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樑寅說的家竟是在這易良城中,我沒有認真思考過樑寅家人的事,除了聽說過她的母親,見到過他的妹妹樑心,其他的實在一無所知,要重新去另外一個地方,心裡總是埋了恐懼。本以爲要到另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認識另一羣全然陌生的人,卻沒想到樑寅竟在這易良城中尋了處住處。
這裡有我全部的記憶,我雖然沒有要求,樑寅卻是知道我捨不得離開,清風寨是回不去了,因爲官府的人趁機包圍了整座山頭,說是要藉此機會整頓土匪之風。我雖很想拼死護下清風寨曾經的土地,但想着沒了爹爹他們的清風寨也不過是光禿禿一片狼藉土地,便也就隨着他們去了。
爹爹、林叔、林嬸以及兄弟們的墓碑立在旁邊,總共138座,一筆一劃的字都是我和君君親自刻上,雖是空空蕩蕩的墓穴,但好歹他們也能尋個安息的地方,我和君君還能有個寄託悲傷與思念的地方。
本來我和君君還想着爲春花立座墓碑,要不然它定是要搖着尾巴可憐兮兮將人望着,要不然就是將你撲倒,繼續裝可憐。不過,這座墓碑倒是省了,因爲春花真的突然出現將我撲倒在了地上,頭上、身上、腳上明顯多了許多疤痕,原本那一身黝黑漆亮的毛皮也變得東一塊、西一塊,少了許多往日的神氣。
它的眼神都傳達着悲傷,嗚嗚咽咽的在我和君君旁邊來回竄動,那般委屈不堪的摸樣,又牽了我和君君許多眼淚。君君將它抱在懷裡,它卻不在撒嬌,只是耷拉着耳朵,望着那一排排整齊的墓碑,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悲鳴。
樹林旁立着的一隻威風凜凜的野狼,眼神有些兇狠的望着我和君君,它的身旁還有三隻狼崽子東竄西竄,一副想過來的摸樣,奈何向前跨上一步,便會被野狼銜在嘴裡丟回原處。春花望着我和君君要走的摸樣,有些驚慌無措的跟了上來,但後面幾聲狼吠,卻讓它停在中間不是如何是好。
我蹲了下來,拍了拍春花的腦袋,說道:“你那野狼相公看來是吃醋了,你還是和他們待在一塊吧,免得害我們成爲他的盤中餐。”君君也拍了拍它的腦袋,說了聲去吧。
春花依然一步三回頭,但是終是和它的家人在了一起,小狼崽子們見了她便紛紛圍了上來,東蹭蹭西蹭蹭,春花的野狼夫君也對我們收了戒備,上去舔了一下悶悶不樂的春花。再沒什麼比得過與家人相處的快樂。
日升日落,似乎一切都沒改變,我和君君再沒提過清風寨裡的人,有時說話不小心,便帶了他們進來,隨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我們都想將這份悲傷埋在心底。
只偶爾夜裡會偷偷來到墓碑處,坐上一宿,我知道樑寅就在不遠處,因爲有次我因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就落在了樑寅的懷裡,見着他有些支吾的說道,怕我一時想不開。有人如此擔心你,也是一種幸福,我雖沒心沒肺,但好在慶幸竟找了個這麼有心有肺的相公。
我收斂了悲傷,準備接受這人世無常的變幻,以前的我會因爲摔了塊皮罵老天爺不長眼,這次我卻不敢再造次,只在心裡默默希望老天爺不要一不小心注意到我,收拾不了我,就開始對身旁的人下手。
一次的打擊足矣,我像是蝸牛縮進了自己的殼,想着從今以後,還在還可以和樑寅一生一世,我還有君君,還有外公外婆,對了,我要按照爹爹的願望,在樑寅家人面前好好表現。爹爹,你信不信,我也可以賢良淑德,是不是大吃一驚,我很後悔爲什麼不早點讓你看到這些?這樣,你是不是也會得些安慰?
只是,想的再好終是抵不過那些殘酷的謊言,當呼之欲出的真相層層疊疊讓人透不夠氣,我才知道,最痛之後還有更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