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 李曼與蘇菲

等蘇菲手忙腳亂的繫好安全帶之後,李曼發動車子,漂亮的白色保時捷不緊不慢的駛向人民醫院。現在車流量並不大,所以她邊開車邊打電話:“喂,袁姨嗎?”

那頭袁蕙的聲音透着焦急和意外:“你哪位……哦,小李呀!怎麼想起要給袁姨打電話了?”

李曼說:“我回南京啦!對了,你聽上去挺焦急的,出什麼事啦!”

袁蕙說:“在找人呢……死丫頭,趕緊到那邊找找……哦,小李,不是說你,我是罵那個死丫頭!姨現在很忙,有空再跟你聊啊。”

李曼笑:“是不是在找一個叫蘇菲的女孩子啊?”

袁蕙很意外:“你認識她?”

李曼說:“在我車上呢,從街邊撿回來的,差點就被人當成精神病人送進精神病醫院去了。現在我正送她回醫院,你也別找了,趕緊過來吧……要不要跟她說兩句?”

袁蕙一迭聲的說:“你找到她了?那真是太好了!”

李曼把手機遞給蘇菲:“跟袁姨說兩句吧。”

蘇菲接過手機,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叫:“阿姨……”

袁蕙驚喜的叫:“蘇菲,真的是你呀!謝天謝地,總算找到你了,你跑哪去啦,把我急死了!”

薛敏的聲音傳了過來,鬱悶無比:“也害得我捱了好幾頓罵……這輩子挨的罵都沒有今天多!”

蘇菲哇一聲就哭了。

那頭母女倆頓時就亂了手腳,連聲安慰:“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不哭,不哭啊,回頭你告訴我們誰欺負你,我們幫你出氣!”

蘇菲哭着說:“對不起……我應該留在那裡等薛敏的……我好笨,我不會用手機,不會叫黃包車,連路牌和公交站都不會看,走了半天快回到醫院了也不認識路,被人當成精神病了……我好笨……”

母女倆面面相覷。袁蕙揚手就給了薛敏一個爆粟子,罵:“死丫頭,看你乾的好事!還好人沒事,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看你怎麼辦!”

薛敏揉着頭,發自內心的想哭:“媽,是親生的不?怎麼下手那麼狠?”

袁蕙怒聲說:“算輕的了!叫車過來,回去!回去之後好好向你嫂子道歉,把她哄開心,不然我有你好看!”

好吧,看樣子真不是親生的。於是在袁蕙通過電話哄小孩子似的哄着蘇菲的時候,薛敏聳拉着腦袋去攔出租車。她比蘇菲專業多了,一攔一個準,很快,母女倆就上了車,朝人民醫院飆去。

而蘇菲還在哭……

不過還好,作爲一個從戰火中走出來的女戰士,蘇菲還是挺堅強的,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抹掉眼淚,還手機還給李曼,向她說了聲謝謝。

保時捷開進了醫院的停車場,看着那個巨大的紅十字標誌,蘇菲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很神奇的有一種終於回家了的感覺。她熱情地邀請李曼上去坐坐,李曼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跟着上去。然後就看到蘇菲一路跟醫生護士們打招呼,護士們看到她回來都挺高興,嘰嘰喳喳的叫:

“蘇菲,這整整一天你跑哪去啦?”

“對啊,你未來公公婆婆都急壞了,就差沒有把整座醫院給翻過來!”

“本來護士長還想給你上半節課的,結果你連個影子都找不着了,她可失望了!”

“今天來了好多病人,我都忙不過來了,想請你幫幫忙的,結果找不着人,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看樣子她跟護士們混得很熟,人緣很好,所以看到她回來,大家都熱情的打招呼。蘇菲很感動,連聲向大家道歉,說讓大家擔心了,醫患關係和諧得一塌糊塗。

“你好像跟她們很熟?”進了病房,李曼不好好奇的問。

шшш▲ t t k a n▲ ¢○ 蘇菲請她坐,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她們都很照顧我,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李曼越發的好奇:“你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

蘇菲忙着給李曼倒水:“得了重病嘛,差點命都沒了,病情好轉之後一直留院觀察,現在也快出院了吧。”倒了大半杯水雙手遞給李曼,“喝點水,對了,要不要水果?薛敏天天給我買水果,都堆成小山了。”

“不用,謝謝。”李曼優雅的喝了一口水,接着問:“你得的是什麼病啊,怎麼那麼嚴重?”

