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梵音將紫靈雪露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打開了蓋子,一隻手拿起匕首,挑開了自己的袖子。
他的脣角依稀有笑,但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
冰冷的匕首劃過他手腕上的肌膚,居然覺得他的肌膚更加冰冷。
鮮紅的液體從那道傷口處流出來,順着鋒利的匕首滴落在白色的器皿上。
剜去這些血肉,也能不痛不癢地微笑着的人,這世間或許只有他一人了吧。
想要救她。是因爲,不想讓那個人救她嗎?
想要帶她走,是因爲那個人對她與別人不同嗎?
割去自己的血肉也要救的人,因爲到了不得不救的時候。
因爲知道,她可能熬不過今晚。
所以,之前想要等等看的想法徹底被顛覆了。
他等不下去。
不管是爲了什麼,總之,必須救她。
其實,自己剛纔說的話,有幾分敷衍。
並不是只有深愛她,她也深愛的人才可以救她。
他也可以的。
只是,效果可能沒有那麼好罷了。
但是,抱住她的性命是不成問題的。
滴答滴答……
紅色的血液漫過了白色的器皿。他才按住了自己的傷口。
將紫靈雪露倒在器皿裡,那紫靈雪露便好像着了魔似地融化了,不僅融化,還將那血液瞬間吞沒。
最後,留在器皿下面的,只剩下一顆凝成原型的,珍珠般大小的藥丸。
握在手心的,有他此生唯一一次的溫暖。
可是,他自己卻毫無所覺。
隨意包紮了傷口,他拿着那顆藥丸,直闖王府。
夜已經很深很深。
黑翼還在守夜。
桑兒睡不着,於是和他一起守夜。
聽見動靜,他立刻攔住了柳梵音。
平日裡笑容疏離淡漠的少年此刻顯得有一些虛弱。
不知是哪裡有問題,但就是覺得他虛弱。
“柳大人!”黑翼行禮:“不知柳大人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傾塵是我的妹妹,妹妹婚嫁,身爲哥哥,想來看一眼她嫁的可好,有什麼不對麼?”
“這自然是沒什麼不對,但現在夜已經深了。柳大人何不先做休息,明日早說。”
“我不想與你說話,去幫我通報,我要見傾塵。”
“今日是郡主加入王府的第一個晚上,柳大人何意非要打擾。”
柳梵音剛要出手,猛地瞥見了站在一旁的桑兒。
他的記憶裡猛然搜索到了她……
“你是赤黎紫的婢女?”柳梵音說道。
桑兒的臉色驟然蒼白:“以前是。”她說。
“很好!是你沒錯。”柳梵音的目光落到她交纏在一起的手指上,將那顆藥丸交給了她:“去喂慕容錦夏服下。”
“什麼?”
“我料想你也不想置她死地,你若置信自己不會後悔,便將它丟掉罷了。”柳梵音這樣說。
桑兒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身體彷彿失去了重心,猛地退後了一步:“你……”
柳梵音卻壓根沒有理她,轉身便走了。
他的背影很倉促。
彷彿在掩飾什麼。
柳梵音一路走到轉角,臉色蒼白到了極點,緩緩靠在了牆壁上。
剛纔一生氣差點和黑翼動手,傷口又痛得厲害了。
血染紅了他的袖子,他咬了咬脣,朝着國舅府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