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就這樣站着,當作是對自己的懲罰,對肖思源愧疚的贖罪,罰着自己站立直到天黑,直到第二天早晨。
白小白在這個過程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而每一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都是看到尹夏萬念俱灰的表情,痛苦萬分的表情,沒有減輕,只有加深。
正午時分,白小白這下徹底醒了,再次看向尹夏,尹夏已換上了平時的模樣,對着白小白輕輕一笑,“睡醒了嗎?”
白小白怔愣地點了點頭。
白小白對尹夏突然的轉變,有些不適應,一臉擔憂地看着尹夏,張了張口,又不敢問。
“昨晚發生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一直站在這裡,包括我那不爲人知的表情,全都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尹夏的話語是那麼地誠懇,白小白根本沒有理由拒絕,再次點頭。
尹夏嘴角上揚,揉着白小白的頭,“我脆弱的一面,只有你看到,以後可要對我負責。”
白小白聽着尹夏的玩笑話,高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這樣的尹夏是正常的,昨晚到剛剛的低谷期已經過去了!
“好!”白小白跳上尹夏的肩上,利索應道,“只要你沒事,負責算什麼,我白大人可以!”
尹夏感激地摸着白小白的頭,邁開腳步,走向水靈城城中的方向。
就在她離開不久,一個黑色身影從密集的樹林上端冒出,一閃,向着尹夏離開的相同方向飛去。
再次回到城中,行走在大街小巷上,氣氛卻與昨日完全不同,多了幾分警惕和敵意。而耳邊到處充斥着不同的流言蜚語。
白小白豎着耳朵,想要從混雜的流言中挑出一條來仔細聽,卻總是被其他的話語給分了心,完全不知道他們都在說些什麼。
幾乎每三四個人就會成一組在那裡小聲地討論着,雙目不斷地打量着周圍來往的人羣,似是在提防着他們。
“怎麼回事?”白小白甩了甩頭,相當費解,“怎麼纔過去一天,什麼都變了?!”
尹夏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對周遭的竊竊私語,不僅沒有覺得煩躁,反而心情大好,滿臉的笑意,遊走在人羣中。
“尹夏,你笑什麼?”白小白歪着腦袋,不解問道,“我完全不明白。”
“你沒聽到他們在議論什麼嗎?”尹夏臉上泛上一層若隱若現的笑意,反問道,“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發生着。”
“太多人在說了,我根本聽不清!”白神情着急,拉着尹夏的衣服,“快跟我說說,他們都在說什麼?”
尹夏緊抿雙脣,沒有回答白小白的問題,徑直往他們住的客棧走去。
推門而進,司徒輕言端坐在椅子上,看到尹夏出現,視線稍稍移動望去,再收回視線,一臉平靜,捉摸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尹夏坐了下來,倒了杯水,喝了起來。
“那些話,是你傳的?”司徒輕言開口,輕聲問道,“我說的沒錯吧?”
“聰明!”
尹夏沒有否認,繼續喝着水。
“傳成這樣,纔是你真正的目的?”司徒輕言繼續問道,“你不怕人心惶惶?到時候未能如你所願?”
“會嗎?”尹夏揚起頭,反問道,“這樣不是很好嗎?”
白小白聽着他們一來一往,一頭霧水,“你們能不能講明白點?這樣打迷糊,我完全聽不懂!”
尹夏拍着白小白的頭,微微一笑,解釋道,“外面的傳言是,武都派人要來取代城主的位置。許諾貝派的人說,有本事把武都派來的人殺了;鍾品良派的人說,是你們不敢,才讓我們這麼做的吧……於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就變成了……”
“誰能滅了武都派來的人,誰就是城主!”
司徒輕言接過尹夏的話,把最終的結果說了出來。
尹夏雙手一拍,肯定道,“就是這樣!”
經尹夏這麼一講解,白小白慢慢明白了,“你打算讓他們徹底的窩裡反,不僅僅只是許諾貝派和鍾品良派徹底決裂,連同武皇派來的人也會捲入這場紛爭中?”
