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問題了，那麼我就在這兒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普羅菲圖斯·赫利俄斯看着莫恩如此說道。
說完，他的視線便是掃向了旁處。
這裡他有印象，是那羣愚蠢凡人試圖關押他的地方。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看向了莫恩身後的運輸艇。
長子那可以看見未來的眼睛，輕而易舉的看透了鋼鐵塑成的合金外殼。
正如他想的那樣，裡面都是屍體。
這讓普羅菲圖斯微微嗤笑了起來：
“這還真是讓我驚訝，圖拉真，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你了。作爲無上者的一員，你居然親自爲一羣凡人收屍。甚至他們都不是你的子民。”
說完，他更是看着莫恩笑道：
“可別告訴我，你還打算替他們找我算一算賬？”
這是玩笑，也是詢問。
看着普羅菲圖斯那審視的目光。
莫恩給了他一個出乎他意料的回答：
“我會替他們算一算賬的，不過，也的確不是現在。”
普羅菲圖斯認真的看了莫恩一眼後說道：
“你這傢伙真的是屢屢超出我的預估。”
“不過，既不願意放棄更進一步的可能，又不願意捨棄自己那點可憐的追求嗎？圖拉真，你或許遠比我想象的要貪婪許多。”
莫恩沒有在給出任何回答。
他只是問道：
“那麼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了，去找到芬國昐吧。順便在幫我帶一句話給他，就說，我很期待和他的再一次並肩作戰。”
莫恩微微點頭道：
“放心，一定帶到！”
短暫會晤的兩人便是就此分開。
莫恩去忙着送走普羅菲圖斯。
普羅菲圖斯則是思索着要如何對抗祂的討債。
——
在遙遠的靈界之中。
自稱爲夏娃的女人自從跟隨着那兩個神秘客走近了那道血肉之門後。
就一直被他們安置在這座幽靜的宮殿之中。
哪怕是以夏娃的見聞，這座宮殿對她而言也是完全未知的事物。
不管是文化風格還是建築用料，全都是聞所未聞的事物。
最多也就是看出了這座宮殿的建築風格和奧古斯都的羅馬有點相似。
她已經來了這兒很久了。
期間對方几乎從未找過她。
換做旁人，此刻恐怕已經十分不滿了。
畢竟按理說她可是他們計劃的核心！
如此怠慢顯然不太合適。
但對於夏娃而言這樣反而很好。
甚至，她還希望對方能夠一直別來找她，就讓她一個人待在這座無名宮殿之中。
因爲她現在很矛盾。
她答應了他們，但又不想犯下那般可怕的惡行
只能是幽怨的自愁於此。
不過她的想法顯然是不可能達成的。
作爲一切的核心之一，他們不會真的讓她一直待在這兒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做。
正在庭院中的石頭凳子上打瞌睡的小女孩被突然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驚醒。
猛然擡起頭的她當即是跳下了凳子，飛一般的躲在了夏娃的長裙後面。
她知道來的是誰，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那些人了，她也還是發自心底的畏懼他們。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似乎就是一種本能。
看着躲在自己裙子後面的小女孩，夏娃爲了安撫她的跟着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頭頂。
這讓對方十分受用，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畏懼也是跟着減輕。
感受到小女孩逐漸平靜下來後。
夏娃看向了走近庭院之中的三個人。
三人的種族各不相同，分別是一個血族，一個矮人，以及一個角人。
前兩者沒什麼，十分常見的種族，常見到了在任何地方出現都不奇怪。
可最後的角人卻是讓夏娃都是多看了他兩眼。
