有叫客房服務,而且這已經是半夜了,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可是腦袋陷入混沌的她卻沒有仔細地去想,就這樣單手在地上一撐,抓着只剩下小半瓶的酒踉踉蹌蹌地過去開門。
門開了,卻看到門口站着的並不是服務生,而是一身酒氣臉露瘋狂的裴曜辰。
她來不及反應,就被他用力推了進去,一腳踢上門,他將她壓在牆上不由分說低頭就吻。
她又驚又怒,酒醒了大半,張嘴狠狠咬了下去。
他悶哼一聲,沒有再繼續,後退幾步一臉悲傷地看她。
她被他這副模樣看得也莫名悲傷,很想哭,可是無論如何不能在他面前流淚。
她冷冷地說:“怎麼?還不想走?還想繼續耍流氓?”
裴曜辰苦笑,“爲什麼你這麼討厭我?告訴我原因。”
“沒有爲什麼。就是一種本能的感覺。是一種從內心往外散發的感覺。我沒有辦法控制,但就是這樣。”夏至淡淡地說。
“可有人告訴我,你們女人一般都是反其道而行之。嘴上說討厭,實際上心裡已經在喜歡了。有沒有可能你已經愛上我的,只是你自己還沒有察覺,又或者不肯承認?你是不是認爲我已經訂婚了,覺得我不配再喜歡你了,所以纔想方設法地和別的男人演戲來逃避我?阿列克是在和你演戲,是不是連你喜歡易子寒也不過是一場戲?”裴曜辰深深地凝視着她,很渴望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不想她卻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仰頭大笑起來。
他先還忍耐着。
可是當她笑個不停,當他感覺自己的耳中腦海裡心裡,甚至整個世界都充斥着她那冰冷而嘲諷的笑容後,他終於剋制不住地上前扼住了她的脖子,厲聲喝道:“不準笑了!不準再笑了!”
她的笑容果然停止了,只是仍然用冰冷而嘲諷的眼神看着他,而一張臉因爲被他掐住脖子無法通暢地呼吸而脹得通紅,腦門額頭處暴露的青筋劇烈地跳動着。
他意識到她不能呼吸了,急忙鬆了手後退幾步,轉身開門紅狼狽而去。
夏至冷冷笑了,用力摔上門並利落地下了鎖。
很好。
他終於感覺到迷茫感覺到痛苦了。
他這種狀態正是當年她想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時的狀態。
那時候的她痛苦而害怕,迷茫而不安。
她明明沒有太多的企求,明明已經自己作了生死的選擇,他如果瞭解她,就一定不會吝嗇一個完美的回答給她,讓她哪怕明知道是被欺騙也會心甘情願而又快樂地去赴死。
可是他偏偏就不肯成全她。
偏偏讓她備受折磨,最後絕望地被推進手術室。
更讓她無法原諒的是,他絕情到在她生產完後,只抱走孩子,不僅沒有幫她處理後事,更連多餘的一眼都不願意給她。
他是有多絕情多殘酷纔可以做到這一點?
她想不通!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這些年來,她一直就這個問題一遍一遍地問自己,掙扎着想找到一個合理的答案讓她可以不必恨他,不必因此而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喜歡的人。
可是,答案只有一個,就得現實,殘酷的現實的。
他不愛她,他只是想通過她的肚子要一個屬於他和莫硯秋的孩子而已。
之前的甜言蜜語柔情深意牀弟之歡,都只不過是爲了哄她好好地將孩子生下來。
僅此而已。
所以,怎麼能不恨?
又怎麼能不在看他如此痛苦迷茫時而感覺大快人心?
可是這不是終點。
她要的程度絕不僅僅就是這個地步!
她要一點一點折磨他,將她這些年來所忍受的痛苦折磨全都一點一點地返回到他的身上!
想到這裡,夏至冷冷地笑了。
她轉身踉踉蹌蹌地走到梳妝檯前坐下,看着鏡中那眼睛裡透露着瘋狂的女人笑了。
夏至第二天早早地就將自己收拾利索了,然後便來到裴曜辰門前站定輕輕叩響了門。
門開了,裴曜辰出現在她面前。
令她意外的是,眼前的裴曜辰神清氣爽西裝革履風度翩翩,沒有一丁點昨晚的頹廢與潦倒。
他恢復得倒快!
