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晴,西北風呼呼的吹着,卻到底渡過了最嚴寒的那幾天,空氣也不像那麼冷了。
一大早,火頭軍就起來做了早飯,餵飽了士兵們的肚子以後,大軍開拔,聚到一線天下,只等號令,便待衝鋒。
婉溪裹得一身嚴實,被騎在馬上的沈浪抱在懷裡,指着那一線天道,“相公,你真打算要從這裡過去嗎?”
明顯這一線天,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別說現在兩國交戰,韋清已經派人把守,便是平時,想要越過這裡,也不是一件易事。
“一線天,真是難以逾越的天塹啊!不過,又何嘗不是一次機會?”
韋清皺眉,輕笑着,“不能輕易過去,便是飛,也要飛過去的。”
婉溪眼睛一亮“你是說?”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沈浪騰出一手,捏捏她的小鼻子,遺憾的道,“可惜我們是人,沒有翅膀。”
“哦!”
婉溪若有所思的應着,忽然話題一轉,“也不知道現在風沁在幹什麼,我們要從這裡走了,風沁不跟我們一路,他會從哪裡走呢?”
想到那個人,本是神仙一般的人啊,現在卻沒想到居然變得這麼利慾薰心。
“你惦記着他麼?”
沈浪哼了一聲,話裡盛着滿滿的醋意,“放心吧,他那個人狡猾得很,沒那麼容易死!”
婉溪若有所思的接口道,“這意思是,從朔月到天龍,也就只有這麼幾條路,一線天我們走了,他必須會走官道,或者海路。海路現在寒冬時節,雖有結冰,但肯定過不去。要是走官道,又必太過扎眼,那麼……他很可能會走一些隱秘的捷徑了?”
“嗯,分析得不錯,小腦瓜蠻聰明的嘛!”
沈浪低頭吻了她一記,說出的話裡帶着壓抑不住的酸味。
婉溪“吃吃”的笑,躲閃着他悄悄伸入衣下的祿山之爪,認真的道,“相公,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們不費吹灰之力,攻進天龍!”
“真的嗎?我家溪兒真有辦法?”
沈浪眯着眼睛,藉着大氅的遮掩,隔着衣服,輕輕握着她胸前的豐盈,婉溪俏臉通紅的磨着牙,威脅着道,“你要再敢胡來,看我還會告訴你!”
一伸手,將他的爪子摳出來,放在嘴邊就阿嗚一口,沈浪頓時抽口氣,哭笑不得的吃痛道,“喂,你屬狗的啊,牙口這麼利?”
拿出手來,寒風一吹,嗖嗖的涼啊,沈浪卻捨不得半點去罵她,只是擁緊她,又低頭密密一吻,一直吻到她臉色緋紅,喘不過氣來,這才放過了她。
“少主,少夫人,這飛爪打好了,看這樣子行嗎?”
遠遠的,雲落打馬而來,跑到近前,手裡拿出一個精鋼打造的飛爪百練索,前三趾,後兩趾,每趾相連接時,還裝有機關,伸縮自若。飛爪的末端另有長長的鋼絲線控在手中,這麼一彈射出去,無論是什麼樣的目標,絕對能夠開山裂石!
“好!”
沈浪只一眼便讚了一聲,雲落抖手將那飛爪“嗖”的拋了出去,不遠處一棵大樹便轟然而倒。
“好厲害!”
婉溪看得目瞪口呆,這便是古代裡,用來飛檐走壁,打家劫舍的最佳輔助工具嗎?
“雲落,拿過來我看看。”
從馬上坐直了身子,她急切的叫着,雲落看一眼少主,沈浪不悅的微微點頭,雲落便獻寶似的過去,將那飛爪捧到少夫人面前,小心的道,“少夫人,這爪趾鋒利,少夫人要小心一些。”
“嗯,知道了。”
婉溪答應着,迫不及等的接過那隻飛爪,翻來覆去的拿在手裡看,沈浪則萬分緊張的瞧着她的每一下動作,單手鬆鬆的摟在她的腰間,神情極爲戒備。
雲落看得好笑,“少主,少夫人這麼感興趣,要不下馬來看?”
瞧少主這樣子,等得少夫人看完之後,他還不得累死?
沈浪涼涼的擡起一眼,“飛爪打造得還可以,一共有多少?”
雲落精神一凜:“有百副。”
“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帶上精兵壯士百數人,半個時辰內,給本少主爬到一線天山頂!不得有誤!”
