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有了晨晨,她在本該幸福的童年跟着我受盡人情冷暖,看盡眉眼高低,漂泊流浪,我還有資格把這樣的悲劇帶給另一個孩子嗎?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裡,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迷亂着我的眼睛,讓我迷失了方向。我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看着這個華錦的世界,這是一個我永遠都融不進去的世界。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我怔怔地看着她,淡淡的妝容透着精緻,嫵媚的笑臉漾着自信,一雙平底鞋讓她的腳步更加輕盈,她緩緩走到我身邊,熟悉的香水味讓我臉色驟變,只見小然笑意更濃,朱脣輕啓,“我懷了他的孩子,我和他就要復婚了。”緊接着,一張紙落入我的手裡,“懷孕證明”四個字刺痛着我的眼睛。
看着小然離去的背影,我悽然笑了,笑的流出了悲涼的眼淚。
兩個女人同時懷了他的孩子,一次次熟悉的香水味已經讓我知道了他的選擇。
我打車回到了家裡,倒在牀上,任絕望的淚水把我淹沒。
晚上,哄睡了晨晨,望着一室的漆黑,我想再聽一聽他的聲音,最後一次,他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爸爸,雖然他不會要我們,我的肚子裡終究有過我們愛情的結晶,即使那愛情已經隨風而散,可我是真的愛過。
我猶豫許久撥出了他的號碼,在他久未接聽的時候,我慌亂按下了掛機鍵,我不要聽那優美卻機械的女聲。
掛掉電話,淚又無聲傾泄。他是不會再接我的電話了吧。
在我即將睡去的時候,電話響起,我拿過來一看是陳以深的電話,我毫不猶豫按下了掛機鍵。沒有必要了,聽不聽他的聲音都改變不了這樣的結局。
第二天,我給方立輝打了個電話,我說我身體不舒服,不去上班了,過幾天就去辦理離職手續。
方立輝意味深長的挽留,卻再也暖不了我冰寒碎裂的心。
我到了醫院,當我躺在冰涼的手術檯上,當冰涼的器械進入我的身體,我絕望的淚水伴着血淋淋的刀俎,我的身體被凌遲成了一片一片。
耳邊響起醫生那句話,“要做無痛的嗎?”
“不用。”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要記住這痛,這是對我守不住自己的心的懲罰,是對自己放縱自己感情的懲罰,是我愛錯一個人的代價。
我緊緊咬着牙,咬破了嘴脣,今天,我的身體已經流了這麼多的血,不差這一點了。記住吧,永遠記住今日的痛吧。
回到家裡,我倒在牀上,疼痛讓我想睡又睡不着,我只是一味地流着眼淚,獨自一人品嚐剝皮蝕骨的痛楚。
我一遍遍的擦着眼淚,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堅強,卻又一遍遍地流出了淚水。
身心俱痛的我,每一個細胞都被凌遲了。
不知過了多久,急促的門鈴聲響起,我起身下牀,打開門,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我的心又是一陣抽搐,如今,他還來做什麼。
我沒有看他一眼,轉身回了房間,重新鑽進被子裡,身後傳來陳以深關切的聲音,“你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
當陳以深掀開我蒙在頭上的被子,看着我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他神色一凝,“你到底怎麼了?”
淚,無聲傾瀉。我翻了個身,不再看他。
陳以深扳過我的身體,低沉的嗓音夾雜着心疼,“你怎麼了?”
“你走吧。”我從酸澀的喉嚨裡生硬地擠出幾個字,聲音是無邊的蒼涼,好似我的心,已經死了。
“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我重新把被子蒙在頭上,我不想看見他。
稍傾,腳步聲響起,不久陳以深猛的一把掀開我的被子,把醫院的單子一把甩在我的臉上,怒吼,“告訴我這是什麼?”
我任眼淚噴涌,無動於衷。
陳以深雙臂用力搖着我的肩膀,“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
我似一個破布娃娃,依舊無動於衷。
“你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陳以深的聲音是破碎的痛。
我忍不住心裡冷笑一下,也沒有睜開眼睛看他一眼,緩緩開口,聲音蒼涼,“你走吧。”
陳以深的雙手更用力掐着我的肩膀,“那是我的孩子,你憑什麼不要他?”
我把心痛的眼淚逼回了身體。
“你給我睜開眼睛,你告訴我爲什麼?”陳以深瘋狂地搖着我的身體,我被他搖的幾乎散架,伴着身體的疼痛,我身體幾乎要瓣瓣裂開。
我無力地睜開眼睛,看着他陰沉的臉,寒涼的眸子,劇烈起伏的胸膛,我悽然一笑,聲音悲涼,“你又來做什麼?”
