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俞的仕途起起落落,曾先後三次遭到貶斥又重回京都。
他是唯一一個在朝不結黨,卻受陛下重用的人。
黃統領和劉光瑞對視一眼,不想觸其黴頭,向身後的禁軍擺了擺手。
禁軍鬆開林知夏,隨着孟俞走到一旁的花圃旁。
兩人既在禁軍的視線內,又不用擔心對方會偷聽。
“此事我已知曉,你莫憂心,趙弘一案是我讓你結的,我定會如實向聖上稟明。”
孟俞開口,不是詢問指責,而是寬慰之言。
他直接表明了他的態度,他相信林知夏。
林知夏心中一暖,壓低嗓音:“安王既敢攀咬,必是在我家埋了僞證,他沒有這個實力,問題還是出在蔡府......”
孟俞點頭,隨即拍了拍林知夏的肩膀。
“你且放心去。”
兩人不敢多說,因爲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會報到聖上面前。
禁軍一行人出了開封府後,宋大連忙問道:“孟大人,林大人怎麼會?”
“江成呢?”
“在簽押房。”宋大壓低聲音。
江成跳窗而入,就是不想被皇城司的探子看到他回了府衙。
孟俞示意宋大帶路。
大理寺帶着禁軍上門,府事大人親自出面,這麼大的陣仗,整個府衙都驚動了,就連那暗溝裡的老鼠都聞着味來了。
此刻,看着宋大和孟俞離開,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宋大一個小小的捕頭,什麼時候跟府事大人攀上關係了!!”
“瞧他那樣,連我都不敢直視孟大人!他倒是臉大。”
“這林推官出了事,孟大人不會把他提起來吧!”
衆吏員驚疑不定,話題更多的是圍繞突然得寵的宋大,反倒沒怎麼提及林知夏被抓一事。
在他們的認知裡,大理寺帶着禁軍來抓人,那就是聖上親下的旨意。
這位林大人再能幹,也是九死一生,回不來了!
雖然可惜,但自己的前途更重要。
宋大不知,經此一遭,開封府的吏員都對他刮目相看。
他不過是跟着林知夏辦了幾個案子,在孟俞面前露了幾回面。
到了簽押房,江成果然沒有離開,就等着孟俞過來。
宋大也顧不得尊卑:“林大人臨走前,跟我說了四個字——蔡府銅牌!”
江成剛剛在裡間看到羅青時,也想到了。
“衙門裡那個羅青,他是蔡雍的人。林大人是要提醒我們,安王是受了蔡雍的唆使。”
林知夏剛到開封府時,就被蔡府的人跟蹤。
那個被殺死在地牢裡的灰衣人,正是蔡府的人。
當時那塊銅牌林知夏交給了孟俞。
孟俞摸着他那綹鬍子:“難怪,前些日子,安王還在各宗室間四處走動,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四處求人,甚至聖上都不願意見他。
這突然之間,一改往日的態度,原來是受到了蔡雍的點撥。那塊銅牌還在我那,我即刻讓人去取。”
孟俞轉頭,立即有暗衛現身,他吩咐了一聲,才又道:
“這事怪我,當初林推官從永田縣回來,我得知此案牽扯到聖上,便讓她停止調查,這才埋下了禍根。
關於陽明村一案的始末,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江面眸色一變,自林知夏將那方帕子交給他後,他就猜到,當初草草結案不只是因爲孟俞的命令。
更是因爲林知夏受到了蔡雍的威脅,只是有些事,他不能明說。
他正要解釋,急促又緊密的敲門聲響起。
“公子,是我!”
外面傳來阿晝急促的聲音。
宋大拉開門,阿晝跳進來迅速地關上門:“禁軍找到了城外別院,將小豆芽帶走了!”
江成驚道:“安王怎麼會知道那個地方!”
孟俞覺得小豆芽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忙問道:“你們說的是趙弘一案中那個女童?”
江成點頭:“她纔是陽明村的的倖存者,是趙弘一案的真兇,她殺趙弘就是爲了給家人報仇,而那個女姬虞姑娘,是當年永田縣令宰敬之的女兒。”
孟俞懵了,這些都沒有出現在趙弘一案的卷宗裡,他一直以爲虞姑娘是陽明村的遺孤。
“真兇不是那個女姬!是那個小丫頭!”
江成拱手:“大人見諒,當初我和林大人商量,爲防安王知道小豆芽的身份,將其滅口,所以將此事瞞了下來,並未寫在卷宗裡。”
宋大補充道:“那個女童其實已經二十三歲了,只是外表像個孩子。
當時,我們在永田縣並沒有找到陽明村三百餘具屍體,只能證明當年永田縣的捕頭和趙弘串通,用偷來的屍體矇騙家屬。
林大人讓我暗中蒐集趙弘的罪證,打算一舉擊破安王府,最近呈交的案子,都是我查了大半個月的。”
孟俞並沒有因此生氣,只是想到:“蔡雍連這都查到了,事情或許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就光包庇兇手這一罪名,林大人的罪名就不會輕!”
江成低着頭,雙拳砸在桌案上。
“人是我藏的,跟她沒有關係。”
他眸中似有熊熊烈火,那處別院,戶主並不是他本人。
除了阿晝,連家人他都不曾告知,究竟哪出了問題!
孟俞擺了擺手:“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我們不要再瞎猜了,我晚些去趟大理寺,看了安王的口供就明白了。”
事發突然,現在他們還不清楚,安王手裡握有多少證據,說得再多也沒用。
兩人商量好,分頭打聽,先了解清楚情況,再想辦法。
孟俞正欲離開,宋大餘光瞟到地上的花燈。
“孟大人,那這花燈藏屍案怎麼辦?”
上午剛發現的案子,孟俞還不知曉。
他挑眉問道:“案子很複雜?”
宋大點頭:“兇手將死者當牲口一般,開膛清理內臟再做成花燈,這一套流程下來,一點痕跡沒留,可見兇手心理素質很不一般。
發現屍體的地方是人來人往的街口,屍體在那放了兩天。花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是什麼人放的,附近的百姓都記不清了。
到現在爲止,還沒有確認死者的身份,拋屍現場沒找到任何線索,那殺人洗屍現場就更沒頭緒了。”
宋大說着說着,眉頭就皺了起來。
孟俞冷哼一聲,他轉頭看向江成。
“估摸着,聖上馬上就會召你,林大人又被抓了,”孟俞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開封府無人可用,這花燈藏屍案只能轉交大理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