“少主……”
雲落嘴角一抽,剛要再說,沈浪一個冷眼打斷,“你若是覺得不能完成任務,本少主會另派流雲去!”
流雲與雲落,這倆都屬活寶的那一類型,既是朋友,更是對手。
果然,雲落打個立正,磨牙道,“笑話,小爺連那個娘炮都搞不定嗎?我去!”
帥氣的吹聲口哨,得瑟的轉身要走,少夫人那甜美的嗓音適時的喊了一聲:“等一下!”
手裡的飛爪扔出去,雲落反應極快的接着,婉溪又道,“等一會再走,我還有事要你去做。”
雲落頓時打個寒戰,目光在瞄到少夫人臉上那種極爲古怪的笑意時,心中涌出一抹忐忑,“少夫人?您還有什麼事?”
婉溪勾勾手指頭,沈浪臉色一黑,冷哼了一聲,雲落硬着頭皮的站住,婉溪一瞪眼,“叫你過來!”
“哎!”
雲落一聲答應,一溜煙的過去,完全無視某少主的七竅生煙!
“事情是這樣的……”婉溪低頭,在雲落耳邊嘰哩咕嚕的嘀咕一陣,雲落眼睛漸漸發亮,甚至最後都崇拜的五體投地,“是!少夫人,小的一定完成任務!”
身子一轉,飛一轉的跑走,婉溪抽了抽嘴,臉黑的又叫了一聲:“讓流雲過來!”
“好咧!”
遠遠的迴音從晨風中傳回,還帶着一些說不出的亢奮。
婉溪騎在馬上,懶洋洋的身子倚在男人的胸前,頗爲激動的心裡,也有一種問鼎天下的睥睨之姿。
“丫頭,告訴相公,你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身後一隻胳膊悄悄的摟了上來,藉着男人那件大氅的遮掩,那不安分的大手,又悄悄的往上攏去。
婉溪心下一顫,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氣,輕吟着道,“別鬧,一會流雲該來了。”
“偏不。”
沈浪膩歪着,心裡除了那種突然的驚喜之後,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意,“夫君想知道,我的溪兒,是以什麼辦法,收服了他們的?”
以前沒發現在,現在終於有了種危機意識感。他的手下,居然不聽他的命令,直接效忠於這個少夫人了呢。
“相公,人家沒有了啦……”
婉溪軟軟的討饒着,懷孕的身子更加敏感,他這麼一撩逗,她的身子便瞬間要燃燒了起來。
“是麼?可是相公我總是覺得,你這小妮子越來越本事了呢,越來也越不把爲夫的放在眼裡了……”懲罰的大手握住她的柔軟,微微用力,婉溪呻吟一聲,忽然覺出胸前一股暖流溢出,俏臉暴紅的道,“相公……你,鬆手啊!”
這個時候,竟有初乳了嗎?
“鬆了,你怎麼能舒服喲?”
沈浪低低一笑,藉着大氅的遮擋,更加滿意的看到她的身子像是一葉無根的浮萍一般,軟倒在他的懷裡,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際,暗啞的道,“丫頭,若不是這時機不對,我真想在這裡要了你……”
這麼羞人的話,他怎麼能夠說得出來呢?
直到這時,她才終於明白,這男人突然的FA、情是因爲什麼。
只是緣於,她向雲落勾勾了小指,所以,這丫的吃醋了!
“少夫人,你的意思是,你會做火藥?”
流雲激動的問着,婉溪渾身發軟的靠在某個神清氣爽的男人懷裡,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快速的道,“其實火藥的製作很簡單,只要硝石,與硫磺,木炭的比較配合恰到好處,是很容易製作出威力巨大的炸藥的……”
沈浪認真的聽着,大手攏在女人的胸前,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
婉溪不敢怠慢,忍着渾身的酥軟,語音急切的急急將各個環節的分配說了一遍,流雲聽得兩眼發光,簡直要把少夫人當神崇拜了。
可惜這個神,卻有感於雲落的前車之鑑,硬是不敢對流雲露出那怕一絲一毫的面部表情。
以至於,流雲在很久很久之後回味起來,總是覺得今天馬背上的少夫人,很是嚴肅謹慎啊,論起學術來,那是絕對的頭頭是道,不苟言笑。
“唔……走,走了。”
終於打發走了流雲,婉溪一聲輕喘,再也忍不住的低吟出聲,這個惡劣的男人,當着外人的面就敢公然FA、情,這還要不要臉了?
