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於喬和艾瑞斯的事情上,逆閃電並沒有說謊。
喬對他的調查起源於水星實驗室被盜之後,而他對喬的威脅也起源於那個時候;這事的原因頗爲簡單,在一個多月前,中心城警局發現超能力者的存在之後,喬和巴里就一直圍繞着當年巴里生父的入獄事件進行調查,而且喬的進展還相當迅速。
在老警探開始相信自己老友可能是被冤枉的時候,本身多年以來積攢的辦案經驗和直覺便開始發力,超能力者這條奇特的變量的引入,讓他的思路越發清晰,僅僅不到半個月時間,他甚至已經想到去查威爾斯博士曾經的過往資料,並還打算去巴里母親被殺的那間房子裡找找線索。
就在那個時候,逆閃電出現在了喬的家裡,他在一秒內清除掉了喬查到的所有關於巴里母親被殺案的線索,並用一把刀將艾瑞斯的照片釘在了牆上,威脅喬不要再繼續查下去。
喬沒有看清那個極速者的樣子,只能看到一道紅色的電光,而也正是從那時起,這個巴里早已在多年前對他描述過的景象被原原本本呈現在眼前。
喬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巴里,他心繫艾瑞斯,家人是他最大的軟肋,也因此,他的私下調查不得不暫時停止。
天台之上,巴里聽着逆閃電將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全部提了一遍,心裡的憤怒和擔憂便越發濃重,從這時起,他才知道,原來那個黃衣人一直在觀察着自己的生活,多年前的那起案子似乎有更深的內情。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軟肋,絲毫不介意用他們來威脅自己,這讓這幾天來生活逐漸迴歸正常的巴里猛地清醒起來。
多麼荒唐啊.在失去了神速力後,說想把它找回來的就是自己,但不想把它找回來的也是自己。
他看到肖娜輕鬆地阻止了彩虹大盜在銀行的搶劫暴亂;看到了西斯科和他們在機場上和斯納特達成合作,進而抓住了吹笛人;看到了老馬用言語的溝通完成了對火風暴的交涉,看到星辰實驗室的大家似乎完全能應付得了層出不窮的超級罪犯。
他感到某種焦慮和自責,自責於無法和他們一起戰鬥,自責於無法快點恢復能力,但與此同時,他又感到安心。
在神速力消失了之後,他又變回了那個普通的CSI調查員巴里·艾倫,但與此同時,他又有了一羣很好的朋友,也有了救出自己父親的希望,他和星辰實驗室的大家一齊想辦法破案,追兇,似乎閃電俠的消失對中心城而言並不算什麼大事。
他還是偶爾遲到,經常偶爾,只是他不再需要傷痕累累地從罪案現場往警局趕,他的生活開始變得規律而正常,在家裡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吃完早點,然後再跑着步開始自己遲到的一天。
他不再需要聽西斯科時不時在自己的耳機裡進行新聞播報,也用不着奔跑於中心城的每一條街巷,衝進每一個火場,制服每一個劫匪,他不用面對那些足以致命的危險超人類和人類罪犯,也用不着再跟辛格警督手忙腳亂地解釋自己爲什麼沒時間完成工作報告,而是三天兩頭曠工往外跑。
他不需要跟艾瑞斯出門看電影的時候被西斯科一個電話叫走,趕去十幾公里之外的城市另一頭打擊罪犯;他不需要再因爲閃電俠這個身份的一切而犧牲自己的生活,中心城寧靜安好,巴里·艾倫按部就班。
他一直覺得,自己在全力配合着凱特琳恢復自己的能力,也因此無可奈何地接受了當下的現狀,但現在看來,也許他只是在內心深處認爲自己沒有神速力也沒關係。
現在就很好了,能力越小,責任越小。
多麼愚蠢啊,閃電俠。
天空中有雨滴落下,天台的強風冰冷刺骨,席捲着雨線從巴里的脖頸裡灌進他的衣服,刺激着他的神經。
英雄是不能停下來的,極速者是不能停下來的。巴里在內心對自己默默說道,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同伴們爲自己營造的平靜生活,但實際上,這只是一種逃避的方式,眼前越美好,他就越沒有向前邁步的動力。他不該任由夥伴們替他扛下一切,因爲他的責任重大,有些事,只有他能做到,而且也應該由他來做。
“巴里·艾倫。”那黃色的身影緩緩走到天台邊,俯視着整座城市,以及腳邊的三個人,雨水讓建築的表面變得越發溼滑,博士,西斯科和凱特琳此時已經搖搖欲墜。
“你的朋友先死,然後是你的家人,最後是你。”
此刻,西斯科的手掌只有最後一點點還扒在邊沿,他看向一旁和他一樣快要滑落的博士,雙眼中充滿絕望,繼而又轉化成最後的一點期冀。
“跑啊!巴里——!”
在發出最後一次呼喊後,西斯科和凱特琳向地面墜落。
“不——!”
巴里驚愕地邁動腳步,但最終也只看到博士跟着下墜的樣子。
這一刻,博士的眼神很平靜,他無悲無喜地看向巴里,輕聲說完了西斯科沒能來得及喊出的最後一句話。
“跑吧。”
轟隆!
一道閃電伴隨雷霆的轟鳴炸響,那一剎那,雪白刺目的雷光照亮了巴里的面龐,水滴從他的臉上滑落,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在這個瞬間,巴里感到大腦中一片混沌,威爾斯博士和西斯科,凱特琳的墜落將他的理智炸得粉碎,而下一瞬間,一股澎湃洶涌的情感從心臟裡涌出,順着每一根血管,每一條神經奔流到全身,如同混沌初開的那一次大爆炸,也像是那道刺眼的閃電,直接劈開了他的遲疑和迷茫。
他開始下意識奔跑起來。
唰——
金色的璀璨電光在這一刻再次爆發,時間再一次在巴里的腳步下拉伸,空間也開始收縮,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他重新進入了那個極速的世界。
神速力籠罩着巴里的全身,感覺溫暖而歡欣,彷彿一位忠誠的老友,此時終於等到再次重逢的時刻。
“原來,你一直與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