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4章 絆腳石

何肖雖然不怕錦衣衛,但也還是會擔心這突然冒出來的百戶攪亂了當下的買賣。他讓何禮四下收購的糧食大多已經在運來寧波府的路上,要是錦衣衛從中搗亂,在路上將這些運糧隊伍攔下,耽擱了海漢人的大事,那他少不了也得承擔相應的責任。

何肖與海漢人打交道已經有兩年多了,對於海漢人的行事風格也算是比較瞭解,知道這些人做事是賞罰分明,打不得馬虎眼。爲其做事,做得好自然能發大財,但要是捅了簍子,海漢人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主。尋常買賣,有什麼變故耽擱幾日,說說好話賠點錢也就罷了,但這次可是海漢軍方指定收購軍糧,自己兩兄弟投了這個標的,就相當於是給海漢人下了軍令狀,這要是誤事可就不是賠錢的問題了,搞不好連他的靠山曲餘同都會因此而受到影響。

而提前給海漢那邊打個招呼,萬一出事就可以把責任歸咎到那個多事的錦衣衛百戶身上,冤有頭債有主,海漢人要在事後追究,那自然就是去找鄧青的麻煩了。而且以海漢人過往的做法,會因爲這件事而採取一些激烈的手段也並不稀奇,畢竟在他們眼中,錦衣衛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何肖把這事交給何禮,自己急匆匆地回到知府衙門,這事可大可小,必須要在上司這邊也先備個案才穩妥。萬一那鄧青還要生事,知府衙門這邊也不至於陷入被動。

“錦衣衛?往常不是給了他們挺多錢嗎?怎地這幫人還不知足!”曲餘同聽到何肖的彙報之後,也不免有些火氣:“養條狗養兩年也知道衝主人搖尾巴了,這幫人也忒不知好歹……他們這次又打算要多少錢?”

“大人,這次出面的不是駐寧波的錦衣衛,是從南京來的一個姓鄧的百戶。”何肖連忙補充道:“看樣子跟駐紮本地的不是一路人,他來找我的時候,也沒帶上本地那幾個人。”

“哦?南京來的……”聽到這話,曲餘同自然也就揣摩出了這裡面的特殊意味。錦衣衛如果特地從南京調人過來查探海漢在市面上大量收購軍糧的事情,那顯然就是對駐紮本地的人手不放心了,而被他們所收買的那幾名錦衣衛,說不定現在還根本不知道南京來了人。

“那你覺得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曲餘同不置可否地問道。錦衣衛查案,事情可大可小,如果真是衝着海漢人來的,那由得他去碰釘子也無所謂,就算查到了海漢人的什麼把柄,也不可能撼動目前的大局。再說這兩國貿易背後牽扯到諸多上層人物的利益,光是浙江這邊受益人就遠不止他曲餘同一個,就算錦衣衛手握特權也不可能大面積地開罪本地的高官。

曲餘同真正所擔心的是,錦衣衛此舉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明着是要查海漢人收購軍糧一事,而真正的目的卻是要來找自己的麻煩。

這並非曲餘同有被害妄想症或是杞人憂天,而是他現在屁股下面坐着的寧波知府這個位子實在是炙手可熱,明裡暗裡覬覦的人都不少,不知道多少人都想把這個位子奪過來自己坐。

原因嘛當然也很簡單,寧波府現在就是福建海峽以北的大明海岸線上進出口貿易規模最大的地方,一年間在這裡流通的財富甚至比大明國庫的收入還多得多。在這裡當地方官,幾乎就等同於坐在金山上做官,隨便伸下手就能抓回來大把錢財,自然有人會惦記着曲餘同的官位了。

不過要把曲餘同從寧波知府的位子上搞走,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曲餘同對維持浙江安定局面作用頗大,這是得到了浙江官場普遍認可的客觀事實。1635年那次海漢軍兵臨杭州城下,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正是他在寧波這邊積極地與海漢人接觸,從而換來了寶貴的談判機會。之後他又與海漢高官聯姻,相當於是在兩國間架設起了一條私人溝通渠道,這種與海漢高層交流的個人優勢就更加難以取代了。