尹夏點頭,戳了戳白小白的肚皮,“腦袋還挺好使的。”
“武皇知道我這次的目的是水靈城。這一次一定不會再像上次一樣,將水靈城拱手相讓,他會派軍隊來守住這裡。”
尹夏看着白小白,隨即挑眉看向司徒輕言,進一步解釋道,“到時爲首的將軍就會變成現在水靈城中流傳的‘取代城主的人’,而他所帶的兵馬將會成爲鎮壓他們的勢力,目的是爲了讓他們徹底服從武都武皇的安排。”
白小白腦海中的迷霧漸漸散開,隨着尹夏的講解,愈加明朗化了;而司徒輕言瞪大的眼睛,也說明了他的驚訝,他不善心計,根本沒有想到那麼深一層去。
尹夏嘴角一斜,繼續說道,“許諾貝派和鍾品良派的人都不願將自己該得的位置拱手讓人,爲了守住自己應得的。他們一定會在武皇派來的人沒來之前,想方設法將他殺了。一旦派來的人死了,城主之位便只能是他們兩派爲首的許諾貝和鍾品良兩人中選,一人一半的勝出率總比三人來得更好。”
白小白張着大口,滿臉震驚。
尹夏是想借他們的手殺了自己人之後,在兩派爭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她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好險惡的用心!
“這就是所謂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尹夏得意揚起嘴角,“也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寓意包含其中。”
司徒輕言驚歎的神情全部顯現在臉上,尹夏的計中計,確實令人歎服!
武皇遠在武都,一定還不知現在水靈城內部的變化,而來幫忙的軍隊也快要到達水靈城了。就算武皇知道了,也會是幾天之後的事了。
而就在這幾天的空隙中,司徒輕言預見,水靈城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司徒輕言緩緩起身,尹夏突然閃現在他的面前,兩指輕輕一點,司徒輕言動彈不得,定在原地。
司徒輕言雙眼一瞪尹夏,問道,“你什麼意思?”
尹夏抱歉一笑,“對不起了。不是我不信你,而是爲了保證萬無一失!”
“你怕我跟武皇告密,或是擾亂你的計劃?”司徒輕言聲音一沉,反問道,夾雜着絲絲怒意,“你是這麼看我的嗎?”
“是!”尹夏直接答道,“雖然在感性上,我是信任你的,認爲你不會去告密或者阻止;但是在理性上,我不得不加層保險。”
尹夏眉頭輕輕一揚,慢聲說道,“要知道,披着羊皮的狼可是無處不在的。”
當初她就是這樣被胡風啓給騙了,同樣的錯誤,尹夏不允許自己再犯一次。司徒輕言雖然表明了立場,從言行舉止也未有不適之處,但當年胡風啓同樣僞裝得無懈可擊,她不會再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陷入危險之中。任何一絲的危險,她都不允許存在!
“在許諾貝派和鍾品良派沒到最後時刻對決之前,只能委屈你呆在這裡,哪兒也不能去了。”尹夏推着司徒輕言坐下,“我會定時解開你的穴道,允許你活動一會兒。”
司徒輕言斜眼一視,“你不怕我趁着這個空擋,逃了嗎?”
尹夏淡淡一笑,回道,“不怕。因爲你逃不掉!”
司徒輕言有多少武功底子,她一探便知,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更別提從她手中逃走了,那會是天方夜譚。
司徒輕言從容一笑,“不用擔心,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水靈城的死活與我無關。你這麼做,是多餘了。”
“多不多餘,我說了算。我認爲這樣有必要,就得這麼做!”尹夏走回原位坐了下來,“相信不用很久,你就能自由了。當然如果你乖乖地配合我,也能多少洗清你的嫌疑。一切取決於你。”
司徒輕言挑眉,“我知道我自己沒有嫌疑,至於你相不相信。時間會證明的。”
尹夏對司徒輕言的回覆並不在意,伸手摸着桌沿,接着說道,“據探子回報,武皇派來支援的人馬已接近水靈城了,這樣的距離,剛好利於許諾貝派和鍾品良派伏擊。估計他們是到不了水靈城的了。”
“一旦許諾貝派和鍾品良派埋伏成功,他們兩派的混戰也會拉開帷幕。”尹夏邪意緩緩浮現臉頰,“在他們全力以赴爲城主之位爭奪到精力所剩無幾的時候,我就會帶着我的兵馬出場,來個一網打盡。水靈城自然是我的池中之物!”
尹夏在手指在桌子上打轉,渾身散發着邪氣,“這個過程不會很久,大概七天左右,你就會恢復自由身了。”
司徒輕言沒有答話,他知道尹夏說的都會成真,而且很快!
一切也確實如同尹夏所說的一樣發展着。
武皇派來的軍隊,在接近水靈城的地方全軍覆滅,水靈城外,血流成河。而這一景象,正是許諾貝派和鍾品良派兩派聯手埋伏得來的戰績。
這點倒是是尹夏意料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