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歲月無痕,一晃便又是半年。
早春,百草正茂,樹葉蒼翠。
微微的風拂向東南方,朦朦朧朧中,萬花齊放,香逸萬里,那美麗的“蝶兒谷”亦成爲神聖之地。
傳聞,谷中的“神醫”妙手回春,傾城絕色。
傳聞,那“神醫”菩薩心腸,嫣然魅笑,起死回生。
又傳聞,那神谷中,有佛光普照,有蝴蝶漫舞。
更傳聞,蝶兒谷的落日崖邊,每到夜幕降臨,便有一位神秘的仙子默默瞥向日月星辰替蒼生祈禱。
傳聞多,便成故事,故事一傳揚,便成神話,短短的半年,醫館照舊開,病人不停醫,她韓歪歪戴着面紗,嘴角日日噙着笑,一如往昔。
谷依舊蝶兒成羣,百草逸香。
人依舊清麗可人,巧笑嫣兮。
該清的清,該散的散,唯有她和蝶兒是這兒的常客,閻翼帶着閻不悔離開半年,駱彬神出鬼沒,神秘的甚。而那個他……一直未歸……
“蝶兒,幫幫清清這些藥草的殘根灑回土壤。”
“知道了,小姐。”
“我出門散散步,真累啊!”
韓歪歪揭開那透明面紗,邊錘胳膊邊幽幽走向落日崖,今兒個的風吹的歪斜,裙襬亂七八糟覆着修長的腿,拍拍屁股“撲通”坐上崖邊,瞥向天幕,嘴中便唸唸有詞起來。“卡斯……”她呢喃道。
“卡斯,你混帳!”
她微微斥道。
“卡斯——”
她開始扯起嗓門,朝着夜幕,放聲大叫:“你丫給我死回來!”不顧形象,不顧氣質,她懶得理那鬼“仙子傳說”,一遍遍尖叫,一遍遍發泄。“卡斯,你這個混帳,沒有人性的東西!別以爲你是妖孽,就能躲我,你這個縮頭烏龜,你個豬,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啊,卡斯……”
卸下往日的體貼清雅,此時的她,便好似那刁鑽的母狼,正狠狠攥緊拳,呼喚失蹤半年的負心郎。誰說只有他卡斯懂的吼?她吼起來也照樣不比他差!誰說只有他能暴跳如雷?她暴起來懸崖也震三震!誰說任性是他的專利,她也要任性,也要嬌縱,也要耍無賴!“卡斯,他爺爺的給我滾回來,否則我滾給你看!”吵的他不眠不休,吵的他惱怒憤恨,她偏不信他能忍的住?
“卡斯——”
“哎!”
驟然,背後傳來渾厚悅耳的嗓音,轉過身,紅彤彤的面頰上佈滿尷尬,瞟向那匹青身駿馬上威武俊朗的駱彬,強擠起抹笑。
“歪歪,你可真讓我犯愁。”
“啊?”
“我駱彬闖蕩江湖多年,便未遇到一個像你這般令我操心的。又跑這懸崖鬼喊狼叫,我若是他,逃都來不及,還敢給你回來?”駱彬瀟灑下馬,將短鞭一別,勾住韓歪歪肩膀向樹旁一靠,彎下腰,垂下頭,凝視她尷尬的骨碌黑眸,以一副刀劍橫起,秋葉不落的口吻笑曰:“你這丫頭,平日甚爲聰慧,刀槍劍斧樣樣通,繡花刺針樣樣通,可此時卻和那卡斯一個模樣,傻到脫線。你們兩個,便欠磨練,待成熟些,便懂得相愛容易,真正相守何難?”
“呵呵,好深奧,我確是聽的迷糊。”
“他若愛你,便是天涯海角都回的來,他若不愛,你便是喊破大天,他也照樣叼根柴梗坐視不理。”
“他愛!”
韓歪歪不假思索回道,那迫切,堅決的眼神,令駱彬不由一怔,轉瞬聳聳肩和她並排而站。“所以,只有一個字——等!相信你相信的,做你想做的,活的瀟瀟灑灑,無怨無悔。”
“……”
“你每日強顏歡笑,就算笑的再勾魂,也是假笑,入我的眼甚是難看,我依稀記得初遇你時那雙骨碌有神的大眼睛,那種堅強狡詐的笑,即便刁蠻,也很可愛。”
“彬……”
“你知道我爲何和你做知己?爲何寵你?又爲何替你憂心?”
“和她有關?”