蘇菲心有餘悸:“血氣胸,差一點點就沒命了。”

李曼眉頭一皺:“血氣胸?你怎麼會得這種病?”

蘇菲說:“因爲……”猛然想起薛劍強的話:這地方也不安全,有很多特務,所以平時說話最好小心一點!她趕緊剎住,不無歉意的對李曼說:“這個不能說,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

李曼倒是善解人意:“沒事,你不願意說的話我就不問了。對了,你是哪裡的啊?我聽你的口音,好像是上海的。”

蘇菲高興地說:“對啊,我家就是上海的。”

李曼笑着說:“我老家是杭州的,我們還是鄰居啊。對了,你上海哪裡的啊?”

蘇菲說:“我是外灘的。”

李曼驚歎:“外灘?那可是整個上海最繁華的地方啊!”

蘇菲嘆氣:“繁榮什麼啊,還不如你們這邊一個鎮子。”

李曼愕然:“怎麼可能呢?你是欺負我沒有去過上海是吧?”

蘇菲認真的說:“我說的是真的啊,整個外灘看上去很繁華,但是還比不過你們這邊一個鎮子!”

李曼叫了起來:“你說的肯定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上海!”

蘇菲說:“你不信就算了,哼!”

正說着,樓梯那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薛敏興奮的聲音:“嫂子回來了沒有?嫂子回來了沒有?”

李曼的神色有些古怪:“嫂子?”

蘇菲的臉紅成個西紅柿,連連擺手:“纔不是呢,是她瞎叫的,是她瞎叫的!”

話還沒有說完,薛敏已經風風火火的殺到,一看到蘇菲,她誇張的叫:“嫂子,你可回來啦,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爲再也找不着你了!”衝上來就是一個擁抱,抱得蘇菲氣都喘不過來。蘇菲手忙腳亂的拍打着她,叫:“我……我不是回來了嘛,你放手,放手啊!”她比薛敏矮了好幾釐米,又瘦弱得多,薛敏抱她真的跟抱個布娃娃似的。薛敏纔不管,狠狠的抱住不放手了。

然後一記爆栗子敲到她的腦勺上,敲得她哇哇大叫,趕緊放手:“抱什麼抱,你還有臉抱?差點就把人弄丟了你知不知道!”

薛敏揉着頭,委屈地說:“我知道我差點把人弄丟了,你也用不着反反覆覆的在我耳邊強調吧老媽!現在我一聽到這句話就心驚肉跳!”

袁蕙哼了一聲:“知道怕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扔下她去管閒事!”將女兒撥到一邊,拉着蘇菲的手一迭聲的問:“丫頭,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呀?有沒有人欺負你呀?你是不是一天沒吃飯了?餓壞了吧?”那個緊張啊,看得薛敏都吃醋了,在一邊嘟嚷:

“偏心!都沒見你這麼緊張過我!”

袁蕙揚起手又打算賞爆粟子:“因爲你從來就沒有讓我省心過!”

蘇菲趕緊阻止她:“阿姨你別老是打她嘛,她又不是故意的!”

袁蕙說:“這個死丫頭,不打不長記性。”見蘇菲雖然神情疲憊,但沒有受傷,這才放心。蘇菲的性格單純而善良,很討人喜歡,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袁蕙已經把她看得比親閨女還親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蘇菲走丟了她緊張得不得了,蘇菲受委屈了她心疼得不得了,真的,對薛敏都沒有這麼疼愛,也難怪薛敏會咕噥是不是親生的。看蘇菲那疲憊而委屈的樣子,怕是吃了不少苦了,她心疼不已,拿出一個大袋,裡面撂着好幾個餐盒,“還沒有吃晚飯吧?我給你買了飯菜,趕緊進去吃吧。”

蘇菲瞪大眼睛叫:“我怎麼可能吃得下這麼多東西!”