若不是她定力超人……簡直是丟死人了!
“呵!走了,我們繼續?”
沈浪彎腰,啄了她一口,這丫頭,他真是越來越愛她了。不止能有尋常人想不到的奇怪發明,還懂得製作火藥。
她這小小腦瓜,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你敢!”
婉溪咬牙,恨恨的道,“把你的爪子拿出來,要不然,我咬死你!”
該死的混蛋,這可是在馬背上,他一隻手掌,居然就那麼肆無忌憚的握着她的……胸,那麼當玩具玩的,還真當她是吃素的?
“哦!這個啊……你若晚上咬,我會更開心。”
沈浪不動聲色的鬆開她,這妮子的小牙口,他還是嘗過的,所以,明智退走,是上上之選。
反正,便宜也佔盡了,不是嗎?
“沈浪!”
婉溪氣得怒火沖天的大叫,“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厚臉皮?!”
晴天白日的,他不要臉,她還要臉!
“能!”
沈浪一本正經的逗着她,又認真說道,“我左邊不要臉,右邊二皮臉,你看……隨時供我家娘子差遣,你願要薄的,請看我左臉,你願意要厚的,請看我右臉。”
婉溪頓時絕倒,迴應他的,是一記狠狠的手肘頂,頓時間,一聲慘叫響徹蒼穹,遠遠的,正大工作的雲落與流雲齊齊打個寒戰,可憐的少主啊,又被少夫人修理了。
……
不得不說,雲落與流雲的領悟能力相當不錯。
流水在沈浪的指揮下,統籌全軍,婉溪挺着肚子指導着兩人,完成任務。
當天色漸晚的時候,終於搞定。
“少夫人,您說的這個嗎?”
雲落舉着一隻特大號的風箏放在頭頂,尤其那三角架做得特別的結實。雲落尋思着,就這麼一個玩意,只能載人在天上飛,也不至於掉下來摔死?
“對,就是這個!我回頭告訴你怎麼使。”
婉溪點點頭,也不多廢話,又看向流雲,“你呢,做得怎麼樣了?”
有了這個簡單的滑翔機,再加上流雲炸藥,區區一個天龍,何在話下?
“少夫人,你看,你說的那個樣子,是這個樣子的嗎?”
流雲也終於滿頭大汗的製作好,興奮得滿臉是汗,兩眼亮晶晶的。
如果這一切真能如少夫人所說的一般完美,那他在炸藥製作上的天份,豈不是更上一層樓?
“嗯,樣子倒還不錯,先試試效果吧!”
婉溪點了點頭,這玩意,倒是有點像現代的手榴彈了,帶手柄,帶拉環引爆裝置,不過具體效果如何,還真得試試。
“那,我也要試試!”
雲落也不甘落後的急切道,他親手製作的被少夫人取命爲滑翔機的大風箏,他也想要看看,到底有沒有少
夫人所描述的那般神奇。
“好,一起試吧!”
婉溪笑眯眯的看着兩人,手指着不遠的一個士坡道,“你們看到了嗎?那個土坡的高度,正好適合雲落。你一會這樣……先跑幾步,到最高處再往下跳,然後將這滑翔機離地的時候,收腿……”
一番吩咐,雲落興沖沖的去試。
“那我呢我呢?”
流雲緊跟着道,婉溪好笑的道,“他試完了你再試。”
哎!
流雲應了一聲,臉上的失落一閃而逝,又瞬間兩眼發光的看着不遠處的雲落。
“呀,少夫人那邊是在幹什麼?”
他們這邊剛有了動靜,那邊沈浪的視線就瞟了過來,流水跟着叫着,沈浪心下好奇,“走,去看看!”
吩咐士兵繼續訓練着,帶着流水去先睹爲快了。
“溪兒,這就是你吩咐雲落去做的大風箏麼?”
沈浪上前,將大肚子的女人擁在懷裡,若有所思的望着正在土坡上笨拙試手的雲落。
這樣的風箏,這樣的三角架……如此溪兒的一切設想都能成立的話,絕對會是一支天降奇兵!
兩眼頓時閃閃發光,身體裡那種蠢蠢欲動的熱血因子,也開始不停的叫囂着。終是忍不住,道,“溪兒,我也去試試!”
“好啊!”
婉溪甜甜的笑,眼睛眯得格外喜人。沈浪“吧唧”狠狠親她一口,直接閃身到了土坡上,雲落已經按着婉溪的吩咐準備好,見沈浪到來,頓時興奮的道,“少主你看,我一會飛給你看!”
