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一念之間
香港這幫人礙於種種因素，80年代基本沒正眼瞧過內地，90年代才往來接觸。
代表團離開京城，索性直接到了廣州，這一看可不得了。
80年代的廣州在全國獨一無二，這裡舉行了國內第一個選美比賽，建了第一個大型遊樂園，開業當天就接待了10萬遊客。
這裡已經變成了全國服裝集散地，有了服裝一條街，有了燈光夜市，遍地的宵夜大排檔，全城有70多家音樂茶座，港臺國外的音樂隨便放，每年總營收達到2千多萬，平均每家30萬……
電影也是空前繁榮，市中心的一條街上足足有8家電影院，號稱八院圍城！
代表團一肚子怨氣過來的，考察考察又變得很興奮，僅廣州就500多萬人口，等於一個香港了——當然香港電影票價10港幣，廣州幾毛錢。
不過陳奇說今年有政策，票價會浮動。
總之他們轉了一圈，這裡確實是一個潛力巨大的市場。
何冠昌見到了實景，想的更多點：單純讓電影進大陸太浪費了，大陸鼓勵港商投資，電影文化產業也算投資。嘉禾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陳奇講的戲院。
而每年20個名額，嘉禾是不嫌少的。
因爲那些中小公司會死翹翹，大公司才能留下，香港有兩座山頭就夠了。
後話暫且不提，單說陳奇這邊。
…………
文化部。
丁橋也與陳奇做後續討論，愁道：“你給我們出了個大難題啊，就算以廣東做試點，方方面面的困難也不小，地方政府同不同意都兩說。”
“如果失敗了，那我就硬按着他們，不服就打一頓，總歸得聽話。”
“不要那麼極端，凡事在協調。我們明白你此舉的意圖，藉此獲得突破口，以點帶面進行改革。”
丁橋想了想，道：“倘若在廣東試點，最好由當地政府、電影公司新組建一家企業，專門負責此事，領頭人要各方信服。你有什麼想法？”
“凌玫導演怎麼樣？”陳奇道。
“她？嗯，她自然是合適的。聽說她又拍了一部片？”
“叫《三寶鬧深圳》，我感覺水準一般吧，放在香港能拿個幾十萬票房。凌玫導演多才多藝，不應該侷限在拍戲上，可以發揮一下經營才能。”
“你這張嘴啊！”
丁橋搖頭，花帥家的孩子坐鎮廣州，還有什麼搞不定？
倆人聊了聊，他們關係不錯，最近由於影視合一鬧的有點隔閡。丁橋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問：“小陳，東方公司的事情你還沒決定？”
“我服從組織安排！”
陳奇還是這句話，卻也笑道：“您是位好領導，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繼續在您手下做事，不過那您或許要換單位了，我可不敢。”
“哈！”
丁橋失笑。
上司想讓屬下跟着自己走，哎巧了！屬下也想讓上司跟着自己走，倒反天罡了。
“算了不問你了，不管組織上如何決定，這段日子我是終身難忘，希望你越來越好吧……你先回去吧。”
“嗯！”
陳奇告辭閃了。
丁橋和朱牧之都是不錯的領導，沒有他們鼎力支持，自己哪能搞風搞雨？目前的分歧在所難免，就算散夥了以後還想常聯繫呢，都是人情。
他坐着麪包車哐啷哐啷的回了家。
掏鑰匙開門，見龔雪穿着襪子，在主臥室的地毯上伸胳膊踢腿，好像在做操。他趕緊跑過去：“我的祖宗誒，你怎麼還運動上了？”
“這叫孕婦體操，我特意學的！我也要鍛鍊身體。”
“沒說不讓你鍛鍊，家裡有人你可以煉，沒人千萬不要。”
“嗯……也對！那我休息。”
龔雪覺得有道理，停了下來，隨手拿起一個保溫杯喝水，又往牀上一坐，肥大的藍色孕婦裝蓬鬆起來，像只可愛的棉花糖。
她五個多月了。
清瘦的臉蛋都有些圓了，母性的光輝越來越強大，偶爾做愛時，陳奇都有負罪感。
“你們代表團談成了麼？”
“有些眉目了，後續接着談。那不是我們代表團，是香港代表團。”
“你每年弄進來20部片，誰說的算？還不是你說的算，你肯定搶這個權力，以後香港任你魚肉瑟瑟發抖。”
龔雪太瞭解他了，問：“不過20部片夠麼？會不會少點？”
“如果聽話，就進一步開放唄。”
陳奇不想在家裡也說這個，坐到牀上握着她的手，嘆道：“我又要走了。我夏天回來，你再把你媽媽請來照顧你，別人我也不放心。”
“你夏天回來呀？那早產怎麼辦？”
“呸呸呸！說啥呢？”
“你呸也沒用，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你不陪着我我怎麼樣你都不知道。”
龔雪以前通情達理，這會懷着孕情緒波動大，眼圈一紅，不想分別。陳奇哄了一會，道：“那我寫個申請，讓你去香港，我時刻陪着你。”
“你算了吧！組織上還能讓我在香港生孩子？”
龔雪鑽進他懷裡，抹了抹眼睛，道：“我努力剋制一點，你每週給我寫信就行了，你夏天提前回來。”
“嗯嗯！”
陳奇摸着她的頭髮嘆息，是不能在香港生啊，那孩子豈不是叫陳港生了？
…………
香港電影人組了個代表團去大陸的事情，沒多久就傳開了。
各有各的反應。
邵氏這邊，邵仁枚的喪事剛剛辦完，他有子孫後代，但對電影都不感興趣。邵逸夫與這位兄長感情深厚，打擊頗大，還病了一場。
他在家中將養身體，也沒忘大事小情。
“幫我聯繫新華分社，我想與大陸部門接洽。聽說大陸教育資源落後，我準備通過基金會捐建一些教學樓、圖書館，聊表心意。”
“好，我一會就聯繫。”
方逸華道。
“邵氏院線無人打理，近年片場也不景氣，我打算讓邵氏停產。你再管理一些日子，順便熟悉熟悉電視臺的業務。”
方逸華聞言一喜，她在邵氏待的也沒意思，早想進TVB了。
邵逸夫說了幾句話，緩了幾分鐘，又道：“那個代表團談出點結果沒有？”
“何冠昌與我聯絡，大陸有開放廣東一省爲試點，接納港片北上的意思。”
“哦？”
邵逸夫略感意外，詳細問了問，沉默片刻，道：“如果真的開放，建些戲院、地產倒是好事。你不要疏忽，繼續關注消息。”
他與何冠昌一樣，敏銳抓住了關鍵：港片北上與港商投資，只在一念之間而已。
而方逸華問：“邵氏的戲院怎麼辦？”
“找找租客吧，我們先不要做了。”
二人商議，這與歷史上不同，原本香港電影欣欣向榮，大家有信心。如今臺灣封鎖，人心惶惶，可能不會有人大手筆新組院線，租客怕是難找。
（冇了，明天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