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這才擡起頭向我這邊看過來,頓時她手上的書就從手中滑落而下,她木納的看着我,眼眶慢慢地就紅潤了。
“小宇......”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嗯。”我點頭輕聲應道。
“小宇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呢?”蘇曼一邊說着,一邊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向我走來,但又被頭上的輸液瓶給束縛住。
我只好向她走了過去,一邊回道:“我剛到上海手機就被人給摸了,然後我就去你集團找你了。”
“哦,那什麼......你快過來,我看看你瘦了沒有。”
對於蘇曼此刻如此溫柔的話語,我是無法抵抗的,但還是有些排斥,只是在她面前轉了一個圈說道:“就這樣,沒胖沒瘦。”
蘇以姍在一旁附和道:“姑姑,王宇哥哥長得好帥呀!今天他來集團,我還差點沒有認出他來。”
蘇曼根本就沒有理會蘇以姍,好像她們的關係並不怎麼樣,目光一直看着我看,一臉慈祥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木納了一會兒才拙口道:“那個,你有沒有好一些?”
蘇曼連連點頭道:“好好,媽能看見你來,我真的很高興。”
我現在已經不介意她說媽怎樣怎樣了,因爲我心裡面已經承認了我是她兒子,我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好就好,好就好......”
蘇以姍又在這時對蘇曼說道:“姑姑,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是關於集團新研發的......”
蘇曼擡手打斷了她的話,面無表情的說道:“不要在這裡和我說工作上的事,你先出去一下。”
她們的關係看來是真的不好,從蘇以姍進來到現在蘇曼都沒有正眼看她一眼,蘇以姍自己好像也挺識趣的,對蘇曼說了聲“注意身體”後便轉身走出了病房。
等蘇以姍離開病房後,蘇曼才又向我露出了笑容,她指着窗臺旁邊的一把椅子對我說道:“小宇,你過來坐。”
我愣了一下,躡手躡腳地坐到了她身邊的椅子上,然後她握住我的手,深情的注視着我,我終於在她的目光裡看見了一種叫做母愛的東西,這是我丟失已久的東西。
霎時間我的眼睛有些乾澀,於是很快便轉移話題向她問道:“白潔呢?”
“小潔回家裡去了,她晚點會過來。”
聽到這回答,我放心多了,繼而又沒有什麼話說了,我這人吧其實挺賤的,明明心裡很想撲在她懷裡像小時候那樣叫她一聲“媽”。可非要端着這冷漠的態度,總覺得就是她對不起我,我憑什麼就那麼快認她。
這不是賤是什麼?
蘇曼的右手忽然貼在了我的左臉上,那些許粗糙卻無比溫暖的手輕輕地從我臉頰上抹過,她慈祥的笑着,一點都沒有將視線從我身上挪開。
窗外明媚的陽光盪漾在她的髮絲上,恍惚間我真的好像回到了二十五年的某一天,她也像現在這樣端莊地坐在陽臺上看着書,我放學回來就在她身上撒嬌,要她給我五毛錢買辣條。
可是,時光苟延殘喘,轉眼就是二十五年,我已是一個接近而立之年的人了,而她也是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人世間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此,所以我們真的應該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哪怕是一個從你生命中路過的陌生人,請善待他(她)好嗎?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我纔想起蘇以姍和她究竟是什麼關係,我當即便向她問道:“剛剛那個叫蘇以姍的女人和你是什麼關係呀?”
“你也聽見了,她叫我姑姑。”蘇曼輕聲說道。
“可是你不是獨生女嗎?怎麼還有個弟弟嗎?”我倍感疑惑的問道。
蘇曼突然放下手,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沉思了片刻,像是在回憶什麼,半晌後才說道:“我五歲的時候發高燒醫院給我父親下了病危通知,我父親當時也沒有抱什麼希望了,後來他找人去孤兒院抱了一個男孩子,說以後繼承他的家業。但是他太不懂事了,總是給父親惹禍,後來父親一氣之下將他逐出家門,再也沒讓他回來過。直到父親去世前他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女兒,父親臨死前原諒了他,還叫我好好照顧他們父女倆......”
蘇曼說到這裡,微微閉上了眼睛,輕微一聲嘆息,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我有好好照顧,但是現在集團被他們弄成什麼樣了,我心裡很清楚。現在我一生病,集團內部四分五裂,所以小宇當初我真的是太急切想你來上海接手媽媽的企業,沒想到弄成現在這樣的局面。媽有錯,我現在明白了,不會再強求你任何事,但我只有一個心願,就是你能和小潔結婚。”
這一次我沒有一點猶豫地點着頭回道:“會的,我一定會和她結婚的,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來找她的,其次是來看你的。”
蘇曼笑着,又在我臉上輕輕地摸了一下,說道:“小宇,你這麼說我很高興,就算你不是主要來看我,我也真的很高興,小潔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她是怎麼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就她從重慶來上海後,每天都有些悶悶不樂,一旦聽見手機有任何動靜,她就會急忙拿起手機,但是大多數都是失望的表情。”
聽着蘇曼說的這些,我的眼眶再一次乾澀了起來,我使勁地揉了揉眼角,這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後,我終於對她說道:“其實你可以叫白潔去幫你處理集團的一些事,她的能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說完我就有點後悔了,因爲如果她真讓白潔去處理集團的那些瑣事,那我和白潔不就又兩地之隔了嗎。哎!我真的是挺自私的,不過愛情總是這樣的自私。
蘇曼卻搖了搖頭說道:“不,之前是我太心急了,畢竟SY是我二十多年的心血,我不想它就這麼四分五裂。但是我現在想明白了,金錢地位永遠沒有親人的陪伴更重要,所以我更希望小潔能陪在你身邊,哪怕你們一起從零開始奮鬥。”
蘇曼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再一次對她改觀了,甚至有那麼一點想留在上海,和白潔一起幫她處理集團的那些瑣事。
但是很快我便否定了這樣的想法,這是不成熟的想法,我確實也做不到,我只想做那個平平凡凡的王宇,那個每天可以和自己愛的人打鬧,可以一起分享一盒十塊錢的盒飯的自己。
這時,我忽然聽見了們把手扭動的聲音,然後再是開門的聲音,我迅速撇過頭向門口看去。
是白潔,真的是白潔。
她手中提着一個保溫盒,她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還是那麼自信端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