“我來!”
沈浪躍躍欲試的伸手去搶,雲落“啊”的一聲,叫着道,“少主你這樣搶的!”
“是麼?那你是給還是不給?”
沈浪陰惻惻的一笑,擺出了Y威,溪兒第一架製作的大風箏,怎麼可能會叫別人去搶了先。
“我……”雲落張張嘴,又鬱悶的閉上,眼睛眨了眨,忽然望着沈浪的身後道,“少夫人,少主要第一個試喔,你看,這怎麼辦?”
沈浪頓時一愣,急急回身道,“溪兒,你怎麼上來了,你……”頓時間,耳邊一聲低笑,雲落已經“呼”的一下跳了出去,沈浪看着空蕩蕩的眼前,抽了抽嘴,低罵道,“這個混蛋……”
敢騙他,看來,還是操練得不夠啊!
“呀,飛了飛了飛了,少夫人,你快看吶,我真的能飛了啦!”
半空中,雲落傳來興奮的尖叫,這種飛翔不同時他使用輕功時的跳躍,而是一種全身心放心的,真正飛翔。
“呀,真好,我也要試試!雲落,你快下來,下來,讓我試試看。”
流雲在底下歡呼着,頭頂上,雲落盤旋,哈哈大笑,“好啊,等我下去啊!”
忙裡偷閒瞅一眼少主那漆黑的面孔,雲落明智的決定,等一會落地之下,一定要以少夫人馬首是瞻,絕不小離半步!
婉溪點點頭,“不錯不錯,第一次製作,雖然有些小瑕疵,但總體來說不錯了。”
一雙眼睛注視着頭上的大風箏,婉溪覺得,這兩翼張開,似乎有些短,稍稍再加長加寬一些,會更穩當。
接下來,沈浪帶領着流雲流水等人輪流上陣,好好試飛了一把之後,一致拍板決定,立時大量生產!
與此同時,剛剛還供着衆人爬上爬上的小土坡,瞬間一聲巨響,塵土飛起,遮天蔽日。
“怎麼回事?”沈浪沉着臉問,第一時間將自己的女人護在身前,只見滿眼的塵土中,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一人,扯着嗓子大聲吼道,“少夫人,我們成功了!”
天!
婉溪使勁的抽嘴,再抽嘴,哭笑不得的怒罵道,“你個瘋子,你是不想要命了嗎?這個東西,你拉了環,扔出去就行,誰讓你那麼蠢的站在哪裡一直等了?!”
尼瑪的!
這炸彈沒炸死你,算你命大!
“啊,這個……不是要放在地上,拉了環再跑的嗎?”
流雲灰頭土臉的目瞪口呆,欲哭無淚。
少夫人這意思……這玩意還可以當空投的?那他先前那麼小心翼翼的冒着生命的危險去親自引爆,到底爲的是什麼?!
“蠢貨!”
婉溪抽着嘴,“你這到底是去炸敵人,還是要炸死自己?都像你這樣親自點燃,那韋清的軍隊會傻到當木頭人一樣,等你點完了,自己找死嗎?”
恨鐵不成鋼啊!平日裡看起來挺精明一人,怎麼轉眼就變得這麼笨了?
“嚇!少夫人改良後的炸藥威力,大了好多倍呢!”流水咋舌的看着,心有餘悸的喃喃自語,幸虧他不是流雲那愣頭青,要不然,自己這會鐵定是給炸死了。
沈浪眯着眼,看着眼前那一片在剎那之間被夷爲平地的小山坡,嘴角隱晦的抽搐兩下,心中暗暗決定,從今以後,他的溪兒,絕對不許再碰這些危險的東西!
媽的!
威力這麼大……這要是人,還不被炸得粉身碎骨?
