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山上採藥，紅芍一不小心滑了一下，還好被羅林及時扶住。
“你沒事吧？是不是還沒清醒過來啊，感覺你走路有點飄忽。”
紅芍將臉撇開，貝齒緊咬着薄片似的嘴脣，沒有說話。
羅林將肩上的揹簍遞給紅芍，半蹲着身體，說道：“上來吧，我揹你。”紅芍望着羅林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爬上了他的肩膀。
羅林一路揹着紅芍採藥，她的頭貼在他的肩上，原本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
下山途中，紅芍問了一句：“下個月會有個廟會，你回去嗎？”
“下個月，七夕的廟會？不知道，應該不會去吧。”
“哦，是嗎？”紅芍透着一絲失落的語氣。
“你想去的話，我可以陪你去湊熱鬧，說不定還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紅芍轉悲爲喜，裝作生氣地說：“怎麼，你很希望我嫁出去？”
羅林停頓一下，說道：“女人，終究還是有個歸宿比較好。”
“如果我真的嫁出去，你會感到高興嗎？”
“你說呢？”羅林故作輕鬆的說道。自己又不是她的誰，又有什麼資格替她高興呢？
“廟會很好玩嗎？”
“不知道，我沒去過，只是聽別人說過。廟會上所有人都帶着面罩，穿着與平時不同的衣服，誰也認不出是誰，據說只要找出自己喜歡的人，那這兩個人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紅芍說得很陶醉，自己就像是描述的那個女人了。
掀開面罩就能永遠在一起？這是誰想出來的，也太不靠譜了吧。要真是這樣，M國的離婚率也不會那麼高了。（情侶在過萬聖節時會戴面具）羅林沒有反駁，只是微笑一下。
山路上，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心與心之間，不知不覺又靠近了一些。
***
自從羅林答應陪紅芍去廟會，他便發現紅芍與平時有些不一樣了，或者是更早的時候，她就變得跟以前不同了。每天她都會有一段時間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還不準羅林去打擾她。
很快就到了廟會的那一天，紅芍看着羅林，指着他身上的衣服，說道：“大鬍子，你就打算穿成這樣過去嗎？”羅林看着自己身上那件半舊不新的衣服，無奈說道：“這個已經是我最乾淨的衣服了。”
“你就沒有爲自己準備衣服嗎？算了，你先去城隍廟側面等我，我很快就過去。”紅芍說着便將羅林推出門外，迅速地關上門。
羅林看着自己的衣服，問小青：“你說，我的這件衣服真的很差嗎？不就是一個廟會，有必要穿的那麼正式麼？”
“嘶嘶”
小青發出聲音，不知道是贊同羅林的話還是反對。
紅芍坐在銅鏡邊，認真地打扮自己，臉上時不時露出呆傻的笑容。她打開衣櫃，注視着櫃中一件新做的淡綠色長裙，眼中閃爍着動人的光彩。她小心翼翼地穿上新做的長裙，看着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紅芍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間，正打算離開，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暈倒在地。
羅林站在城隍廟側邊等了半個時辰，還是沒有看見紅芍的身影，又或者說，他發現很多身影都想紅芍，他沒敢過去打招呼，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之前有送給紅芍花露水，所以，羅林一直在感受這種氣味。
“大鬍子。”
一隻手在羅林的肩上拍過。
“小海螺。”
“你在等人嗎？”
