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喬歌不知道大辦公室裡的人在說悄悄話。
她在走廊裡聽到隔壁的陳大鳳和黃娟哭訴：“咋地，睡了我一年白睡了，想要離婚，沒門！”
陸喬歌：……
倒也是一個不離婚的理由。
老胡辦公室的門開着，陸喬歌也沒敲門，因爲老胡正要往出走，他看到陸喬歌，一邊走一邊說：“林老和家人都來了，帶來了證人和常安的養父母，還有當地村裡的支書和大隊長，啊，對了確認了，常安就是林老的小兒子。”
雖然是意料之中，陸喬歌還是挺爲常安歡喜的。
這些天她還遇到了好幾次的林副廠長，他都在外面轉悠，可能是想偶遇常安吧，也不知道偶遇過了什麼沒有。
“先去食品廠找常安，其他的以後再說。”
相認的場面其實很悲傷也很難言。
嚎啕大哭的是常安的父母——林老和林老的妻子。
老常家的夫妻兩依然驚恐不安。
老支書對常安還不錯，這次是作爲證人來的。
看到這麼大的軍工廠，還看到衣衫整潔能簡單對話的常安，就知道他過得很好。
聽說，現在都是工藝品廠的副廠長了。
這是真的走了好運了。
即便找不到親生父母，他和周莉的日子也不會差的。
老常頭在無賴，也不敢來這裡鬧事。
就大門口他都進不去。
真好啊，他爲常安高興。
常安茫然無措，周莉更是都沒反應過來。
可在如何，該說清楚還是要說清楚。
林老的妻子哽咽道：“……不是不要你啊，是當時車站有壞人鬧事，還有人拿zhayao威脅公警察，人羣四散跑，那時候我帶你們去北都找你爸，我是抱着你的，可你大哥被幾個人撞倒爬不起來，我一隻手去拉你大哥，旁邊衝出來一個人就將你搶走了……”
這是當年的經過。
也是林老夫妻兩人一輩子的痛。
常安的情緒好了很多，可卻沉默的低下頭，老胡不得不打着圓場。
這肯定是不能上班了。
於是給常安和周莉放假，
常安手緊攥着，磕磕巴巴的說：“現在……生產任務……緊，我……我……”
想起兒子被虐待，林老的妻子忍不住又哭了。
陸喬歌適時的開口，聲音帶着笑意：“任務再緊也不差在這一時，找到親爸媽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們所有人都爲你高興，你們也肯定有好多話要說，去吧，沒事的，這裡還有小雨呢。”
周莉看了一眼丈夫的爸媽，只感覺是做夢一樣。
要說有想法嗎，還真沒有，腦子裡都亂糟糟的。
可丈夫拉着她的手不鬆開，她也只好跟着一起走了。
人都走了，老胡說：“常安要是走了，就小雨做副廠長吧。”
陸喬歌點頭：“工藝品廠憑實力說話，小雨是天賦型的，那些老師傅都很喜歡她。”
自然也會支持她的工作。
但其實初階段的廠子很好管理，因爲沒有私營，現在的局面是，不是工人就是農民，沒有多餘的選擇。
所以有個正式工作是唯一的目標。
五十年代人口少，國家又在建設，那時候缺工人，你只要背景沒問題，就能有一份工作。
可經歷了人口井噴式的增長，又因爲國營廠子不招工，所以現在的工作特別不好找。要不然也不會有下鄉的政策。
而這種情況要在改開之後才能慢慢的解決。
陸喬歌現在是代廠長，上面對纔出生一個多月的廠子真不知該如何安排，所以都持保留態度。
暫時就先這樣。
老胡也是這樣說的：“歌，你現在還是暫代廠長，兩個副廠長也很能幹，你指定的規章制度很全面，這些工人也都是經得住考驗的，你的精力就不用都投入到這裡，你要是不去學習班的話，夜校的課你就不能落下，要儘快將你的學歷水平提高到高中畢業。”
陸喬歌連連點頭，她就是這麼想的。
“謝謝胡主任對我的支持和信任。”
老胡哈哈大笑：“你這孩子，還跟我這麼客套。”
陸喬歌也笑：“我是真心話。”
遇見老胡和黃姨這樣的領導，其實也是很幸運的。
她的很多想法和思路都很新，接受程度不高的領導會很打擊人的積極性的。
此時老胡就站在食品廠的院子裡。
面前是兩棟廠房。
有一棟是正在改建的。
其中一棟被一分爲二，另外一個是工藝品廠的廠房和倉庫。
對於北方來講，優點一直都是地廣人稀。
就原來的醃菜廠也佔了很大一塊地盤。
當時的想法是醃菜廠越做越大以後要建更多的廠房。
只不過發生了各種各樣的問題，又因爲原材料被限制，所以醃菜場開不下去了，這裡就閒置下來。
但此時又煥發了新的生機。
老胡覺得很滿足。
陸喬歌又跟老胡說了孫大田小濤以及現在是大隊長又兼支書的老林兒子林亮。
老胡向來相信陸喬歌。
就算是走人情，她的人情也是分量最重的。
陸喬歌提出來的老胡從來沒有反對，他直接就跟陸喬歌說：“行，我跟老吳打個招呼。”
老吳是街道辦主管人事的，但是現在叫勞資員。
也就是說，這三個人即便考試不過，也能另有安排。
陸喬歌說：“他們三個的文化水平應該沒問題。尤其是林亮，考咱們市裡的機械廠文化試卷是前十名，但卻因爲視力不過關，所以被刷下去了。”
老胡皺着眉頭：“機械廠工種挺多的，但要說用視力不過關做藉口倒也說得過去。”
陸喬歌說：“我測試過了，他的視力很正常，而且我看他編織草帽還有籃筐的手藝，雖然比不上常安和小雨，但是進步空間很大。”
畢竟心思也沒在這裡。
老林一直想讓他兒子進城裡當工人。
去年的時候還在鞋廠做了半年的臨時工。
當然了，最後也被頂下去了。
畢竟現在臨時工都是香餑餑。
——
周莉的啞巴丈夫是大官家丟失的小兒子的事兒一夜間就傳遍了全廠。
孟霞也也激動的問了陸喬歌好多，然後才說：“這纔是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倒炕，周莉也是個有福的，就是她那後媽不得後悔死啊。”
陸老太說：“所以，做人不能太苛刻，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陸喬歌覺得也是，當初要是能接濟周莉容下他們一家子，說不得現在能跟着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