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顏染深深的記得,在城南小鎮那件事發生之後,她總是喜歡躲在房間裡,坐在地板上擡頭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天空。
那時的她會對着天空發呆,但是卻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麼。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卻感覺自己的腦子滿得快要爆炸一般。
她常常死命的盯着一朵雲,發現那朵雲好像不動時,她就會覺得心底一緊,有些害怕。
即使她知道沒有什麼害怕的,但是恐懼還是聚攏起來,緊緊的包裹着她,讓她無法呼吸。
現在的感覺,大概就跟那時一樣了吧。
從立宅跑出來一直不停的揍不停的走,即使有路燈的照耀,可是卓顏染還是覺得周圍黑得可怕,總想着有什麼東西會突然從草叢中射出來緊緊的抓住她,爾後用力將她往暗處拖去。
“顏染。”
卓顏染停下腳步並沒有擡起頭來,而是繼續邁着步子往前走去。
“卓顏染!”
再次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才停下腳步來。
原來不是幻聽啊……
擡起頭來往四周望望,猛地回過頭去便看見西裝筆挺的江浦澤站在自己身後,而他的身邊停靠着一輛藍色保時捷跑車。
卓顏染用手粗糙的抹了一把眼睛,擡腿往他走去。
宛如希臘的雕塑般俊美的臉龐,幽暗森冷的黑眸透着不羈卻又帶了一絲擔憂,薄涼的脣角輕抿帶着似有若無的笑,他這個人就是如此,哪怕生着怒氣可脣角的那片卻永遠是溫和的。
一身煙黑色的小西裝讓他周身向外散發着貴族的霸氣,他筆直的站在那裡,猶如個王者歸來一般讓人無法忽視,更何況再加上停靠在他身邊那輛藍色保時捷跑車呢。
卓顏染記得,即使在幾年未見後再次與他相見,但夢裡的那個人依舊是小時候的模樣。現在的他變得英俊而附有男人味,在也不是小時候那個臉圓圓的可愛小男孩,更何況他家跟自家的懸殊自己又不是不清楚,這些有的沒的東西,總讓她對他有些距離感。
可是……
卓顏染注意到,雖然自己在這方面不是很懂,但是中了三千萬,除了交稅外剩下的就只有兩千多萬了吧,而看見江浦澤現在開着跟之前完全不同的車,心裡有些小小的疑惑,但很快又被立水格賦予的悲傷給壓了下去。
“上車吧。”
江浦澤優雅的伸手爲她把車門打開,她毫不猶豫的坐上去,因爲沒有什麼時候讓她更厭惡這片土地的了。
一路上誰也沒有再說話。
不過江浦澤心裡清楚得很,特別是在看見眼角還掛着淚水的她時,他甚至忍不住得意的笑出來。心裡想着,看來計劃是成功了,看來立水格是已經聽了那個錄音。
下午的時候,江浦澤拿着手裡的錄音還有些猶豫。
他覺得這像是在挑撥離間。
他要是這麼做了,便是承認卓顏染喜歡的是立水格而不是他。
可是後來他想通了,姑且不說卓顏染喜歡的是誰,就不惜一切先讓立水格那個危險人物遠離她的好。
江浦澤扭頭看着一臉心不在焉的女人,心口突然倏地疼痛一下,他真是不想看到她因爲別的男人而有這般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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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過的目光,卓顏染遲疑片刻問道,“浦澤,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啊……是那個立水格打電話來的。”實際上是阿剎打來的電話。
覺得自己不該問,卻又想知道,於是頓了頓後還是開了口。
“那個……他怎麼說。”
“他那種人能說出什麼好話,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噢……”
聽他這麼一說,卓顏染也想到立水格現在大概是厭倦她了吧,巴不得自己滾得遠遠的。
“顏染。”又是一陣讓人心裡不舒服的沉默,他試着打破,“要不要吃點什麼。”
“不了,已經很晚了。”
車子停靠在街邊,卓顏染解下安全帶開門下車,爾後隔着玻璃衝他揮了揮手後,頭也不回的走進去,不過一會兒便消失在黑暗裡。
江浦澤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盤。
早上起牀,卓顏染只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就好像行屍走肉一般走去學校。
江浦澤今天又沒有來上課,連以欺負她爲樂趣的徐麗娜也沒有來。卓顏染也並不是很關心,她的腦子裡是立水格那張冷冰冰的臉,還有他叫她滾時低沉的嗓音。
下午放學快速收拾好書包,她只想回家躺在自己的牀上,不管睡得着還是睡不着,她都只想一動不動的躺着。
可是沒了徐麗娜,還有徐麗娜那羣小跟班的存在,走到街口又被那羣瘋狗攔住。
“麗娜今天沒有來上課,打電話也沒人接,說,你把她怎麼樣了!”
帶頭女生的話音剛落,一旁的人立馬附和着跟着伸手使勁的推着她的腦袋。
“說啊!”
