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說着,擡起手,冰涼的指腹輕輕撫摸溫南臉頰。
女人身上有淡淡的小蒼蘭的味道,混雜着檀香的氣息。
溫南沒有動,像一座佛像似的,盤腿坐在地上,任由對方動作,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對方的臉看。
女人的笑容變得更深,問:“怎麼了,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像是不能忍受對方的目光,女人擡起另一隻手,覆在溫南的雙眼上,然後探身出去,想要親吻溫南的雙脣。
在雙脣快要觸碰上的時候,溫南驀地擡手,捉住對方肩膀,一把將其推開。
女人清瘦的身體被有些粗暴的拉遠,臉上笑容收斂一些,放下遮擋住溫南雙眼的手掌,困惑地看向溫南,“怎麼了?”
溫南眉心輕蹙,
“你現在……是玩家?”
女人輕輕搖頭。
“攻略角色?”
女人再次搖頭。
“NPC?”
女人第三次搖頭。
溫南搞不懂了。
女人再次露出笑顏,跪坐起身,重新湊近到溫南面前,在鼻尖幾乎要碰到對方的時候,停下來,輕聲說:“我是來找你的,除此之外,我誰也不是。”
兩人捱得很近,從溫南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對方敞開的領口下,一對凸出的鎖骨,還有鎖骨下面……
溫南很快將視線垂下去,繞開對方的胸口位置,最終,視線落在對方的手腕上。
女人此時將掌心覆在溫南手背上,緊緊攥住,在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條簡約風格的極細的銀色手鍊。
那根手鍊,在溫南目光的注視下,緩緩地伸長,像一條細長的小蛇,纏繞在溫南的手腕上。
冰涼的鏈條越收越緊,幾乎要陷進溫南皮膚裡,勒得他有點痛。
這細微的疼痛,讓溫南瞬間清醒,瞳孔驟縮——
是夢!
溫南用盡全力將眼前女人從身上推開,接着自己身體往一側翻滾,猛地從地板上墜落下去。
砰!
一聲悶響。
溫南遽然睜開雙眼,醒過來。
發現自己從沙發上跌落在了地板上,他環顧四周,意識到仍舊身處租房的客廳裡,並不算太大的房間,擺着沙發、茶几、電視櫃,而茶几上還放着一張錄取通知書,和一隻空酒杯。
剛纔那是……一場夢魘?
思忖之間,腦海中,系統發出“咣咣咣”的警報聲,緊接着,一行閃爍着急促紅光的倒計時,浮現在他眼前——
【00:00:03——】
【00:00:02——】
【00:00:01——】
9527:【主線任務1已結束,請選手於15分鐘內趕回刷新點,開啓任務結算,超出規定時間窗口,選手將失去本次結算資格,請知悉。】
9527:【下面進入任務結算倒計時——】
【14:59——】
【14:58——】
溫南:?!第一個主線任務結束了?
不對吧,明明還有三個多小時啊……
溫南把系統面板調出來,看一眼時間,發現已經是早晨八點了。
他剛纔不小心睡過去,以爲只過去了五分鐘,實際上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
面板右上角,公會聊天羣頂着個“99+”的小紅點,不斷閃爍着。
溫南立即把羣聊點開,發現裡面全是會員的追問。
有追問G.點到底在哪的,有請求會長趕緊出現的,也有問會長在副本里的住址在哪,懷疑會長在自己的出租屋裡出事了,想要去救場的……
而翻到最上面,溫南發現自己發送出去的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那一個“對”字上。
所以,他後來編輯的那幾條揭秘的消息,其實是在夢裡被髮送出去的,會員們根本就沒有收到?!
腦袋仍舊昏昏沉沉的,像是前一晚猛灌了一打啤酒宿醉醒來似的,一個腦袋兩個大。
鼻息之間仍舊縈繞着沒有散盡的檀香味,薰得溫南有些反胃。
眼前的最後結算倒計時,不斷地閃爍着,提醒溫南,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溫南甩了甩頭,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很快在羣裡發消息——
[九:我沒事]
[火火火:臥槽!我要哭了!瑪德,老大你沒事啊!我以爲你寄了!太好了!你要是不在了我也混不下去了!]
[yao:可是第一個主線任務已經結束了啊,大佬,沒時間了,咱們公會要集體淪陷在這第一個任務裡了]
[九:還來得及]
[九:儘快趕去G.點]
[yao:G.點到底在哪裡?怎麼去?]
[九:找張天宇]
[九:他想去又沒辦法抵達的地方,就是G.點]
……
……
艾琳集團本部大樓,一樓接待大廳,站在沙發邊上的胡家耀,看到聊天羣裡會長髮的消息,一臉茫然,
“張天宇?張天宇是誰?”
坐在沙發裡的顧謹行,沉聲回:“我們親手拉入公會的那個最新的會員。”
胡家耀一下子響起來了,“撞牆的那個出bug的NPC?”
顧謹行沉着臉糾正:“那不是NPC,他跟我們一樣,也是玩家。”
三個小時之前,拿到會長的提示之後,顧謹行就早該想到的——
聽不到,看不到,摸不到,踩不到,還想要去的地方,他們這些普通玩家不知道在哪,張天宇肯定知道。
以張天宇的反常行爲來推測,他很可能是以前的玩家,因爲每次任務結束時,攻略度都未能達標,觸發了全部五根魂絲,最終引起[倒反天罡]的劇情。
他的身體被自己的攻略角色控制了,根本不屬於他自己,他像個牽線木偶一樣,四處遊蕩。
這種情況下,他哪怕把自己撞到鼻青臉腫,也想要去到的地方,肯定是他潛意識裡最想抵達的地方了。
想到這裡,顧謹行站起身,一邊在羣聊裡回一句[收到,馬上趕去現場],一邊全速向張天宇所在的那處走廊狂奔去。
……
……
出租屋的客廳裡。
溫南收到顧謹行的回覆,收起羣聊。
懸着的一顆心,剛要落下來,手腕上傳來尖銳的刺痛,讓他的心又重新被揪住。
他垂下頭,看向疼痛傳來的方向,發現夢裡的那條銀色的手鍊,竟然仍舊綁在自己的手腕上,纖細的鏈條,將他的皮肉都勒破。
擡起手腕,靠近了看過去,他才意識到,那不是金屬鏈條,而是某種材質非常特殊的銀絲。
這是……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