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夜幽之舞
夜色幽深，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兩名金灣部族尊崇的神裔，在勇士與巨蛇的壁畫前，相對站立，許久都沒有說話。火光映照着他們變化的神情，像是陰影中蛇的盤旋，流動着複雜又陰暗的情緒。
“米婭瓦，聯盟的情報，確實可信，來自湖中都城。我並沒有騙你，只要刺殺了死神殿下，王國東征的大軍就會瓦解！哪怕他們能攻陷金灣城，也難以停留太久。部族的神裔，可以從海路離開。而當我們返回的時候，託託納克之地，就還是託託納克人的！”
“奇奇尼，我說過，我沒有刺殺殿下的機會！更何況，即使我獻祭自己，僥倖刺殺成功，留給部族的，也唯有毀滅！”
蛇女祭司米婭瓦垂下眼眸，堅定地搖了搖頭。她面上是無畏的凜然，心中則思緒流轉。以她神裔祭司的身份與地位，既然有廣闊的退路，有更好的選擇，可不願做這種死士的行徑，爲別人去火中取栗。
“殘暴的黑狼大酋長，會攻破金灣城，屠盡數萬金灣部族！哪怕神裔們可以離開，等王國大軍撤退，再返回城邦可沒有了部落的神裔，又算什麼呢？我的兄長，難道你要犧牲整支部族，來拯救所謂的託託納克人嗎？”
“.願先祖與衆神，能夠寬恕於我！哎！”
大日酋長奇奇尼沉默許久，長長地嘆了口氣。
“說到底，部族的力量，還是太過薄弱。毒蛇哪怕能毒死神鷹，也逃不開神鷹臨死前的反擊。而那樣的結果，只是白白爲暗中的野獸，做了口糧”
聽到這樣的話，蛇女祭司米婭瓦心中一動，沉吟着問道。
“兄長，你究竟是從何處，得到的聯盟情報？”
“嗯情報的來源，是一個湖中都城的普通貴族，與部族的使者相識，沒有任何特殊的背景與來歷。而消息的獲得，也很偶然，是那人酒醉後無意的泄密。除此之外，還有兩條在湖中都城流傳的謠言，同樣通過巧合，傳入了使者的耳中。使者得到了情報後，一路順利，離開聯盟的領地，把所有的消息都帶了回來.”
大日酋長奇奇尼淡淡開口，並沒有任何的隱瞞。
“根據聯盟的情報，刺殺死神殿下，是東西託託納克各部，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
“嘻嘻！蛇的捕獵，看似是迅捷的巧合，卻絕對預謀已久.”
蛇女祭司米婭瓦玩味笑着，聽完了這些情報的來歷。她眼中一閃，就肯定的判斷道。
“聯盟之中，必然有暗中的毒蛇，正盯着死神殿下！.”
“嗯，我知道。那條蛇雖然藏得隱秘，行事不露痕跡，卻逃不過同類的感知。不過，這件事，與我們無關。”
大日酋長奇奇尼微微頷首，面無波瀾。他閉上眼睛又睜開，剛纔的憤怒與不甘，就都煙消雲散。
“大軍壓境，人心紛亂。神罰撼動城牆，金灣城危在旦夕！情勢至此，卻是無法可想.先祖傳承金灣諸部，已經有四五百年，決不能斷絕在我們的手中！既然無法刺殺死神殿下，那爲了保全部族，就只能獻祭”
說到這，奇奇尼眯起眼睛，再次現出兇狠。蛇女祭司米婭瓦舔了舔嘴脣，聲音又一次，變得誘惑而危險。
“兄長，我們的時間很緊，只有三天！”
“三天的時間足夠了！”
大酋奇奇尼伸出手，沒有觸摸近在咫尺的浮雕勇士，而是撫摸着巨蛇的蛇信，像是在吸取鮮活的危險與殺機。片刻後，他把殺機刻入眼中，低低吩咐出聲。
“米婭瓦，明天一早，伱就召集衆多祭司，舉行盛大的祈禱儀式，祈求太陽與羽蛇的神力，抵抗墨西加戰神的神罰！”
“嗯？這個時候，舉行祈禱儀式？.你是要，以儀式的名義，把東方各部的酋長們與親衛分開，召集到神殿之中祈禱然後暗中藏下神廟武士，等待時機發動？”
蛇女祭司米婭瓦眼眸一動，便想好了整個步驟。大酋奇奇尼讚賞點頭，淡笑着繼續講述。
“第一天的儀式，正常舉行。我會派出使者，悄悄通知各部酋長：在第二天的首領祈禱中，暗中討論從金灣城撤離的計劃。各部手中的舟船很有限，最多隻能讓一千多人逃離。爲了不讓城中的武士知曉，請他們只帶上最貼身的護衛，在神殿的深處密會事關生死，他們應該都會到來！”
