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林走進臥房，將牀 上的被單放到地上，開了一個鋪位。紅芍搗藥完了之後，靠在門邊，說道：“我睡地上就好了，沒關係的。”
“雖然體內的毒素還沒有完全清理，但還沒弱到連地板都受不了，睡吧。”羅林沒有睜開眼，輕聲說道。
紅芍嘴角邊升起一絲弧度，用被單蓋住身體。
小青探頭看看紅芍，將腦袋貼到羅林的臉上，朝他吐出鮮紅的信子。它從羅林的手臂上滑下，溜進自己的小窩。
***
羅林在地上驚醒，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剛纔，他又夢見了奧菲娜射出的那顆滾燙的子彈。這件事，他一直無法釋懷。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傻瓜，明明猜到了結果是什麼，卻沒有想到，結局會變得這麼徹底。最可笑的是，自己一直用命去保護一個註定會背叛自己的人。
窗外，還是一片黑暗。他拿起一件外套，慢慢走出房間。小青聽到聲音，伸出腦袋，看着羅林輕聲走出房間。
“嘶嘶”
羅林拄着竹竿走到河邊，坐在一塊青石上。看着模糊不清的河面，遠處好像有一個物體向河邊靠近。晚風吹過，羅林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地將手裡的竹竿握得更緊了。
那個物體越發靠近，逐漸顯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大致可以看出是一個女人。海怪？美人魚？羅林腦中閃過一些在電影裡看到的畫面。
“咦，大鬍子。”對面傳來一個不太熟悉的聲音。
“採珠女，小海螺。”
小海螺提着一個裝有二十幾個蚌的網袋，坐到羅林身邊，帶着少女那種獨特的羞澀感，說道：“大鬍子，你怎麼在這裡，睡不着嗎？”
羅林松開緊握竹竿的手，苦笑道：“嗯，睡不着。你每天都這麼早起來採珠嗎？”
“這個時候是最好採珠的，珍珠都特別大。”小海螺選出一個最大的蚌殼遞給羅林，說道，“這個送你，大鬍子。”
“不用了，你拿回去吧，可以賣個好價錢的，這個對我沒多大用處，謝謝了。”羅林沒有接過蚌，婉言拒絕。
小海螺堅持把蚌送給羅林，他也不再好意思拒絕了，說道：“下次，我也送個禮物給你，算是答謝。”小海螺臉上感到一陣發燙，呼吸也有些急促了，還好現在的天還沒有亮，不然就可以清晰地看見她臉上燒紅的那兩片紅霞。
小海螺拎着網袋快速跑開，跑出一段距離之後，大聲說道：“記住，你欠我一份禮物，我等着你。”
***
羅林走近竹屋，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臉色一變，望着水缸邊站着的紅芍。紅芍抽出一柄匕首，在雪白的手臂上劃出一道十釐米左右的口子，深度掌握得很好，沒有傷及經脈。鮮紅的血從她的手臂上滴下，落進水缸裡。
四五條黑目魚嗅到水中的異味，立即竄上來，將還未散開的血吞下。它們吃飽之後，再次沉入缸底，靜靜地躺着。
紅芍熟練地爲自己包紮好傷口，走進屋內。她見羅林回來了，便在廚房端來了一碗黑目魚湯。
“快喝吧，魚湯還熱着。”
羅林對着面前的魚湯，回憶剛纔紅芍虛弱的背影，什麼也沒說。
“你怎麼了？”紅芍注意到羅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輕聲問道。
“沒什麼。”他端起魚湯，看了一眼紅芍略帶蒼白的臉。
“剛纔，你看見了。”
羅林將碗放到桌上，關心問道：“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紅芍摸着剛被包紮好的手臂，說道：“你是不是很好奇，爲什麼我要用自己的血來養魚？”
羅林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剛把你帶回來的時候，我只能用銀針保存你的最後一點氣息。之後試過很多方法，始終沒有辦法清理你體內的毒素。我在古籍上看到，發現黑目魚有療毒的功效，我便試試，但它也只能穩定你的毒性。有一次我在弄魚時，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指。那次你喝完魚湯，體內的毒素有所減少了，爲了增大藥性，就用自己的血來餵魚了。”
“我是一個快死的人了，何必怎麼耗費心血呢？”羅林說得有些愧疚。
紅芍表情嚴肅地說：“這是醫者的天職，只要病人還沒有斷氣，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他治好。”
他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開口，過來很久，終於憋出一句“謝謝”。羅林走進廚房，突然想到什麼，又折了回來，將一顆潔白的珍珠遞給她。
“你從哪裡得到這麼大的珍珠的。”紅芍的語氣中帶着一些欣喜，看來她對這顆珍珠還是很喜歡的。
“早上在河邊碰見小海螺採珠，她送給我一個蚌殼。”羅林看到紅芍臉上的喜悅，心裡也有了一點安慰。
“這麼貴重的東西，你確定送給我？”
“嗯，送給你。”
紅芍將珍珠放進一個紫色的檀木小盒中，把她放在枕邊。可以看出，她真的很喜歡羅林送給她的這個禮物。
***
半年後
羅林體內的毒素已經完全清理了，但身體內的真氣因爲毒素的原因全部凝固了。現在的羅林，真正算得上是一個平常人了，會因受風寒而感冒發燒，會因勞作而腰痠背痛。時間一晃就過去半年了，羅林也逐漸被這個村子同化了。
有時候早上他會跟紅芍到山上採藥，幫她揹着揹簍；有時跟着李大叔學游水捕魚。微風細雨的時候，跟着一羣爛漫的青年男女坐船欣賞河邊山水；雲淡風輕的時候，一個人呆在樹上看夕陽西下。
羅林和紅芍坐在桌邊吃飯，紅芍突然問道：“大鬍子，過兩天就是小海螺十八歲生日了，你準備送什麼禮物給她？”
禮物？羅林腦中閃現小海螺的話“記住，你欠我一份禮物，我等着你。”
“糟了，把‘禮物’這件事給忘了。”他匆匆吃完飯，走到藥櫃邊一陣摸索。紅芍感到奇怪，便跟過去看看。
羅林拿出幾張手掌大小的方塊紙張放在櫃檯上，然後在藥櫃中拿出幾味藥材，稱好後放在紙上。
“大鬍子，你拿甘草，牛黃，黃連根，薄荷幹什麼，這些都是清火去熱的。”
“秘密，很快你就知道了。”羅林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紅芍見羅林吊她胃口，故作生氣地對小青說：“小青，大鬍子戲弄我，我們別理他了，讓他一個人呆着。”
“嘶嘶，嘶嘶”
小青也是一副憤怒的樣子。
羅林看着這兩個逗比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好好好，告訴你們，這個是用來做精簡版的花露水的，送給小海螺當禮物。你可別告訴她，不然就沒有驚喜了。
紅芍看着羅林認真製作花露水的模樣，心裡泛起一陣酸楚，淡淡說道：“我知道了，不打擾你了。”她輕聲退出客廳，留下小青陪着他。
“對了，沒有冰片，找什麼代替呢，用什麼香味呢，算了，就蘭花吧，雖然不純，將就着用吧。”羅林自言自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