羅林打量着小海螺，鮮豔的紅色長裙，左邊的頭上綰了一個髮髻，她今晚沒有化太濃的裝，一層薄薄的胭脂襯托出她水嫩的俏臉，散發着不屬於她這個年齡階段的成熟魅力。不過她畢竟還小，沒法徹底擺脫蘿莉般的青澀。小海螺給羅林的感覺就是成熟的嫵 媚夾雜着淡淡的稚氣。他看得有些呆了。
“大鬍子，我美嗎？”小海螺嬌羞地問道。
羅林回過神來，覺得自己這樣紅裸果地盯着一個漂亮女孩，非常不妥，儘管自己只是出於單純的欣賞。他略帶尷尬地說道：“美，很漂亮！”
小海螺聽到羅林的讚美，腦袋垂得更低了，腮邊的紅暈已衝破胭脂的束縛，肆無忌憚地噴發出來。
“紅芍去哪裡了，怎麼還不過來。”羅林輕聲說道。
小海螺頓時覺得有盆冷水在頭頂上直接潑下，上一秒的欣喜瞬間蕩然無存，“大鬍子，你喜歡紅芍姐嗎？”
羅林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問題似乎成爲了他最不想考慮的問題之一。現在被突然問到，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是面對外面世界的人，羅林至少有十幾個藉口來應付，但面對這個純真的女孩，他不想欺騙她，也不想騙自己。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只有選擇沉默。但他的沉默，在小海螺看來，是默認。
小海螺整理了自己的情緒，做出一個歡笑，說道：“大鬍子，我們去許願吧。”
羅林買了一個蓮花燈送給小海螺，她將點燃的燈送到橋下的水中，讓它隨水流走。
希望大鬍子能夠與紅芍姐在一起！
許完願之後，小海螺覺得自己輕鬆不少，但有種想哭的衝動。
“你沒事吧？”羅林關心問道。
小海螺睜大眼睛看着羅林，努力不使眼淚滴落到地上，勉強說道：“我沒事，當然沒事了。你去找紅芍姐吧，我先走了。”她快速戴上面罩，轉身離開。
“嗒”
不知道是誰的眼淚滴落到地上，誰的心，碎了！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有一種痛叫做失戀。
“對不起，小海螺。”羅林轉身投入人海之中。
誰？看見了那滴落的淚；
誰？聽見了那心碎的聲音；
誰？感受到了那心門緊閉的觸動。
羅林回到城隍廟，看見一個落寞的身影坐在廟前的臺階上，金色的蝴蝶面罩放在身旁。廟中上香的人已經離開，連守廟的老大爺也打着哈欠，慢慢把門關上。黑暗的月色下，一身淡綠色裝扮的紅芍顯得格外空靈，猶如一個剛入凡塵的仙子。臉上鮮明的色差，將她的面容襯得更白了。
羅林悄無聲息地繞到紅芍的身後，伸手矇住她眼睛，用一種尖而輕的聲音說道：“猜猜我是誰？”
“嘶嘶”
小青毫不識趣地發出聲音。
羅林瞪了它一眼，有這麼搞的嗎？你一出聲，是個人都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坐到紅芍的身邊，撿起金色的蝴蝶眼罩，用它遮住紅芍的眼睛，點頭說道：“嗯，很適合你。”
紅芍並沒有因爲羅林的稱讚而感到高興，臉上依舊是意大利式那種朦朧淡雅的憂傷，丁香一樣的憂愁。她看着人羣稀少的街道，神色黯淡地說道：“你不是和小海螺去許願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你不會後悔嗎？”她回想起剛纔看見小海螺許願的那一幕，他們呆在一起是那樣的和諧，就像傳說中描繪的那樣。
羅林很自然地搖晃手中的眼罩，輕聲說道：“小海螺是個好女孩，她一定會遇到一個適合自己的男人。我只不過是她生命裡的一塊蚌而已，並不是那顆珍珠。”他躺在臺階上，望着天上的那輪月亮，問道：“今晚的月亮，美嗎？”
“很美。”紅芍仰望着彎月，聽到羅林剛纔的話，她的心裡升起一絲莫名的欣喜。
兩人一直呆到街上的行人差不多都回家了，羅林起身說道：“這麼晚了，我們也回去吧。”
紅芍沒有伸出自己的手，慵懶地說：“我不想走。”她的語氣中，帶着一些疲憊。
“走吧，睡在外面會着涼的。”羅林微笑一下，托起她的雙手。
“你揹我回去。”
“不是吧，又背啊！我好累，也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