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絲與克拉克對峙的畫面戛然而止。
神速力中的克拉克和馬昭迪繼續逆流而上,剛纔看到的畫面彷彿夢幻泡影般消逝,但克拉克卻知道,它就是在這個黑暗多元宇宙裡發生的事情,真實不虛。
前方的路似乎很長,他們在神速力中持續行進,但畫面基本都是些路易斯戰鬥的過程。
克拉克沉默着,思考着,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剛纔的結局,他在自己宇宙的大都會已經當了相當一段時間超人,但他從沒有想過路易斯會走上這樣的道路,產生這樣的想法。
“我錯了嗎?”他反覆在心底質問着自己:“我一直以來的選擇是對的嗎?我是不是應該做更多事?我能幫世界變得更好嗎?”
“路易斯她內心深處會這樣認爲嗎?”
“別想太多,克拉克。”
馬昭迪的聲音將超人從沉思中驚醒:“黑暗多元宇宙和其他宇宙不同,他們先天就有所缺陷,看起來似乎是某個小小的細節變動導致了整個世界的崩潰,但實際上,這個宇宙所有人的思維都或多或少有些扭曲畸形,只是有的人表現得明顯,有的人表現不明顯罷了。”
“這個宇宙的路易斯和你的女友路易斯並不是同一個人,不要爲此太過煩惱。”
“可她說的確實沒錯,我有能力爲人類做的更多。”
“爲人類做多少纔算夠多?”馬昭迪反問道:“一直被父母抱着出門的孩童可能學會走路嗎?一直套着救生圈的人可能學會潛水嗎?如果真的有了全知全能的神,人類會做的唯一一件事就只剩下祈禱了——我們喜歡你,並不是因爲你全知全能。”
“起碼佔一部分原因吧?”
“好吧,也有一小部分——反正你很快也能看到對照組。”
跟馬昭迪稍微交談之後,克拉克的心情緩和了不少。
“關於我的不殺原則”他又問道:“你怎麼看?”
“你不是很早就有自己的行事準則了麼?怎麼還要問問我?”
“黑暗多元宇宙的事情讓我有所警醒,我們的宇宙確實一直是這樣,壞蛋被抓進去,然後又出來犯罪——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儘量避免走向極端,但盧瑟或者小丑他們這類人好像永遠也不會有變好的一天。”
“也許讓他們永遠不能再作惡,纔是一種負責?”
“這問題”馬昭迪想了想:“得分人。”
“你看,布魯斯是蝙蝠俠,克拉克是超人,但人們很少指責布魯斯的紙醉金迷,也不會去讚頌克拉克的正直善良,因爲這兩個身份是人,而不是英雄。”
“蝙蝠俠和超人作爲英雄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逐漸變成了一種符號,而符號代表一種意象,它是很純粹的玩意,任何雜音都會讓這種符號崩塌。”
“所以,蝙蝠俠永遠代表哥譚市的夢魘,所有人都會恐懼他,哪怕他什麼都不幹,只是飛過哥譚市的夜空,就會有罪犯被嚇得縮回窩裡,就會有市民下意識對那個身影感到害怕。”“超人也是一樣,他永遠代表大都會的陽光,每個人都能從他的身上獲得精神力量,大家知道有這麼一個行走在人間的神明,也知道他只會做好事,所以大家會喜歡他,不會恐懼他。”
“你們兩個作爲符號是不能殺人的,因爲這會讓人們對‘懲惡’和‘揚善’的概念蒙上陰影,失控的法外懲罰叫做私刑,殺生的人間之神令人恐懼,即使你們沒有失控,人們也會認爲你們失控了,然後就會對符號所代表的意象失去信念。”
“放我們那邊,一般叫做‘社會公衆人物,必須注意社會影響’,草民是沒有這種顧慮的。”
超人想了想:“可實際上,沒有人是完美的,我和布魯斯都是人,不是符號。”
“這就是你們不能殺人的第二個原因了,如果你注意到的話,布魯斯其實.是個瘋子。”
聽到馬昭迪的話,克拉克張了張嘴,卻無法反駁——他不太擅長說謊。
“不殺人是他給自己設定的底線,殺人的蝙蝠俠只會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因爲他本來就是個精神病人,這條底線不是他給自己的枷鎖,而是他維持理智的最後一道堤壩,越殺人,他就會越瘋——起碼漫畫宇宙裡是這樣的。”
“而你呢,就更好理解了。”馬昭迪繼續說道:“今天,你想要處決超級罪犯;過一陣子,人們就會開始抱怨普通罪犯,而如果你把所有普通罪犯都殺了,那麼那些道德低下的人就會越來越顯眼.”
“總的來講,每個人都是主觀的,這沒什麼問題,因爲我們惹麻煩的時候頂多影響到寥寥數人,接着就會被其他人糾正——但一個具備超人力量的主觀者,他一個念頭的滑坡就能惹出彌天大亂,而且沒人攔得下來。”
“程序正義的好處在於,沒有一個人能夠憑自己個人的主觀意志決定其他人的生死,當然,壞處就是做事不夠乾脆利落,可能會被鑽空子——但這些地方都該交給人類自我完善,這不是該交給你的擔子。”
“所以,我不殺人是沒問題的?”
“沒錯,換成我來殺比較合適。”
克拉克悚然一驚。
“別誤會,我沒有在開玩笑。”馬昭迪聳了聳肩:“雖然我們都說英雄是不應該殺人的,但我本來也沒有英雄之名,我的道德水準也比較靈活,如果不是因爲蝙蝠俠和你反對盟友殺人,我早就該拔槍把一些超級罪犯給斃了——我不殺人,只是出於對朋友的尊重。”
“可,可”克拉克結結巴巴地說:“你剛纔說這些應該交給人類自己糾錯.我們不應該從根源上除去罪惡嗎?”
“我就是人類,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是人類最原始的糾錯機制。”馬昭迪笑得意味難明:“法律上的事情是治本,殺惡人是治標,一方有缺失,另一方就會自動補足,誰又能說雙管齊下是錯誤的呢?”
克拉克嘆了口氣。
“這不.正義,你纔剛說過,我們沒資格主觀決定他人的生死。”
馬昭迪卻回答道:“相信我,如果我真的忍不住越過程序正義去做事,那一定是因爲程序正義本身缺失了。”
“規則的缺失,只能由匹夫的怒火填補,而我絕對算是最剋制的那個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