角人是一個沒有信仰的種族，他們完全爲利益驅使。
只要找到了新的靠山，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將之前的信仰拋棄乃至於摧毀！
在太古年代被他們親手殺死的靈鹿便是最好的證明。
角人們在久遠的莽荒時期，信奉着和自己一樣生長有角但卻更加強大的存在。
靈鹿就是他們諸多信仰之一。
但隨着他們發現了更加強大的存在後，改換了信仰的他們，便是藉由祭祀的便利，乘機殺死了原本信奉的靈鹿。
試圖通過吞噬靈鹿的血肉來讓自己更加強大。
並將靈鹿的角製成了靈鹿號角以象徵自己的武力。
所以角人這個種族哪怕預言家都是十分的不喜歡，他們殘忍愚昧，背叛成性。
而現在，一個角人居然出現在了這個理論上是最堅韌的信徒所組成的勢力之中。
這由不得夏娃不多看他兩眼。
對方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麼的低頭說道：
“我必須承認我的同族過於愚昧和下作。所以，作爲他們的同胞，我非常希望能夠以我綿薄之力爲他們洗刷一下作爲角人的錯誤！”
很誠懇，但夏娃還是不信。
因爲角人說了同樣的話太多次了。
不過她也沒有興趣深究角人爲何在此。
她只是悵然的說了一句：
“我還以爲你們不會再來找我了呢。”
角人低頭笑道：
“我們很清楚您的仁慈和善良，所以，我們之前一直沒有來麻煩您，因爲我們知道您肯定更希望這樣，因此我們沒有做錯吧？”
夏娃陷入沉默。
她的確希望如此，但她的確也沒有想到對方是因爲這個而沒有來找過她。
她還天真的想過是不是他們出現了重大變故以至於他們的終極野望都破產了之類的。
這是一個她沒辦法回答的問題，她只能嘆口氣道：
“我不知道。”
角人也不再就此說下去，他只是讓開了身子說道：
“那麼還請您和我們來一趟。”
末了，角人又補了兩句：
“還請您理解我的多嘴，因爲這對於我們和這個世界而言真的太過重要了。”
“所以，我必須再一次對您重申道，您既然來了，那麼您就必須全力以赴！”
因爲來的是夏娃，所以他們的終極野望纔有了成功的可能。
但也正因爲來的是夏娃，所以他才必須時刻防備着她的後悔。
畢竟夏娃這個名字在他們的認知中，代表了純粹的善良。
不過，他們中也有同伴認爲夏娃在這個世界的鐫刻中還代表着僞善。
但無論如何，夏娃的善良都是一個麻煩。
“放心吧，我知道的。”
角人不再多言的低頭笑道：
“那麼我就放心了。”
如果可以，他們是不願意和夏娃敵對的。
這不僅僅是因爲夏娃是他們計劃的核心，更是因爲夏娃使用着的那具身體。
在角人的帶領下。
夏娃跟隨着他們穿過了一座無比恢弘的廢墟。
是的，明明是廢墟，但卻依舊是當之無愧的恢弘！
這兒到處都是高大到了足以讓龍居住的巨型建築。但它們在如此巨大的同時，卻又沒有損失分毫精巧。
就比如，那隨處可見的巨大石柱上刻滿了精美至極的壁畫，每一根都是一個古老故事的完美講述。
都不用將這整根石柱送出去，只需要有人將石柱上的任意一幅畫拓印下來拿到現世都會是備受追捧的珍寶。
因爲它們的每一筆每一劃，都是在一位長子近乎病態的追求下刻就的。
而行走其中的夏娃起初並沒有注意到這兒代表着什麼。
真正讓她發現端倪的還是小女孩那充滿了好奇和驚喜的聲音：
“大姐姐，大姐姐，你看我們腳下的這些地板磚，它們每一塊都不同呢！”
到這兒，夏娃纔是低頭看向了腳下。
正如小女孩發現的那樣，按照常理而言，不管是爲了美觀還是壓低成本，地板在外觀上都會盡量一致。
就算有所不同，也只是簡單的圖案應用。甚至乾脆就是應用了材料本身的天然紋路。
而在這兒的地板則完全不同。
它們依舊是每一塊都使用了完全不同的雕刻，但更加讓人驚訝的還是，明明就像是把名家的傳世畫作給做成了地板。
但是每一塊地板之間都是那麼的相得益彰。
甚至不管來人是將那幾塊地板磚隨意放在一起看去，所得到的感受都會是無比絲滑和異常唯美。
絕對不會覺得不和諧。
這對於凡人而言根本就是無法想象的藝術。
可在這兒，它們化作了現實。
也是直到此刻，夏娃纔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這兒是哪兒！
“完美之城？這兒是完美之城？”
