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寅的生辰終於到了,這幾日和樑寅也算過了一段最後的甜蜜時光,只是我們相處在一起時,心知肚明離別的日子越來越近。有些禁區話題便是都小心翼翼的從不提起。我心中的苦澀也越來越多,這樣的自己,着實危險,便拼了命的僞裝自己,嬉笑怒罵一如從前。只在樑寅看不見的時候,纔會忍不住卸下笑容,傻愣的盯着他離去的背影發呆。
可是再高明的僞裝也總會被人發現,只是我沒想到發現的竟是祁飛這麼個小孩。這幾日,他都會跑來我這邊搗亂,嚷嚷着師父,師父,我總算見到你了,快教我武功吧。當然,我和樑寅能相處的時間本來就短,不用我說,樑寅就找了千萬種理由將小屁孩丟了出去。
望着默默流淚回去抄古書的祁飛,我只能在心裡默默爲他祈禱,咳,當然是祈禱他永遠也抄不完。
只可惜,只要樑寅前腳踏出院裡,他後腳就會又跳了出來,我雖然沒什麼心情與他打鬧,但有個人能夠分散我這滿腹的憂傷,也總算好過一些。況且想到,這麼個小屁孩,叫了我那麼多聲師父,卻是白白的得了便宜,便也想要斂了心思傳授他幾招。奈何,再怎麼集中注意力,總是揮不掉樑寅的每張表情,開心時微微上揚的嘴脣、威脅時得意的樣子、當然還有伏在我身上時燃着慾望的臉……
我想的認真,便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環境,直到一聲巨響纔將我拖回了現實。
頗有些不高興的看向站在一旁一副不高興摸樣的祁飛,我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師父,你是不是想我三哥呢?你不能老是霸佔着我三哥,他是我的,不對,他是黎民百姓的。”說完,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我知他是小孩心性,對他三哥尤其崇拜,便一副你搶我玩具的不高興摸樣。我卻是被他這句話狠狠的震了一下,是啊,他是大梁百姓的,要爲他們負責。我這幅摸樣,着實可笑。
便伸手想要揉揉他的腦袋瓜子,他自認爲自己英俊瀟灑全靠了梳的整整齊齊的髮髻,便賣命的躲過。他平時其實不怎麼小孩的,有人再場時,便一副嚴肅懂禮的摸樣,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卻有了與年紀不相符的沉穩,因爲他說過要成爲三哥的驕傲。不禁想到自己十二歲正和君君作惡多端,頑劣的差點被爹爹丟下了山崖。
在宮外時還能見到祁飛活潑的樣子,在宮裡着實不易,現下這幅東躲西藏樣子倒是少見,便幾步桎梏住他,狠命揉了揉他的腦袋,而一直掙扎的祁飛也突然停了動作,我覺得識時務爲俊傑真是一個良好的習慣,要不然我就準備掐他臉蛋了,便佯裝開心的回答道:“你放心吧,老孃我馬上就要恢復自由身了,哪裡還會和你搶你三哥。高興都來不及!”
我揉的開心,卻是半天沒有聽到祁飛的回答,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樑寅站在門口,手裡還端着一碟叫花雞,臉色有些僵硬的望着我。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手裡的東西被桃紅接了過去,便一把將我拉
到了懷裡,猝不及防,帶的祁飛一陣東搖西晃。同時向祁飛挑挑眼,示意,快出去。
祁飛耷拉着腦袋,一步三回頭的看了看我們,再一步三回頭的看了看擺在桌子上的叫花雞,最終發現我們誰都沒有留下他吃一塊的意願,腳步挪的再慢也終於被一同出去的桃紅關在了門外。我能想象他又要對桃花瞪眼吱哇亂叫的摸樣,不過桃紅一貫的主張是忽略,任他在後面擺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毫不理會。
起先我還很是得意,想着桃紅終於被我教出來了,不錯不錯,動不動對人屈膝卑躬可不是一個人的良好品德,奈何後來才發現,她只對祁飛一人這樣罷了。我曾經異常八卦的想要打探些什麼,奈何桃紅人雖小,雖笨,但對這件事上卻是極其的守口如瓶。桃紅今年十三歲,我算了算,便得意的說道:“那我就去向皇上建議,乾脆將你賜給祁飛。”
桃紅一聽着急了,便扯了我的袖子苦悶的說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他的時候,就想逗逗他,他再生氣,我也不覺得害怕,宋姑娘,你說我這是怎麼呢?”我有些詫異,小丫頭芳心動矣。就是不知道,祁飛什麼時候能夠發現?桃紅這條情路必定坎坷啊。