磨刀不誤砍柴工。
在歷經兩天緊張的製作之後,滑翔機做了五十臺,那可以空投的炸彈,則做了滿滿一大馬車。
當晚,沈浪便挑了一百好手,帶着飛爪爬上了一線天山頂,又用滑翔機盤旋而下,隨身攜帶的炸彈,將天龍皇朝派出的,鎮守一線天天塹的守衛,炸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相當殘酷的現場。
於是,不過僅僅的一個月時間,沈浪大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可的揮兵挺進,直插天龍腹地。
韋清得信之時,已然來不及。
幾乎是同時,天龍朝的百姓之間,更是突然間便掀起了一股巨浪。
原來當場龍皇韋清根本不是皇上的骨血,而是一個野種。最有資格當龍皇的人,乃是已經雙腿殘廢的韋鈺小王爺。
於是,呼聲空前的高漲,熾烈,再加上朔月的大舉進犯,天龍朝人人惶恐,朝不保夕,甚至連貴妃程羅兒都悄悄的蒐羅了一些金銀珠寶,撇了自己上了歲數的老孃,一個人逃出宮去了。
韋清內憂外患,得之這消息之後,只是慘然一笑,“隨她去吧!”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怕什麼?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阿意小屁股坐在桌上,翹着小腿,吃着瓜子,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表情,韋清伸手揉揉她的頭,“阿意,趁他們還沒打進來,你走吧!”
自上次,阿意將他從昏迷中救醒之後,他第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小女孩,清澈機靈的大眼,像極了那時候的她。
“不行,你寒毒還沒解,我不能丟下你的,爺爺說了,仁者醫心,也要分善惡,但既然我已經插手了這件事,所以,我不管你是好是壞,我都得對你負責到底。”
“呵!你這丫頭,倒是有趣。”韋清憐愛的摸摸她的腦袋,或者,他真是該死。
他是沒有聽孃的話,與沈浪處處爲難,所以老天,纔會這樣的懲罰着他。
“皇上,我們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殿門打開,月無殤,風逐命進來,急急的求着,韋清搖頭,苦笑,“事到如今,你們兩個也走吧!十年的約定,不需要履行了。”
他用十年來束縛着他們,卻是沒想到,自己竟連一年的時間,都撐不過去。
他身上的寒毒隨時發作,隨時會死,而他們……會活得很好。
“可是皇上……”月無殤一根筋的還想再說,風逐命已經截斷了他的話頭,抱拳道,“皇上,既如此,那屬下便走了。”
他不是月無殤,不會對韋清有任何感激。
風逐命這一生,便是一個悲劇,從小爹孃早死,他孤兒一個,受盡磨難,歷經苦難被韋皓收到身邊,封爲暗衛,卻在最近才查出,殺了他全家的,正是韋皓,那個他從來視爲恩人的先皇!
只因爲偶爾的一次相遇,韋皓看上了他的筋骨,又怕他不肯爲他賣命,所以便派人秘密殺了他的全家,又悄悄的帶人收養了他。可恨他這些年,一直認賊作父,爲賊賣命。
而若不是風逐命爲人做事還有些原則,他必定會遷怒於韋清,父債子償!
“風……”
月無殤愕然叫着,風逐命這些事他不知道,所以他完全無法理解風逐命所做出的這一切。
“我不會再爲認賊爲主,再爲我殺父仇人的兒子去賣命!”
風逐命冷冷一句話,月無殤頓時明白。以前的事,他聽說過的,卻沒想到,竟是先皇?
“好了,你們走吧!朕現在,真正是孤家寡人了。過去的恩恩怨怨,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韋清擺擺手,妖孽的容顏閃着點點光華,並沒有將死的恐懼,卻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
終於,要還債了嗎?
月無殤與風逐命終於雙雙離去,韋清深深嘆氣,阿意卻執意不離開,不一會兒被封會紫美人的紫兒也到了,哭哭啼啼的也不肯離開。最後,陳太醫也來了,福寶,胡漢山……這些相熟的面孔最後都來了,都是不肯離開。
韋清笑了,真心的笑了,“好,既然你們不離開,那麼,就陪朕一起吧!”
黃泉路上,有這些人相陪,自也不寂寞。
“他們要陪,也得我答應纔是!”
驀然,殿門大開,月無殤竟是去而復返的推着韋鈺走了進來,韋鈺小小的臉上再無昔日的親暱與信任,變得冰冷,無情。
“韋清,我今天想來問問你,爲什麼要殺掉我的母妃?”
這個仇恨,他壓在心裡這麼久,整日卻不得不與這個殺母仇人虛以委蛇,他已經實在是受夠了!
“不管你信不信,鈺兒,皇兄沒有殺你的母妃。”
韋清知道,自己終會這麼一天,卻沒想到這個日子竟來得這般快。
昔日親如手足的兄弟,真的要拔刀相向了嗎!
“我不信!”
韋鈺吼着,“分明就是你毒殺了母妃的,你心狠手辣,你敢做爲什麼不敢承認?!”