其次曲餘同自身對於維持目前的職位也頗費心思,投入的財力精力都不少,甚至爲此還放棄了上調的機會。他看得很清楚,自己如果調去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任職,正四品的知府升半級,那多半就是從三品的左右參政職位。如果是往京城方向調動,那或許還能一次性多升半級,進六部當個正三品的侍郎。但這對於他來說,卻遠不如留在寧波做官的收穫大,與海漢人的接觸往來,已經打開了他的眼界,不再將自己的前途限定於更高的官職。

曲餘同目前已經找到了一個很好的榜樣,那就是福建的許心素,人家只花了十年時間,就從小小的水師把總一路爬到了福建總兵的位子上,這其中機緣固然很重要,但更爲重要的一點是許心素成功地抱住了海漢這條大粗腿,並且在這些年與海漢合作無間,其上位過程中不可缺少的便是來自海漢的助力。

曲餘同自認起點比許心素這個花錢買官的海商要高得多,而且浙江的經濟基礎也遠比嶺南地區更好,既然許某人用十年時間成爲了福建的土皇帝,成功的經驗就擺在面前,那麼他沒有理由輸給姓許的,而且應該做得更好,取得更大的成就纔對。

而現實狀況也正是在朝着曲餘同所構想的方向在發展,與海漢駐舟山的高官石迪文聯姻之後,曲餘同便得到了來自海漢的充分信任和全力支持,以瘋狂的速度積累財富。而手頭有了足夠的錢財之後,便可以按照他的心意去實施諸多手段來增加自己在寧波府乃至浙江的影響力了。收買駐紮在寧波境內的錦衣衛探子,讓其對這邊的種種不規範操作睜隻眼閉隻眼,只不過是這其中的一項事務罷了。

雖說如今曲餘同的官職仍是未變,但實際上他的影響力已經不限於寧波府一地,在處理與海漢相關的外交問題時,就連浙江布政使王畿和都指揮使劉峰也往往需要曲餘同的意見來作爲決策參考。而在寧波府境內,曲餘同的確隱隱已經有了一點土皇帝的架勢,幾乎就是言出法隨的程度,所以就連他手下的幕僚何肖,也敢對外來的錦衣衛軍官毫不退讓。

曲餘同有來自海漢的支持,自己又有比較明確的個人發展規劃,不會主動離開寧波,別人想讓他騰位子出來自然就極爲不易,至少明面上的辦法很難奏效。而曲餘同也沒有因爲目前的順利就得意忘形,一直都小心提防着來自官場上的暗算,對於來自南京的不速之客,曲餘同所想到的一種可能便是有人要藉此手段收集自己的黑材料,進而將自己從寧波知府的位子上趕下去。

曲餘同很信賴何肖,所以將很多產業都交給了他兄弟二人去出面打理,而何肖對於這名錦衣衛軍官的態度似乎比較激烈,曲餘同相信這其中必然有些緣由,他想聽聽何肖到底是如何看待此事。

“大人,錦衣衛如果只是要查探海漢人收購軍糧的目的,大可不必公開來找我,找個掩飾身份去一趟舟山,肯定比從我這裡能獲知的消息多得多。所以我認爲此人的舉動意在敲山震虎,從我這裡尋找大人的把柄。我一開始還準備與他周旋一陣,但他提到大人之後,我便察覺此事有些不對,所以便將他轟走了。”何肖不慌不忙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何先生言之有理。”曲餘同緩緩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既然這個百戶明明知道先生是爲本官效力,還故意找上門來旁敲側擊,我看的確是沒安什麼好心……對了,須得提防錦衣衛使壞,去阻攔運糧的車隊!”

