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跟我說,你們乾柴遇烈火,一進屋你就把她按桌上了。”
林知夏未經人事,不過是憑着多年斷案見過些世面,虎狼之詞張口就來。
衙役們聞言憋紅了臉,藉着整理佩刀垂下頭。
他們都還未成家,此刻腦中浮想聯翩。
王力眼皮直跳,脫口而出,根本來不及細想,呂氏怎麼可能跟官差說這些事。
“我記錯了,是在桌案!”
月影斜照巷角,林知夏冷冽眸光掃過王力躲閃的眉眼。
她分明瞧見對方喉結滾動時汗珠滑入衣領。
“你還真是好記性,方纔還說在榻上,這會兒又成了桌案。
若我猜的沒錯,那百花院的軟煙羅帳子,就是你們初見,你不過是她的恩客而已。”
事實被拆穿,王力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才道:“這事跟我沒關係,我只是花錢消遣,你有問題去找呂氏,反正我沒殺人。”
王力轉身欲走。
林知夏手一橫將人攔住:“既不是因爲呂氏,你因何與朱三起衝突?”
本就黑着臉的王力聽到這話,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這是我的事,如果你有證據證明是我殺人,你就抓我去府衙,反正我沒有殺人。”
王力又重複了一遍。
年輕的衙役一聽這話火了:“態度好點,信不信把你關進去。”
衙役還未拔刀,王力伸長脖子湊到衙役面前。
“來來,你朝這來。”
王力一臉無賴地撞上衙役的胸膛。
“其實這也不難猜,”林知夏目光冷冷掃過對方下半身,“你難以啓齒,而呂氏和朱三又知情,結合你們三人的關係,只能是你某些方面欠缺。”
剛剛被王力撞了的那名衙役哈哈大笑起來。
“你你”
最後一塊遮羞布被揭去,王力面色漲紅。
林知夏微微一轉頭,那名衙役停了笑聲。
“我無意窺探你的隱私,你早點說,我就不會再找你。”
“你都猜到了,還要我說什麼。”
王力某些方面長年不盡人意,便想着找外面的刺激一下。
他通過朋友介紹認識朱三,被其帶到百花院。
不想第一次去,也是唯一一次去,就被朱三聽了牆角。
朱三就是故意的。
他幾次三番拿這事言語羞辱王力,這纔有了後來潑潲水和挖竈臺的事。
“是朱三介紹你去百花院找呂氏!”林知夏面上難掩意外之色。
按照呂氏的口供,她與朱三相識之後,朱三才搬到樂臺坊。
她的這種說法會讓人覺得是她勾引的朱三。
在得知呂氏在百花院私下接客後,林知夏想過朱三可能知曉,但沒想過他是中間人。
王力憤憤不平:“是,要不是他拿着我把柄,他拆了我家竈臺,我能不砍他!”
林知夏鄭重地問道:“那據你觀察,他跟呂氏誰更有話語權。”
“當然是朱三那個無賴,我看呂氏被他吃得死死的。”
王力走後,身後的衙役忍不住問道。
“林大人,您怎麼知道他在撒謊?”
林知夏心情複雜,王力的話讓她重新開始審視呂氏和死者朱三的關係。
她是從哪裡開始懷疑的,也許是小朱月的主動解釋,又或者朱磊一家的反常,讓她產生了一種直覺。
當她把問題落到呂氏身上,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王力。
“我原只是想試探一下,沒成想竟得到了這麼有用的線索。”
林知夏出了巷子,看見呂氏正等在路邊。
纔出了命案,他們身着官服出現,自然打眼。
呂氏聽到消息,便站在街邊等着了。
林知夏走到呂氏跟前,看着月光下對方警惕的神色:“聊聊。”
“屋裡不方便。”
“無妨,就在這兒。”林知夏轉頭,看向衙役,“去呂娘子屋中取幅繡品來,最好是帶花的。”
衙役領命而去。
林知夏目光冷冷掃視一圈,那些站在不遠處窺探的鄰居見狀,紛紛轉身進屋。
至於有沒有趴門縫,林知夏就管不了了,她只是不希望有人聽到她跟呂氏的對話。
“爲什麼要故意把自己說成一個水性揚花的女子?”
呂氏面色一怔,她知道對方去見了王力,但不知道倆人聊了什麼。
她只能順着她之前的證詞道:“我以色侍人,不是水性楊花是什麼!”
“世人大多眼孔淺顯,總愛給活人釘棺材板。
劊子手一定心狠手辣嗎!
鏢師就一定是粗魯武夫嗎!
很多人以色侍人都是迫於生計,又或者從小被賣入青樓。
若你自己都輕賤自己,那又有誰會看得起你!”
林知夏目光炯炯,心生感慨,她看穿了呂氏強裝鎮定的面容下那絲柔弱。
呂氏將目光移開,看着月光下鍍着月光的檐角。
“我沒你想的那麼好,我只是不想百花院的營生被人知曉,王力和朱三有恩怨,我知道你們一定會去問他。
乾脆我主動曝光,求他爲我遮掩。”
衙役拿着繡品出來,上面繡的正是鳳凰花。
林知夏不由得多看了對方一眼:“我記得你叫穆毅。”
“是。”
林大人居然記得他的名字!
穆毅壓下心中狂喜,剛剛在朱宅,見林知夏要了小朱月的帕子,就特別留意了帕子上的圖案。
此刻進屋去找,他便是循着那鳳凰花的樣式去找的。
林知夏將兩幅繡品擺在一處,底布用的是同一種素綢。
雖然繡工相差甚遠,但依舊能看出其配色針法是一樣的。
呂氏面色一白,只覺得眼前這位俊俏官差眼睛異常清亮,似是能看破一切,她的那點小心思在對方跟前無所遁形。
林知夏道:“你人前諷刺何氏,裝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背地裡卻教朱月刺繡。
何氏還配合你教朱月撒謊,明明應該敵對的兩人,此刻卻聯合起來,像是要掩藏什麼。”
呂氏咬着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些素綢繡針,都是朱三從我這拿走的。”
“王力已經都招了,他是朱三介紹過去的,你可沒提,朱三還給你拉客。
這種情況下,是你找他要錢,還是他找你要錢!”林知夏說完。
月光下,呂氏臉色瞬間煞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