當日一切,歷歷大目。
母妃臨死時的淒厲,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反反覆覆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已經成了他永遠揮不去的惡夢。
“鈺兒……我真的沒有殺她的。”
韋清深吸了口氣,嘆道,“當日情況,我只想知道我的身世,你母妃卻不肯說,她竟然寧死,也不肯告訴我啊!”
當日種種,今日想來,韋清深深覺得,明太妃死的一點都不冤枉。這個女人,爲了恨他,竟是不惜將連自己唯一的兒子都算計了進去。
她是要親手毀了自己的兒子,親手將仇恨的種子,以自己的死爲媒介,深深的種入到韋鈺心裡,成爲韋鈺心中至死,都擺不脫的惡夢嗎?
“你說謊,說謊!母妃不會這樣對我的,她是不會這樣對我的!”韋鈺尖叫着,狀若瘋狂,如果真若韋清所說,那他的母妃,究竟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女人?爲了一己之利,竟不惜以自身性命爲誘,也要讓他去恨毒了韋清嗎?
他不信,他不信!
他雙手拼命的捂着頭,可腦子裡又一個有清晰而堅定的影像在提醒着他,皇兄所說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
他想起了最後一次見母妃時的情形,那樣的怪異,又想起了母妃身邊的綠蘿……
天!
母妃,爲什麼要這樣?
“呀,真是一個小孩子,天
真得可以,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了?”
許久不出聲的阿意同意的搖搖頭,很是小大人的語氣,陳太醫忍不住一笑,這丫頭,好像她多大似的。
看一眼韋鈺,跟着點頭道,“小王爺,當時情形,微臣也在的。那日微臣爲太妃娘娘診脈,所發生的一切,都全部看到了。皇上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太妃寧死不願說出皇上身世,所以……便自己毒死了自己,嫁禍了皇上,爲的,便是要讓你恨着皇上。甚至是……不惜一切代價的,毀了皇上。”
卻也要毀了這個江山了。
自古紅顏禍水,貽誤江山……明太妃的恨,也算是極毒的詛咒了吧?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母妃,母妃,我不信,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
韋鈺頭疼欲裂的叫着,他錯了,他真的錯了啊。
母妃爲了一己之私,果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他,也如願的按照母妃的設想,派了綠蘿前往朔月與風沁聯手,現在,卻是悔之晚矣!
“皇兄,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鈺兒錯了。風沁大軍已從密地開進,是我……是我讓花玉容影無雙帶他們進來的!”
韋鈺痛苦的懺悔着,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花玉容影無雙,自從成爲廢人之後,便被我秘密收爲己用,連同月無殤……他們都是我的人。我讓他們喬裝成公婆,賣着殺人香,助風沁殺了朔月先皇,登基爲帝,然後……又讓他們帶了風沁大軍,進了天龍……皇兄,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我爲了報仇,迷了雙眼,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父皇啊!”
韋鈺絕望叫着,“撲嗵”一聲從輪椅上摔下,一步一步爬到韋清面前,韋清痛心看着他,顫着聲音道,“鈺兒……你心裡有恨,爲什麼不能跟我直說?我天龍大好的江山,真就這樣斷送了嗎?我們就算死,又有何面目去地底下參見父皇?”
原以爲一切,都是他無能,沒有能力守不住這大好江山。卻原來,鈺兒這個好弟弟,竟是將一切都算得準準的。
韋鈺“啪啪”的打着自己,“皇兄,我真的知道錯了,融雪谷之事,也是我與風沁一起商量的……”
“原來都是你啊……呵!我的好弟弟,真是一個好弟弟啊!”韋清閉了眼,慢慢的彎腰,雙手將他扶起,月無殤面無表情的推了輪椅過來,接口道,“小王爺的意思,非是我當日截不下沈浪兩人,只是小王爺有話,不許傷害他的奶孃!”
“所以,你纔會失手,纔會任由沈浪他們走了?”
韋清仰天長嘆,“這都是命啊!合該天亡我朝!”
能有明太妃這樣一個計謀惡毒的女人,臨死都不放過他,又有韋鈺這樣的一個從不顯山露水的高人智囊,他敗的,不冤!
“既然一切都說明白了,該上路的,就上路吧!”