看來他比她想像的要堅強得多。
顯然,他是一個極其強大的對手。
很好。打敗強於自己的對手纔有着最大的成就感和快感。
夏至勾脣一笑,“嗨!昨晚睡得好嗎?”
“還不錯。”裴曜辰回以一笑,“這麼早敲我的門是想約我共進早餐嗎?”
“是啊。這家酒店頂層12樓是一個空中餐廳,我們可以一邊用餐一邊心情欣賞落地窗外的克里姆林宮和紅場的優美景色。”夏至笑道。
“就我們倆?”裴曜辰挑眉。
“就我們倆。”夏至點頭。
“爲什麼?你該不會是在一夜過後,突然覺得又喜歡我了吧?”
“你覺得呢?”夏至反問。
裴曜辰深深地凝視着她好一會兒,隨後淡淡一笑,“無論你是怎麼想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哦。那你會怎麼做呢?”夏至禁不住好奇地問。
“既然住進了這世界級的頂級酒店,那就當然就得好好享受一下這裡極有名的沙皇早餐啊。聽說有我最喜歡吃的白鯨魚子醬哦!想想就很興奮。”裴曜辰一臉愉悅地衝她打了個響指。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嗯。走!”裴曜辰關上門,和她一起步入電梯。
來到頂樓餐廳,他們特意挑了臨窗的位置坐下,一邊欣賞美景一邊品嚐着美味的食物和香檳。
裴曜辰一邊吃一邊問:“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阿列克說有一個狩獵會,邀請我一起去。我答應了。”夏至漫不經心地說。
“狩獵會?不錯啊!我能去嗎?”裴曜辰一臉興奮地問。
“當然可以。我打電話跟阿列克說一聲就行了。只是你確定要去嗎?你能保證無論呆會看到了什麼不像昨天晚上那樣失控弄得人人都尷尬嗎?”夏至看他。
“呵呵。放心吧。此一時彼一時。我不會再像昨晚那樣弄得自己像個妒夫一樣。”
“你能保證?”
“我發誓。”他舉起三根手指頭髮誓,“如果我再亂吃醋讓大家都尷尬,那就讓熊吃了我。”
“希望你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夏至嘆了口氣,“其實我真的很想跟你好好相處。你的財力實力和你的頭腦都讓我很清楚地意識到你是一個極佳的生意夥伴。所以,如果我們能不涉及感情的話,我們真的可以做朋友。”
“呵呵。做朋友還有點早。先做生意夥伴吧。不管怎麼樣,先穩穩當當地把這個項目談成再說。”裴曜辰笑。
夏至點頭,“嗯。你說這話我喜歡。”
“既然如此,那就趕緊打電話吧!我知道以阿列克的身份參加的狩獵會,一定很隱私,而且名額有限,普通人沒有得到內部許可的話是很難加入的。”裴曜辰催促着。
“好。你稍等。”夏至應了,起身走到一旁打電話。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他完全聽不到她具體說了些什麼,但他沒有刻意去聽,只是一邊品着香檳一邊靜靜等候着。
因爲一夜的反思,讓他意識到他又有些失控了。
他正在一點一點摧毀自己好不容易取得的一點進展。
衝動是魔鬼。
而他現在要控制這個魔鬼。
他得像只獵豹一般靜靜地潛伏在茂盛的草叢裡等待獵物自己一步步靠近,然後在最佳地點最佳時機再果斷一撲,準確無誤地扼住獵物的喉部才行。
尤其在獵物太過狡猾的情況下,他越是要具有非凡的耐心。
仔細想想,在感情的戰場上,他的經驗確實比她少得太多太多。
她算得上是一員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了,而他雖然有過兩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不過都短暫得他都沒辦法好好體會,更何況,他也沒有花什麼心思在上面。
因爲在他的印象中,幾乎所有女孩都會主動地靠近他,而他除了選擇之外什麼都不用做。
所以,與她相比較,他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