薛敏飛快的說:“我們也還沒有吃啊,一起吃唄。”

袁蕙笑說:“對啊,一起吃唄。”

李曼走了出來,笑盈盈的打招呼:“阿姨,小敏!”又向一直在一邊微笑着看着蘇菲的薛韌微笑:“薛叔叔好!”

袁蕙越發的高興了:“小曼啊,這次真的多虧你了,要不是你啊,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蘇菲呢!你還沒有吃飯吧,一起吃!”

李曼擺擺手,說:“不了,我吃過了。”

薛敏有些好奇:“曼姐,你不是在北京那邊出差嗎,怎麼回來啦?”

李曼嘆氣:“別提了,我都不想幹了。”

袁蕙吃驚不小:“不想幹了?你兩個月前才換的工作啊,現在又不想幹了?”

李曼聳聳肩,說:“現在公司的效益太差了,一直在裁員,在那裡怕是沒前途,所以我想回南京發展。”

袁蕙搖頭:“你們年輕人啊,換份工作跟換件衣服似的,真是看不懂,像我們那時候啊,能找到一份工作得活活美死!”

薛敏學着她的語氣說:“找不到的話就只能到菜市場撿菜葉,甚至全家餓死!”

袁蕙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你畢業之後敢不好好工作,我打斷你的腿!”然後又對李曼說:“當然,我不是說你啦小曼,你這麼漂亮,這麼有本事,愛找什麼工作不行?別傻站着了,走,進去坐!”

李曼說:“不了,送蘇菲回來之後已經在這裡坐了好一陣子,再坐下去就深夜了。”微笑着對蘇菲說:“很高興能認識你,蘇菲,我們算朋友吧?”

蘇菲猛點頭:“算算算,我們是好朋友!”

李曼提議:“那我們一起照張照片好不好?”

蘇菲很高興:“好呀!”

於是兩個女孩子站到一塊,薛敏拿着李曼的手機,在這兩位一起露出微笑的同時點下拍照按鈕,咔嚓一聲,將那美麗的笑容記錄了下來。拍好照片後,李曼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遞給蘇菲:“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需要的話可以直接給我電話,我先回去啦,有空再找你玩。”

蘇菲收下電話號碼,依依不捨的一直送到樓梯口。

薛韌一直在皺着眉頭,打從李曼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皺着眉頭,李曼進了電梯後,他說:“我送送你。”也走了進去,和李曼一起下去。

袁蕙嘆氣:“怎麼沒見過他對我這麼好?”拉着蘇菲進去,將餐盒打開,把裡面的菜一一擺在桌面上,然後看着蘇菲狼吞虎嚥,露出慈祥的笑容。

薛韌一直把李曼送到停車場,李曼說:“叔叔,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薛韌看着她,神情嚴肅,沉聲說:“小李,我很喜歡這個孩子,很喜歡。”

李曼笑:“我也很喜歡她,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不是嗎?”

薛韌說:“不,你沒聽明白我的話。我是說,我很喜歡這個孩子,不希望有任何人打她的主意,任何主意都不行。”

李曼一怔:“叔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薛韌目光如同利劍一般:“不,你很明白。回去吧,路上開車小心點。”

李曼勉強一笑,說:“那我回去了,叔叔再見!”

薛韌點點頭,目送那輛保時捷開出停車場匯入車流之中後才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但願你真的能聽懂。”想了想,又走過馬路,去買了幾瓶飲料————給蘇菲喝的。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很喜歡蘇菲這個有些迷糊,對很多很普通的東西一無所知,但純真善良的孩子,袁蕙回來得匆忙,只買了飯菜,沒有買飲料,他補上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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