“是啊,說啊。”
шωш ✿ttКan ✿¢Ο “我說你倒是快說啊。”
卓顏染也不反抗,低着頭冷哼一聲,她們的動作因此而停止。
她倔強的擡起頭來,不屑的看向她們,“我能把她怎麼樣?動動你們的豬腦子吧。”
“什麼?!你說什麼?!”
“有本事你再說一邊!”
“我看你本事大了是吧!”
真是煩死了。
卓顏染看着這羣括噪的女人,不禁深深皺起眉頭,“你們以爲玩兒成語接龍嗎?你一句我一句的,有完沒完。”
“哈,我看你今天是想死了。”
對方用力扯住自己的書包肩帶,一旁的人也前來幫忙。卓顏染被這幾個人往不同的方向扯着,只感覺身體快要分裂了一般。
周圍放學回家的學生時不時的他們看,過路人也朝這邊看來,可是就是沒有人上前來制止。
她們一路將她拖到公園的水池旁,卓顏染真是覺得有些無奈。
“你們就這麼喜歡這個地方嗎?”
“哈?”
她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猛地甩開抓着自己衣服和書包的手,爾後將書包卸下來扔到一旁,視死如歸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趾高氣揚的一羣人。
“卓顏染,要不是你沾惹上了我們麗娜的心上人,大家也不會搞得這麼麻煩。”
卓顏染知道她們指的是江浦澤,張張嘴想解釋,但又在原本緊貼的雙脣分開的那一霎那,失去了說話的慾望。
一羣瘋狗,是聽不懂人話的。
“不過每天欺負欺負你當作是一種消遣,其實也蠻不錯的。”對方露出可惡的笑,伸手扯了扯卓顏染的頭髮,扭過頭去看向身邊的人,“你們說是不是啊,姐妹們。”
“是啊,哈哈哈哈……”
這樣的笑聲,一聲變得比一聲還要刺耳,佔據了整個耳蝸。
卓顏染伸手狠狠的將對方的手拍掉,對方立馬驚訝的看着她,爾後高高的揚起手來就想給她一巴掌。
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捉住對方的手腕,可是一旁的人又立馬伸手向她的臉揮來。
一巴掌打在耳朵上,卓顏染吃痛的後退一步,她們卻得意的步步*近,紛紛揚起手來。
一輪戰爭結束,她覺得有些耳鳴,就像是一個尖銳的聲音從近處傳入耳朵,一直深入到耳膜,她吃痛的捂住嗡嗡響個不停,還有些刺痛感的耳朵。
嘴角震裂,牙齒蹭破了口腔,滿嘴腥甜的味道。
卓顏染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擡起頭來看見剛纔被自己死命扯着頭髮不放的女生,現在她的頭髮亂得像一個雞窩,顯得有些狼狽又有些滑稽。卓顏染忍不住輕笑出聲,爾後放聲大笑。
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那些瘋狗一齊身手將她推到池子裡。
卓顏染本能的因爲驚嚇而張大了嘴,渾濁的池水馬不停蹄的竄入嘴巴,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她便聽見階梯上傳來一陣放肆的大笑聲,等她站起來狠狠的啐了幾口口水,抹了一把臉看去時,那羣瘋子早已不見了蹤影,只剩地上躺着的書包靜靜的等着她。
還好這次沒有把書包一起扔下來。想到這裡,卓顏染覺得事情也不是那麼壞。
想起剛剛喝下去的那口池水,她忍不住噁心的乾嘔了幾聲,再擡起頭來準備往階梯走去時,她看見那裡多了一雙腳,往上看去時立水格那張冷得快結冰的臉。
她的腳步再那一刻頓了一頓,心也跟着猛地加快速度跳動一下,但很快就平復下來,爾後當做什麼也沒看見一般。
因爲她的腦海裡,突然想起昨晚的情景。
“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卓顏染沉着嗓子拒絕,低頭看着源源不斷的水蔥自己的鞋子裡流出,爾後在順着臺階流下去,“浦澤會來接我的。”
實際上江浦澤現在在哪裡,她都不知道。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句話就這麼從她口中漏出,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看見她這般模樣,立水格心軟才說出幫她的那句話,可是這個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竟然還說出這句話來。
從放學開始的前一個小時,他就駕車躲在暗處。看着她走出校門,看着她一臉蒼白,再看着她被一羣同校女生團團圍住。
一路跟隨着她到這裡,只是去上個洗手間的功夫,再回來她就已經站在池子裡,全身都溼透了。
他想向她伸出援手,但她卻說出那樣的話來。
從她口中聽到江浦澤的名字,他的心裡就有一股無名的火使勁往上竄,想也不想,他扯過她要撿起的書包,揚手狠狠扔到池子裡去。
書包狠狠墜落到池子裡,濺起水花。
卓顏染的心,也跟着緩慢的沉到底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