緊閉的殿門再度被人從殿外踢開,沈浪淡淡的聲音涼涼的響起。
這一場預定爲兩個月的決戰,卻用了不過一個月時間,就摧枯拉朽的結束了。
這其中固然有韋鈺的功勞,但與婉溪的各種籌謀,卻是脫不了關係。
“溪,你終於來了……”
韋清起身,複雜的一聲輕嘆,在周圍僅僅數人的護衛之下,以一個亡國之君的姿態,見到了他心目中,最心心念唸的意中人。
“我輸了。”
天龍大殿中,風沁乾脆利索的認輸,“從今天起,我不再是天龍皇帝,不再糾纏於溪兒……”
手一揮,將一隻玉製的盒子拿上來,遞給了沈浪,“這是百寒的解藥,給她服下吧!”
沈浪接下,悠悠然的道,“我們的賭約,只有這些嗎?”
風沁挑眉,笑眼宛然,“那麼,月皇以爲,還有什麼呢?”
“月皇?”
沈浪蹙眉,對這個新鮮的稱呼還是有些不適應,不過當日的賭約,他不會忘記,“皇叔當初說過,若是我贏,江山歸我,溪兒歸我,解藥拿來,你死!……皇叔,這纔不過一月而已,皇叔不會這麼健忘了的已經忘了吧?”
沈浪雙手抱胸,挑釁的看着風沁。他可以不讓他死,不過,敢肖想他的溪兒,就是不允許!
“呵!月皇此言差矣。我們之間的第一次賭局,在溪兒的反對下,並沒有算數,後來修改的第二次賭局,纔是真正的賭局,月皇,要不要再聽我說一次?”
風沁微笑着,一身做工精良的白色流衫,風流如玉,翩翩若仙,像是又恢復了他一貫的謫仙之姿。
“第二次賭局?不也一樣的嗎?”沈浪皺眉,努力的想想,越想,臉色越難看。
婉溪在一邊好笑的道,“別想了,第二次賭局是:在兩個月內,你若是能擊敗風沁,將天龍拿下,風沁這皇位,歸你,我歸你,風沁爲我解毒。兩月之內,若是不能擊敗他,天龍要是風沁拿下的,我便歸他,你死!”
“所以呢?”沈浪挑眉,到了這個時候,他哪能不知道,這風沁根本是耍了心眼的?
“所以,這個話就是說,風沁到現在,已經履行了他所有的賭約。他的性命,不會交到你的手裡的。”婉溪笑着,走上前,將纖長的手臂挽了他,風沁笑得姿意,沈浪則臭着臉,“這不公平!他贏了我就得死,我贏了他不死?”
“誰讓你笨呢!”
伸出纖纖玉指,狠狠的戳了他一記,婉溪笑得見眉不見眼的,“不過這樣很好,不是嗎?”
他沒死,他也活着……他們都好好的活着,多好!
沈浪哼了一聲,很是不服氣,脣角卻是上揚的勾起,心情極好。
“你呀……”婉溪低低一笑,俯在他耳邊拆穿了他,“其實,你是故意的,放了風沁一次吧?”
以沈浪的精明,如果能不想到這話裡的漏洞?爲了不讓她難做,他只不過假裝沒發現而已了。
沈浪側首,笑着擁了她。
江山獨好,卻不及她回眸一笑。
風沁心裡,其實也是這般想的吧?這一場決戰,若是他全力以赴,他沈浪,又怎麼可能會贏得這麼輕鬆?
這一場決戰,唯一的賭注,其實只是身邊女人的一顆玲瓏心。
她的心偏向誰,誰便贏,否則,誰便是輸家。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是春天。天氣變得暖和,身上的衣物也開始一件件脫下,婉溪的肚子卻是膨脹得很快。
沒了寒毒的騷擾,婉溪心情明媚,天天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再吃,跟小豬一般的生活,別提多滋潤了。
短短兩個月時間,就胖了有一圈。
“姐姐姐姐,你的肚肚裡,真的有小娃娃麼?”
阿意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圓圓的小臉上,滿是驚奇,“姐姐的肚子,好大喔,像個西瓜一樣,我可以摸摸嗎?”
“可以!”
婉溪點點頭,對這個丫頭也極是疼愛。
當時沈浪帶後,攻下天龍皇朝,阿意的信息也給的很及時。皇城佈防圖,皇宮路線圖,全是這丫頭匯出來的,因此,也極是得了沈浪的表揚,這段時間更是小英雄一般的被人誇讚着,連陳太醫都沒有想到,他從來視爲親孫女的阿意丫頭,竟然會是朔月的小探子,而且,還居然是神醫藥先生的唯一孫子,這消息一出,陳太醫差點便驚呆了下巴。
怪不得,當初這丫頭敢誇下海口,能解韋清的百日寒毒呢。
“哇,姐姐,他動了耶!他踢我!”