何肖應道:“大人放心,此事已作了佈置,我讓何禮去聯繫金盾護運,由那邊出人去接應外地的運糧隊伍。另外海漢人那邊也已經派人去打招呼,免得萬一有什麼變故耽擱了糧草押運,讓他們將責任怪在我們頭上。”

曲餘同道:“先生辦事還是穩妥……不過那百戶也得讓人盯着,既然敢出頭找麻煩,那就是安心來做絆腳石了。如果他有什麼不端舉動,便設法先限制他的行動,莫要讓他惹出亂子來。必要的時候……你可自行決斷,不用請示本官!”

曲餘同所說的“自行決斷”意味着什麼,何肖自然明白,自己侍奉的這位東家可不是看上去那麼好說話,特別是在有人威脅到他的個人利益時,曲餘同的應對甚至可以用“殺伐果斷”來形容。在此之前不是沒有人試圖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但要麼黯然離開寧波,要麼就不知所蹤,還沒有誰能在知府大人這裡佔到過便宜。何肖得到這個授權,就意味着他從此刻開始,可以對那些威脅到曲餘同利益的人使用一切必要手段,哪怕對方有錦衣衛的身份也一樣。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如果要衡量曲餘同現有的財富,那大概爲他推磨的鬼能從寧波城一直排隊排到海邊去。這寧波城內外直接間接爲他效命的人,少說也有好幾千,而其中也不乏一些專門幹髒活的好手。

不過這些人可不是什麼江湖好漢,曲餘同也看不上那些野路子的所謂民間高手,一是這些人行事散漫慣了,社會關係又複雜,根本不敢指望他們能夠完全聽從指令,替東家保守秘密;二則這些人的最大的本事就是互相吹捧罷了,而真正身手了得又靠得住的人,幾乎都在衙門裡或是軍中,將一身本事賣與帝王家纔算是正道。

而爲曲餘同組織和管理這些人員的便正是何肖,雖說幹髒活不用他親自出馬,但基本上有什麼行動計劃都是由他來制定和指揮,而且一向處理得乾淨俐落,不留後患,所以曲餘同這次也是毫不猶豫地授意何肖去擺平那個不識趣的錦衣衛百戶。

離開曲餘同的書房之後,何肖在知府衙門轉了一圈,然後帶了幾個人一同離開,接着又去了城北的軍營,離開的時候又多了幾號人。他找的這些人要麼是經驗豐富的捕頭,要麼是軍中好手,而其中一個最大的共同點,便是都接收過曲餘同給予的諸多好處,說白了這些人便是曲餘同在暗中豢養的一幫鷹犬了。

何肖將這幫人帶到城中一處宅子裡,才向他們大致說明了一下情況:“今日有人找到我家來,意欲對我不利,接下來我需要你們盯着這個人,如果他要繼續找麻煩,你們就儘快將他處理掉!”

有人問道:“那不知此人是單獨行事還是有同夥?”

何肖應道:“目前還不清楚,已經派人去打探了,稍後便知。這件事結束之前,各位就先不要回家了,免得走漏風聲。待事成之後,參與行動的都可得到五百兩紋銀的報酬。”

何肖在這種事情上從不吝嗇,只要能達成目標,他不會介意多拿些銀子犒賞辦事的人。在這一點上他與東家曲餘同的做法是一致的,曲餘同甚至根本就沒提費用的事,只要何肖這邊把事情辦妥,花銷多少完全不是問題。這種絆腳石如果不及時處理掉,今後造成的損失可能就不止是幾百幾千兩銀子了。

不過對於這些幹活的人來說,五百兩銀子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如果替何師爺處理一個無名氏便能拿到五百兩銀子,那他們大概不會介意天天都接到這樣的任務。

不過還是有比較謹慎持重的人注意到了何肖召集的人手爲數不少,當下便問道:“何師爺,需要這麼多弟兄一起行動,想必這點子很是扎手了?”

何肖道:“扎不扎手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他如果身上長了刺,那你們就給我把他的刺一根一根地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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