爲了討得造物主的歡心，曾有一位長子窮盡了自己的才華打造了一座天國。
在諸長子的祝賀中，這完美的天國被稱爲完美之城。
走在前面帶路的角人看了一眼旁邊的遺蹟道：
“是的，這兒就是被造物主摧毀的完美之城。”
對方的肯定讓夏娃都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四周的一切。
“果然如傳聞中描述的那樣，精美到了超出想象，而這甚至還只是遺蹟的表現，真不敢想象這座城市還是完好時，會是何等的美輪美奐。”
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是完美之城，但她知道這兒被毀了。
所以她忍不住問道：
“大姐姐，爲什麼這兒要被毀掉啊？”
對於這個問題，夏娃卻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因爲完美之城被毀掉的理由根本沒人知道。
恐怕除了長子們以外，就在沒有人說得清楚偉大的原初爲何要降下雷霆之怒將這地上天國徹底毀滅。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大姐姐你也不知道嗎？”
“是的。”
夏娃溫柔的笑了笑後又揉了揉小傢伙的頭頂以表示抱歉。
不過在她們身前的角人倒是給出了回答：
“因爲偉大的造物主在完美之城上看見了諸長子的野心，那讓造物主震怒！”
“偉大的造物主無法理解，爲何祂精挑細選出來的守護者們會背棄祂賦予他們的職責。”
“所以，偉大的造物主纔是毀滅了這座讓邪惡萌芽的黑暗之城。”
“偉大的造物主嚴厲訓斥了長子們，並讓他們跪在城外反思他們的錯誤。”
“造物主本以爲這會讓他們幡然醒悟，但是。”
說到這兒，角人和身旁的兩個同伴都是無比嚴肅的轉過了身子說道：
“但是，那卻成爲了背叛的開端！”
“長子們只記得了造物主毀掉了他們的城市，踐踏了他們的心血。卻不知道造物主因此看見了什麼，更不知道他們的一切都是造物主的恩賜，無論如何，他們都沒有理由背叛造物主的意志！”
“雷霆雨露皆是恩賜，這是任何一個信徒都應該明白的道理，可是作爲長子的他們，似乎因爲自己得到的太多，而忘記了如此淺顯的道理。”
說到這裡，角人不由得痛心疾首道：
“我簡直不敢想象，偉大的造物主在意識到了他們的反叛時會是多麼的驚怒。”
“明明造物主已經賜給了他們遠超其餘造物想象的禮物，可他們卻依舊不知足，依舊覬覦着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他們的事物。”
角人三人中的矮人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原罪，哪怕是長子也犯下了名爲貪婪的原罪！他們不配作爲長子，更不配生活在造物主恩賜給衆生的世界之上。”
最後的血族也是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不知足的長子是他們最爲憎恨的存在，然後纔是那些遺忘了一切的凡人們。
夏娃沒有興趣和他們深入探討長子們到底如何作想。
微微皺起了眉頭的她開口換了一個話題：
“所以，你們要讓我去哪兒？”
角人三人當即收起了一切情緒，轉而用着一種壓抑着怒火的情緒說道：
“您去了就知道了！”
三人說完就轉身向前走去。
一直到他們將夏娃帶到了地方後，都是沒有任何一句言語傳出。
讓夏娃只能是從他們的背影中感受到他們在壓抑着極端的憤怒。
而隨着來到了目的地的他們推開了那扇似乎異常古老的大門後。
看見了門內是爲何物的夏娃幾乎是第一眼就感受到了近乎無窮無盡的惡寒。
在門內的是一張古舊的長桌。
樸實無華是它唯一合適的形容詞。
但與那樸實無華完全相悖的則是在長桌上，流淌着的宛如平原上的河流一般遍及各處的血痕！
明明是代表了殘酷和血腥的血痕，但在這兒卻有着足以讓任何人頂禮膜拜的神聖。
看着那張長桌，夏娃已經雙手抱住自己的跪在了地上。
劇痛，深入了靈魂的劇痛毫無徵兆的刺進了她的體內。
她感受到了長子們犯下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