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評文章
《當代》創刊於1979年，在創刊頭兩期，編輯部主任是創辦人蒙偉宰。而後由於蒙偉宰工作繁忙，國文社便提了老作家覃朝陽負責編輯部的工作。
林爲民走後，在蒙偉宰的辦公室內，覃朝陽正在和他溝通剛纔與林爲民談話的情況。
“總體來說，爲民同志是個有想法的人才，而且在文學上也頗有建樹，如果能夠加入我們《當代》編輯部，對於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覃朝陽總結着說道。
蒙偉宰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看來這個林爲民確實是個人才。”
“是啊，人才難得，我們編輯部人員本來就缺乏。”
“可是……”蒙偉宰猶豫了一下，“沒有這個先例啊！他要是我們人文社之前自己辦的文學進修班的人還差不多。”
覃朝陽還想爭取，孟偉哉一擺手，“我知道你愛才，回頭我跟老顏和君怡彙報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老顏是人文社現任社長顏文景，君怡是人文社主編衛君怡。
覃朝陽見狀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林爲民放下稿子，讚許道：“寫的很好。”
“怎麼樣？”
石鐵生行動不便，直到林爲民推開房門，他才搖着輪椅剛走到門邊。
“太誇張了吧？就沒什麼缺點嗎？”
“剛寫完一個短篇。今天不上班，修改修改，正好你來了，幫我看看。”
“真的嗎？”
“謝謝，謝謝！”
林爲民這才笑了起來，“可不是嘛！”
石鐵生一臉的不相信，“真的假的？之前怎麼沒聽你提過？”
林爲民初讀便覺得很有意思，他對於這個年代工廠生活是極爲陌生的。
“我讓石嵐去買芝麻醬。”
如果林爲民上來只是胡誇一頓，石鐵生恐怕不會上心，關鍵是他說的有理有據，讓石鐵生忍不住有些飄飄然，不敢相信自己的作品真有他誇的那麼好。
他扯着衣領子，“這一大早，還不到十點呢，熱的人想昏過去！”
“嘿嘿！”林爲民惡作劇得逞，得意的笑了兩聲。
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窗根兒下的自行車，眼神中充滿了豔羨，“買自行車了？”
最難得的是這篇小說裡的情緒，每一筆都彷彿是興之所至，又有些飄忽不定。在這裡也見不到大時代的風波和跌宕，有的只是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的生活片段。
“研究什麼？當編輯？”
林爲民起身道：“叔兒，別招呼石嵐了，我去吧。”
“缺點？我剛纔不是說了嗎，太散了、太淡了。”
但他仔細一想，這恰好又可能是一種優點。
石鐵生心中信服，“爲民，看不出來啊，你還有當編輯的潛質。”
石鐵生行動不便，林爲民自己過去拿起了稿子。
在如今文壇還在以傷痕文學爲潮流的情況下，《午餐半小時》的風格太特別了。
你這篇小說裡沒有了以往那種強烈的時代憂思和歷史批判，轉而是用日常化的敘事取代這些東西，卻又不單薄，立得住，是一部好作品！”
林爲民瞧見桌上紙筆鋪開，一看就是剛纔石鐵生在搞創作。
“那我先預祝你能夠成功。”
“巧了，我最近正在研究呢。”
石鐵生敏銳的察覺到他表情的微妙變化，心中涌出一股歉意，但面上還是露出笑容，“有了自行車是方便很多。你看，我家這不是想來就來了嗎？”
“對啊。怎麼樣？你這篇小說要不要交給我們雜誌？”
“嗨，開個玩笑，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在寫什麼呢？”
林爲民立刻意識到，這可能也是一種缺點，太散了。
等他離開以後，蒙偉宰嘆了口氣，“還真是讓人頭疼啊！”
“當然。”
林爲民思忖片刻，然後說道：“要說缺點，這篇小說當然有，太散了、太淡了，但我覺得，這恰恰是它的優點。對於這篇小說，我的理解是通過細緻入微的觀察，把生活的本來面目如實的記錄下來。從這裡能看到的不僅有日常生活描寫，也能窺見伱內心與這個世界的某種疏離狀態。嗯，這麼說也不好，應該說是反映了一種虛無主義思想。”
今天我跟《當代》的覃朝陽還在說這個話題，傷痕文學當然是好的，但文壇不能只有傷痕文學，就像人不能只吃白米飯一樣。
這種描寫哪怕是放到四十年後，也極爲精準，充滿了對生活和人性細緻入微的觀察。
“先進屋涼快一會兒。”石鐵生把他讓進了屋。
“好！”石鐵生答應了一聲。
他尤其喜歡隨着午餐時間到來，那些工作時蒼老而呆板的面孔煥發出動人的神情，彷彿瞬間復活過來的那種描寫。
兩人閒聊着沒有注意時間，這時石父走了進來，“中午吃個過水麪吧，天氣熱，涼快涼快！”
隨着林爲民將稿子翻到最後一頁，石鐵生帶着幾分期許的眼神問道。
這是一篇小說，描寫的是街道工廠午餐時間的各種情狀，筆觸隨意的描寫了工人們在工作之餘的閒暇時光。
石鐵生趕緊打斷他，“談小說就好了，別分析我。”
七月的燕京天氣酷熱，挑了一個週末的上午，林爲民蹬着自行車來到了雍和宮大街26號，滿身大汗。
林爲民剛想露出個笑容，突然意識到不太好，便輕點了點頭，“放假了滿燕京跑，有個自行車方便一點。”
推着自行車進了院子，林爲民喊道：“鐵生！鐵生！”
“好，那就說小說。我個人認爲這篇小說是一部極具個人特色的優秀之作，它的好就在於完全區別於現在的傷痕文學主潮。
“別介，你跟鐵生聊吧。”
石父攔住林爲民，叫了石嵐去買芝麻醬，他自己則準備和麪。
作爲調味料，很多地方的人都喜歡吃芝麻醬，但對於燕京人來說，芝麻醬是有着特殊意義的。
尤其是在現在這樣的三伏天裡，芝麻醬可不是可有可無的調味品，而是人們生活的必需品。
五十年代，老舍先生作爲燕京市人民代表有個提案，裡面有這麼一句話，燕京人夏天離不開芝麻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