小丫頭將耳朵貼在婉溪的肚子認真的聽着,突然身子一顫,興奮的大叫着,婉溪也急忙道,“真的真的?他真的動了?”
“是啊是啊!”阿意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生怕婉溪不相信一般的急急說道,“他踢我臉,你看你看,就這裡,就這裡呢,能看到嗎?”
急切的將自己的小胖臉遞過去,婉溪“噗嗤”一聲笑,伸伸捏捏,“看到了看到了,等小寶寶出來,姐姐打他屁屁好不好?敢踢我們的阿意小美女,看我怎麼收拾他!”
“不行!姐姐不許打他……嗯!”阿意可愛的歪着腦袋,咬着手指頭,“這樣好了,姐姐,等他出來,你要把他給我玩,這樣,我就不會怪他了。好不好嗎?”
好不好?這敢說好嗎?
婉溪抽搐着嘴角,哭笑不得,這要真把孩子交給阿意去玩,不出半天,就得給她玩死。
太恐怖了,堅決拒絕道,“阿意,等他長大了,才能和你玩!”
嗯,對小孩子來說,一切的小生命都很新奇,她得想個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才行。
於是,半個時辰後,阿意拿着一隻超大的剛剛新做的大風箏出了門跑出去玩着,興奮的程度,空前高漲。
婉溪羨慕的看着,小孩子就是好啊,不像她,都這個時節了,還要窩在房裡,不讓出門。
“溪姑娘,這天氣正好,要不,奴婢陪着溪姑娘去御花園走走吧?”
丫環春桃看出了她的心思,笑嘻嘻的對着婉溪建議着,婉溪急忙點點頭,“那好啊,成天這樣從着,倒是真快變豬了!”
“呵!溪姑娘說笑了,不過以奴婢之見,溪姑娘這一胎一定是個兒子,皇上肯定會很高興的。”
雙手小心的扶了她起身,春桃盡揀她愛聽的說。婉溪笑而不語,道,“皇上新近登基,國事繁得,這些小事,也不必去麻煩他的。”
春桃是藥先生帶出來的人,對藥先生極是忠心,跟了婉溪以後,也方方面面做得很是讓婉溪這個新主人滿意,但唯一不滿意的是,這丫頭天天要去跟沈浪彙報她的身體狀況,這讓她覺得很是沒有隱私啊!
“這樣啊,可是,春桃覺得,溪姑娘懷的是皇上的子嗣,皇上要問,也是應該的啊!”
因爲婉溪對待下人一直的沒有什麼架子,春桃也很開心,說話之間,倒是沒什麼顧及。
婉溪隨着她,慢慢的往外走,一邊又開玩笑的道,“開是春桃,你家主子我需要自由啊,就比如現在……今天我們出去的事,不要告訴皇上好不好?”
這要被那個男人知道,肯定又是一陣緊張。
春桃想了想,“好吧!那姑娘定要保證乖乖的不亂跑亂跳,我就不去告訴皇上!”
婉溪頓時抽嘴,無語,認命的點頭道,“好!”
這天底下,還有那個主子,比她過得更悲催的?被一個小丫頭製得死死的。
春桃吐了吐舌頭,樣子極是可愛。
少主登基爲帝,少夫人便也不能再稱少夫人,又礙於現在皇上初登大寶,還沒有封后,因此,就統一的改成了溪姑娘。這樣的稱呼,卻是少了一些江胡兒女的味道,多出了一些大家閨秀的溫婉。
而區區一個稱呼,便能看出皇上對於溪姑娘的心意,果斷是獨一無二的寵。
……
已入春季,御花園的一些花,也早早的便綻放了開來。
空氣清新,花色喜人,婉溪看着,心情也跟着舒展了不少。
“春桃,我們去那邊坐。”
婉溪扶着已經很大的肚子,向着一邊的涼亭裡靠攏。
春日的陽光很暖,可她不能老站着。
“好,溪姑娘,你小心一些。”
春桃小心的扶着她坐上涼亭,還沒坐穩呢,便聽耳邊一聲譏誚的嘲諷,“喲!這不是溪姑娘嗎?聽說皇上都登基都兩個月了,怎麼還沒封上個皇后噹噹呢?莫不是這肚子裡懷的,是野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