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從下意識的搭上門把，到堅決的放下，這過程用去了約莫五分鐘的時間。
近五分鐘的時間，他纔將手從門把上面拿下來。
手拿下來，目光依舊是定住在那一邊。
那邊，她哭過之後，嘴角又抿了點兒笑意，估摸着是小八再說了一些什麼討她歡喜的事情，一直是這樣的，他能弄哭她，最後還是能夠把她逗笑。
顧疏白嘴角再度勾勒起笑弧，那種自嘲的笑弧在他嘴角停留約莫是兩三分鐘的樣子，等那笑弧消失，他薄脣蠕動，喊晏溢：“晏溢。”
“是，少爺……”
“開車……”吧。
一聲，最後那一個音調未落，那邊生了變故。
只見小八對着她伸出手，那是一個擁抱的姿勢，顧疏白心頭一緊，黑眸裡，在瞬間生起了寒意，然，就在他以爲那邊兩人要擁抱在一起，做出些更讓他受不了的事情的時候，厲少澤竟然是緩緩的退開了，他一步一步的往後退，步子原先是慢的，後來變得很快，再最後是轉了身奔跑起來。
而她，站在那兒，看着小八跑遠的背影，並沒有作出什麼類似追上去的動作，她沒有動。只是她在哭，嘴裡在說着什麼，邊說邊哭着，因爲她人是面對着他這邊的，眼淚在路燈燈光下看得特別清楚。
小八爲什麼這麼走開？她又爲什麼哭着，而並未追上去？
顧疏白好看的兩道眉，因爲疑惑而漸漸攏起來，有了一道褶皺。
“少爺，是否還離開？”
有關於季子默和厲少澤的從甜蜜到分開的詭異一幕，看見的並不止顧疏白一個人，還有晏溢，晏溢看見之後想到顧疏白剛剛說的“開車。”有些遲疑，他鬥着膽子去詢問後座的人，是否還要繼續的開車？是否還要繼續的離開？
“去季宅。”
後座的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給了他一句話。
原本說開車，雖沒有說要開去哪裡，但晏溢知道也敢肯定定然不會是季宅，後座的人被前面那一對是傷着的，說讓他開車，決然是要離開。
現在，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出了一個季宅。
不用多想，絕對是因爲前面那一對此刻在他面前沒有做出什麼太“出軌”的動作，以及他們分別。
……
晏溢發動車子，不動聲色的自另外的一條道路上將後座的人送至季宅。
……
季子默沒想過顧疏白會站在她家門口。
真的，其餘的什麼可能，她打電話給他，他生氣不接她的電話，她打電話給他，他接了她的電話，但是不肯告訴她，他在哪裡，不讓她找到他等等，等等的……無論是好的壞的，其餘的所有的除卻他會在她家門口等着她的這一種可能，她都是想過。
卻不想，唯獨的，這一種沒有想過的可能會發生。
她從大道上跑回家，纔剛剛至家門口，就看到了他。
他剛好從旁邊的車子裡面走下來，他站在車旁，看着她，他修長的雙腿被包裹在黑色的西裝褲裡，白色襯衣被凌晨的冷風吹得鼓起來，還有他的發，一頭黑色的短髮也被風吹得立起來，露出他的五官輪廓，在路燈和月色的映襯下，更顯俊美，冷漠。
“顧教授。”
這樣的他，讓她心頭一軟，幾乎是立刻，鼻尖有些的酸澀，難過的酸澀，喜悅的酸澀。她頓了步子，又重新的邁開，比之剛剛，要快，要更快，她幾乎是飛奔着朝着他跑過去。
卻到了他面前，臨了他面前，那飛快的步子再停了下來。
他臉上的冰冷的表情叫她望而卻步。
“顧教授……”
可兩個人就這麼站着？沉默着？不，她受不住，不想要這麼的沉默，想要他對着自己笑，想要那一雙冰冷的好看的黑色雙眸裡溢出寵愛之色，是對她的，如往昔一般的。
她再度出聲喊着他，聲音極低，有些小小的委屈，還有些小小的急切。
“進去吧。”
他一直沒有出聲，季子默幾乎要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爲自己太想要見到他，幻想出一個他在這裡。
她擡手揉揉眼睛，又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他沒有消失，被自己手掐過的地方也會疼，他不是假的，幻想出來的，他是真的在這裡！
只是他沉默着而已。
她張張嘴，要再喊他，出口的話，示弱、解釋、撒嬌，任何一切的能夠讓他能搭理她的話，讓他重新溫柔起來的辦法，她都是願意試，沒想，在她聲音還未出之前，他會忽然的出聲，一聲“進去吧。”讓季子默心頭重重一跳。
“哦。”她亦是下意識乖乖的應了聲。
那乖乖巧巧聽話的模樣，和十幾歲的小學生有得一比，若是換了往日，顧疏白心中憐愛早就大盛，早就伸手將如此乖巧的她攬入懷中，現在沒法，亦或者該說是自己自發的剋制住，讓自己不要去抱住她。
廉價的驕傲在這半刻倒是有。
真有？騙誰呢？
眼見着她和小八後來沒有做什麼事情，就屁顛屁顛，眼巴巴的跟着過來，在這兒等着她，當作所有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還想着她，惦着她，要與她一道回家。
該死的驕傲，哪裡還剩下半點？
可，這時又是怎麼了？不抱她？冷着臉？彆扭的？矜持着？
到底，男人，他顧疏白什麼時候這麼拿不起又放不下了？
……
顧疏白轉身朝着季宅裡面走，季子默擡步跟在他的身後。
季子默跟在後面，她是低垂着頭在走的，但她又沒法完全的忍住想窺探前面男人情緒的心情，她時不時的就擡起頭看看眼前男人的背影，想從他的背影看出幾分他的情緒。
往前面走了大概是十來步的樣子，季子默頓了頓步子，月色下，她低垂着的小臉上有着豐富的表情，難過的，糾結的，最後是堅定的，在那表情出現的後一秒，她腳下步子加快了。
是，她想要追上前面的人，她要與他並肩而行，她要牽着他的手，要抱着他，不要這麼生疏。
面子？被拒絕？都不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