聽到這裡，蛇女祭司米婭瓦眉頭一揚，臉上露出笑意。她稍稍沉吟，給這個計劃，又補充上穩妥保證的一環。
“那我就讓女祭司們，準備好特殊的血酒.你們在討論完後，必然要一起飲下血酒，向神靈起誓！討論完成後，酋長們的警惕心，就會放鬆下來。而血酒的味道本就特殊，藏在酒中的麻藥，很難被人察覺出來.即使有像你一樣敏銳的鼻子，也只會以爲，是血腥氣太重！”
“很好！我會親自喝下血酒，來放鬆他們的警惕。在神廟密殿的外圍，我也會藏下一批親衛武士，作爲最後的保證。”
說到這，大酋奇奇尼眉頭一揚，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今天的米婭瓦，似乎表現的有些過於強硬了部族陷入危急的關頭，他身爲大酋長的統治權威，明顯受到了動搖。
想到這，大酋奇奇尼眼神深邃，伸出手掌，看向眼前的蛇女祭司。
“米婭瓦，你要儘早爲我解開麻藥。如果一切順利，我會派出密使，在後天晚上，同時接引王國的軍團入城到時候，我要第一時間，親自出現在死神殿下的面前，以金灣大酋長的身份，向他跪倒效忠！”
“.是，遵從您，金灣大酋長！”
聞言，蛇女祭司米婭瓦抿着嘴，按照部族的慣例，向大酋奇奇尼低下頭來。大酋奇奇尼握了握蛇女祭司的頭髮，臉上才露出笑容。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溫和地說道。
“米婭瓦，只要部族能夠延續下來.你我兩人，就是金灣各部中，最崇高的正副首領！”
聽到這，蛇女祭司米婭瓦眼神閃動，嘴角也微微翹起。她用嫵媚的眼神，看了兄長一眼，笑着建議道。
“墨西加人的大軍入城，總是要清理些冥頑不化、不願改信的舊神信徒部族中的那些個長老，掌握着權力與武士，時常與您的意見相抗.兄長，我們只能保留兩萬部族，可一定得是，只屬於我們的部族呢！”
“嗯？你是說，借墨西加人的手，清理族中”
聞言，大酋奇奇尼默然片刻，微不可查的輕輕頷首。
看到這，蛇女祭司米婭瓦眼中含笑，神情更加嫵媚。只要清理了族中頑固的長老們，把部族一分爲二，擔任女酋長的阻力，也會就此消失。當然，這一切，她現在可不能，告訴眼前的兄長。
“讚美先祖與衆神，願祂們庇佑我們！”
“嗯，讚美先祖！願主神庇佑！”
大酋奇奇尼強調着迴應，話語略有不同。
“.哈哈！.兄長，在巨蛇之母，米婭瓦科特爾面前，您已經開始，向主神祈禱了嗎？真是個出色的託託納克勇士呢.”
聽到奇奇尼的祈禱，蛇女祭司米婭瓦稍稍一怔，就指着面前的巨蛇壁畫，笑的花枝亂顫。隨後，她赤着雙足，走到偏殿的中心，緩緩脫去身上的黑袍。她就這樣旁若無人，赤着身子，跳起今天夜裡，沒有完成的蛇舞。
在冰冷黑暗的偏殿中，在神靈壁畫的注視下，在兄長冷漠的目光中，曼妙的蛇女祭司手足輕揚，腰肢扭動，如蛇般靈活起舞。她舔着紅脣，如蛇信般吞吐，回眸環顧，像是蛇首擺動。她擺動誘人起伏的腰腹，如蛇行般靈活，而擡起躍動輕盈的赤足，又如蛇尾般勾人。
“巨蛇米婭瓦科特爾，在黑暗中游走。只有真正如太陽的勇士，才能讓她臣服，生下託託納克人的王”
蛇女祭司米婭瓦跳着蛇舞，動情吟誦，聲音沙啞又魅惑。直到舞蹈的間歇，她纔回過頭來，一邊低低喘息，一邊笑意吟吟，看向沉默無情的兄長。
“嗯哼！我親愛的兄長，告訴我，你是真正如太陽的勇士嗎？”
聞言，大酋奇奇尼眯着眼睛，眼神中有危險閃動。
“太陽的神裔是不是勇士，曾經引誘他的巨蛇，難道不知道嗎？”
“嗯呢！曾經的巨蛇，也是這麼認爲的呢！所以，巨蛇纔會獻出自己，讓勇士來盡情品嚐.”
蛇女祭司米婭瓦笑着點頭，舔了舔嘴角，臉上露出回味。
“但是呀，現在的巨蛇，可不這麼認爲啦！她見到了真正的勇士，比真正的太陽還要強大，是無法抵禦的強大呢！”
“.”
大酋奇奇尼沉默不語，大步轉身離去。暗殿中，只留下一位獨自起舞的蛇女祭司，像蛇一樣危險，又像蛇一樣誘惑。直到一曲終了，她才胸口起伏，如蛇般伏在地上，握住脖頸間的玉符，低低笑着祈禱。
“讚美主神！願殿下賜福於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