此時我正帶着八卦的眼睛望着兩人一同離開的背影,卻是突然被樑寅在耳朵上咬了一口,不輕不重,激的我渾身發麻。他卻笑意吟吟的退了開來,指着桌上的叫花雞說:“快點吃吧,要不然一會兒就涼了。”
剛剛他說有急事離開,卻沒想到是爲了我的肚皮着想。
我默默的塞着,沒有再對上那雙含着憂愁卻拼命讓自己笑出來的樑寅,就好像我們都不知道今天之後,就是分別的日子。我對這皇宮已經非常熟悉,只要今天晚上去丹藥房取了雙生草,便可以功德圓滿的離開。
“今天晚上大臣們會爲我祝賀生辰,後花園處有個宴會,你可有興趣?”樑寅微微嘆了口氣,坐在我身旁說道。
我嘴裡含着雞腿,便搖了搖頭,這樣的場合我有哪門子的身份,況且還要看到他被衆多美人簇擁的樣子,我還不想自己找罪受。
樑寅有些落寞,突然伸了手將擋在我眼前的一綹頭髮繞在了耳後,輕聲說道:“你穿這五顏六色的紗裙,着實好看,以後,就不要穿那白色長袍了。”
我嚥了嘴裡的東西,滿不在乎的回答:“那可不是我能決定的,你也知道,換上宋三的衣服我逛窯子都方便些。”
不過話沒說完,就被樑寅落下的手敲了敲腦袋,臉上是我熟悉的生氣的前兆:“你還給我逛窯子?出宮之後,不許再去那些烏七八糟的地方。”想了想,又突然加重了語氣說道:“更不許住在那。”
我擡頭看向樑寅,心中着實難受,卻還是點了點頭。苦笑一下,我倒是想要你隨我出宮還像現在一般管着我,只不過是我的奢想罷了。
腦袋中不由自主的想起宗子靈哭的梨花帶雨的摸樣。那日閒逛,卻恰好碰到等在那裡的宗子靈,見我過去,只是散了周
圍人,我以爲她要和我單挑或者挑釁之類的,我當然是奉陪的,這些日子沒怎麼活動,身體都有些僵硬,我有些躍躍欲試。
卻是沒想到她猝不及防的哭了出來,一邊哭着一邊憤慨的說道:“宋樂,我知道你和皇上之間的感情,可是,他生來是做大事的。這天下黎民百姓需要他這個皇帝,不僅僅只有你一個人需要他。我求你,離開他,越快越好,越遠越好。況且,你不是想要自由嗎?爲什麼要和我一樣困在這皇宮,我可以爲他捨棄所有,你卻不行,你是自私的,憑什麼你要霸佔着他?”
我對她向來沒什麼好感,便面無表情的準備離開,誰知她卻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我臉上再沒了剛剛的淡定,誰能想到被大梁百姓最擁護的高貴美麗的皇后竟也有這樣的時候。明明卑微的姿勢,卻偏偏昂着頭驕傲的說道:“我愛樑寅,我可以爲他做任何事,而你做不到,我只求你,不要再纏着他了,離開,快點獨自離開。”
我轉身不準備再搭理她,卻是聽到她在身後小聲的說道:“宋樂,我求你,大梁百姓需要他,我也需要他。”
“不用你說,在他生辰之後,我自會離開。”說完,我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只可惜,真正到了這一天,還是有萬般不捨的。
“你曾經說來到皇宮是因爲想我了,想看我一眼,是真的嗎?”樑寅一邊伸手給我擦了擦嘴角,一邊問道。
我擡頭對上他期待的眼睛,想要反駁,告訴他其實是爲了雙生草,卻是騙不過埋藏在心底的聲音,那時的我雖然萬分灑脫,可實實在在是想着他的。便點了點頭,我能看到他眼中瞬間的五彩斑斕。
“我今天晚上會快點脫身的,你等着我。我有事要和你說。”樑寅突然將我抱在了懷裡,埋在我的頸窩間說道,說完,又將我使勁往懷裡送了送,勒的我有些疼。
望着樑寅一步三回頭的摸樣,我只是一邊將拿着雞腿的手揮了揮,一邊想着開始今天的計劃。
想了許久的,我曾答應過,會爲他在生辰時做上一碗長壽麪,就像他母親以前那般。去年那碗,因了清風寨被毀,也就耽誤了。我本想爲他做上一世的長壽麪,誰知第一次做便也是最後一次。
今天晚上我想要他快樂,想讓他吃上我親手做的長壽麪,奈何理想與現實總是有差距的,望着花了一個時辰做出的糊狀物,我很是挫敗,桃紅一邊捂着肚子,一邊說道:“呀,宋姑娘,看着雖是一坨麪糰,但麪糰中還是有幾根能分得清麪條的摸樣,厲害!”
我抽了抽嘴角,看來最近真是對她太好了,便一邊將鍋裡的東西倒掉,一邊說道:“咦,我記得祁飛好像說明日要來,我就勉爲其難讓她把你帶走吧。”
果真世界安靜了,桃紅開始認真打好下手。
等到一碗真正能看的麪條出鍋時,我便也就心滿意足的等着樑寅的到來。
奈何,沒等到樑寅,卻是等來了一個我從未想過會在此處碰到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