“我聽立輝說你身體不好,我過來看看你,可是你讓我看到了什麼?”陳以深寒涼的眸子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霜雪,那寒氣穿透他的眼睛,在空氣中擴散,從未有過的寒涼籠罩着我的身心。
我冷冷一笑,“你想要孩子還不簡單嗎?多的是女人幫你生,還是你想讓我和別的女人同時生你的孩子?”說道最後,我的淚水淹沒了無力的聲音。
“哪有別的女人?你真是不可救藥。”陳以深怒吼。
累,此刻我只感覺到累,從頭到腳的累,從裡到外的累,我再也不想說一句話,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良久,陳以深陰陰地笑了,“你憑什麼自作主張打了我的孩子?”
一句話又點燃了我體內的瘋狂因子,我猛的睜開眼睛,“我憑什麼要生你的孩子?”
“你。”陳以深雙眸眯起,咬牙切齒,冷冷地注視着我。隨後他毫不猶豫轉身,很快,防盜門被打開,又“嘭”的一聲,被關上。那震耳欲聾的聲音,更震顫着我早已碎裂的心臟。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肚子裡的孩子沒了,他會和小然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
只是,爲什麼想到他們,我的心還會痛?我的心不是應該死了嗎,不是應該麻木了嗎?
晚上,蘭蘭回來,看到我毫無血色的臉,一臉心疼,“雅文,養好身體,什麼都不要想了,過去的就過去吧。”
她沒有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問我爲什麼做這樣的選擇,我知道,她不願意揭開我的傷疤,她不願意讓我的傷口再痛一次。
我抱着蘭蘭的腰,“嗚嗚”地哭出了聲,這個時候,只有她給的溫暖,能讓我停留,在我最無力最脆弱的時候,她永遠都會給我這樣的溫暖。
蘭蘭給我熬了小米粥,給我燉了烏雞湯,眼淚一滴滴地滴落在了雞湯裡,合着苦澀的淚水,我一口口喝着溫熱的雞湯,不管是身痛,還是心痛,這雞湯足以讓我珍視永遠了。
晚上,蘭蘭到我房間抱起晨晨,“媽媽身體不舒服,晨晨跟蘭姨睡,好不好?”
晨晨趴到我身上,稚嫩的小手捧着我的臉頰,懵懂的眼睛泛着隱約的疼惜,“媽媽哪裡不舒服?”
看着懂事的女兒,我脣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媽媽肚子有點疼,過兩天就好了。”
“那媽媽要吃藥藥啊。”晨晨清脆的聲音帶着關心。
我不禁眼神柔和,伸手撫着晨晨的臉蛋,有這麼乖巧懂事的女兒,我別無所求了。
第二天,一早門鈴響起,杜鵬來接放了暑假的晨晨,看到臉色蒼白的我,進到房間,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又一陣門鈴聲響起,蘭蘭去開了門,我清晰地聽見了蘭蘭詫異的聲音,“老陳?”
我沒來由的心慌,臉色一凝。
很快,陳以深站在了房門口,杜鵬正和晨晨一起蹲在牀頭。
我擡眸,看到他噴火的眸子,幾乎要把我燃燒成灰燼,只見他咬牙切齒,“你到底懷的誰的孩子?”
我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我愛過的男人,同時讓兩個女人懷了孕,現在又來質問我懷的是誰的孩子。
見我不語,陳以深又怒吼,“蘇雅文,就當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晨晨轉身,看着一臉沉涼的陳以深,聲音帶了些許怯懦,輕輕地叫了一聲“叔叔。”
陳以深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老陳,不是這樣。”隨即,我聽見了蘭蘭急切的聲音。
“蘭蘭,不要說了。”我大聲說。
旋即,防盜門震耳欲聾的聲音又刺穿了我的耳膜。
從這一天起,我和陳以深徹底失去了聯繫。
杜鵬接晨晨回了老家。
蘭蘭每天燉着烏雞湯,鴿子湯,幫我補身體。
方立輝來過兩次,意味深長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身體的傷在慢慢恢復,心裡的傷在一點點結疤,塵封。
細細碎碎的疤痕充斥着我的身心。
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想到那個熟悉的臉,或溫情,或沉涼,彷彿就在眼前,震盪着我的心。也只有半夜無人時,我纔敢肆意放縱心底的疼痛。
一切都過去了。
身體會癒合。
心死了,也就不會再痛了。
十天後,我去公司辦理離職手續。
快走到公司大門口的時候,那輛熟悉的車子從我身邊疾馳而過。
晚上,手機鈴聲響起,我拿過來一看,是陳以深,猶豫了一下接起來,聲音淡淡地沒有溫度,“陳總,有事嗎?”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傳來陳以深同樣淡淡的聲音,“打錯了。”
電話掛斷,我把陳以深的號碼從通訊錄刪除了。
第二天,接到方立輝電話,“你的辭職報告,以深沒有批,他說有問題讓你直接找他。”搶沙發贈磨幣,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