韓歪歪忽然提起精神,想聽聽這神秘男子心中藏匿的故事,倚着樹幹,迎着春風,聆聽那彷彿憂傷的話音。駱彬俊朗霸氣的面頰轉向懸崖,瀟灑的眉宇中承載滿沉甸甸,眸中的憂鬱愈發濃重。“是,和她有關!初遇你時,我幾乎將你錯認成她,可你卻比她有太多的活力。明知你不是她,我卻固執地將你留在身邊,許你金山,銀山,替你開醫館,滿足你各種需求!她,和你長的很像,容顏,會說話的眼睛,和那張半啓的嘴脣……
她是相府千金,一個啞女,清雅,恬靜,體貼,溫柔,偶爾亦會耍性子。我們相愛,相知,相伴,她偷偷嫁給我,拋棄一切榮華。奈何緣長抵不過份短,我洗劫軍餉時被暗算,逮捕入獄將被行刑。
爲了救我,她屈服於遠征大將軍,一紙休書休了我!洞房夜,我酗酒買醉,像你一般撕吼,恨她,怨她,不捨她……而她默默流淚,偷飲下毒酒,一身妖紅,躺入錦被中,等待……等待我的原諒……
倘若那時,我能等待她的解釋,她便不會羞憤而亡,我若能體諒她的苦衷,便不會有今日……你知道嗎?我多想將你據爲己有,可惜,我不能!你,根本不是她……”
“彬……”
“顏兒。”倏地,駱彬將她深深納入懷中,那般霸道,那般疼痛地擁住她,一滴滴的冰涼液體自眼角滑下,彷彿將蓄積已久的悔恨和疼痛,此刻全然傾泄。“你若是她該有多好。”
默默凝視他,不敢正視他,半響,韓歪歪微嘆道:“此時此刻,你便將我當作她吧!”好可憐的駱彬,揹負的悔恨,思慕的愛,幾乎將他撕裂,難怪他眸中那抹憂鬱總難以消散……
“顏兒……”
他默默呢喃,清淚徜徉。
“彬……”
她同情他,可憐他,心疼他。
風,涌動。
樹,搖晃。
夜幕中,開始不安的騷動,耳畔傳來冰冷的嘲諷:“果真是風流蕩婦,那便送他們一起吧!”
“閻翼?”
“哈哈哈~~~”
那忽遠忽近的狂肆冷笑,令一根樹枝“咯吱”折斷,驟然山崖邊聚集一羣黑衣死士,開場便向他們咄咄刺殺來。“我說過,要讓你認識‘死’字。”閻翼恨極的嘲諷和殘酷的命令。“殺了,一個不留。”
“閻翼,你這過河拆橋的混帳!”
“殺了她,讓她閉嘴……”
“閻翼——”
韓歪歪氣的面色青紫,拳頭攥緊,剛欲和他拼,駱彬便將她擋於身後,疏鬆筋骨,風吹乾淚,依舊那副瀟灑不羈的豪放姿態,一壺酒,一隻鞭,凜冽的眼神和閃電般的動作,出神入化。“閻翼,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倒挺響,想動我們,得問的過我這專斬惡人的鞭子。”
“你很能打?”
“哈哈哈,你說呢?”
“你能打,可她不能!”話落,閻翼便像一片葉般倏地飄到韓歪歪身後,一柄寶劍無情刺來,韓歪歪轉過身,銀針精準射出,被刺的同時亦將毒針刺入閻翼胸前。“噗”電光石火的剎那,血肆虐飛濺,嫣紅的寶劍從駱彬的前胸刺到後背。
“彬——”
韓歪歪猛撲上前扶住他,呆若木雞!
“不必扶,我站的住。”駱彬說的很平常,彷彿一劍穿心,便如同酒醉。“想讓我死,他還嫩着!”話落,他穩穩站住,推開韓歪歪,勾起優美脣瓣,爽朗大笑嘲諷道:“閻翼,需不需要我替你解毒?”
“噗”
閻翼猛撲一口黑血,將寶劍從駱彬身體中拔出,瞥向滿地汩汩的血,似被嚇了一跳般,揮袖強撐着道:“撤——”
“我估計你得死我前面。”駱彬笑的愈爽朗,彷彿漫天皆是彩虹,照的閻翼無處盾形,當陽光黑黑暗相撞,必有一逝。
“哼!”
閻翼擦乾嘴角黑色的血,惡狠狠剜向韓歪歪冷哼道:“妖孽,我們的帳清不了,你這條命,我早晚來取。”
“你滾——”
她淚漸模糊。
“慢走……咳咳……”
駱彬笑曰。
“不送!”
冷笑聲,傳遍落日崖,韓歪歪早已淚流滿面,喘息不得,她是大夫,最知他的傷是何種種?半響,只聽駱彬雲淡風清說:“別哭,他在偷窺!”
“彬……”
淚早氾濫,何能止住?駱彬勾勾粗糙長指,狠狠撐住身體道:“歪歪,你過來,像抱卡斯一樣抱住我。”
便那樣,她擁住了他。
讓他的血染紅她的衣襟,讓他的笑,淹沒於她的淚中,讓他的喘息,在她頸窩中逐漸消逝。
他,駱彬,她的知己,一個爽朗豪邁的男子,威武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於這一日,這一刻,離開了她。
像卡斯一般抱住他。
他的最後一句……
也許,潛意識中,他亦曾想得到她的牽掛,她的真情,可惜,他似乎永遠也不會那般自私地混淆。
“彬!”
顫抖的呼喚,疼痛的叫喊,她韓歪歪早已麻木,卡斯走了,連他也走了,瞥向醫館那熊熊燃起的大火,似乎蝶兒走了,醫館亦毀了,老天爺是要逼她一無所有?將她逼向絕境?“閻翼,你記住,我恨你,我恨你——”她的卡斯,她的彬,她一切的一切……
(該清的清,該墊的墊,接下來滴,就開他們滴造化鳥,不會咋虐,輕鬆筆調,但也表會粉順風順水,至於卡斯和歪歪,還有莫邪,閻翼的狠,如何發展,親們心中大概該有個猜想鳥。。還有,鏡子日日不在,晚上回來補更,以後保不齊都得大半夜,親們等不了第二日再看,票還素要照投,多砸滴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