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看三金還在嘴硬,吩咐道:“押回去,跟判官交待一下,先審。”
兩名衙役領命而去。
林知夏讓剩下的衙役進屋搜,看能不能找到那根擀麪杖。
她看向剛剛說話的打手:“還記得三金昨晚回來的準確時間嗎?”
那名打手是和三金一起守在前廳的。
“我不知道具體時辰,但是我記得那個小馬臉差不多跟他前後腳進院的。”
“小馬臉?”林知夏微微挑眉。
湯管事揮了揮手,讓打手退下。
“這個小馬臉是隔壁坊繡的管事,因長着一張馬臉又極其瘦小得名。他是院裡的常客,賬房應該知道他是什麼時辰來的,我這就把他叫過來。”
林知夏擺擺手:“不用這麼麻煩,我跟你去。”
林知夏站在百花院櫃檯處,湯管事先將花冊拿出來給她過目,隨後才小跑着去叫人。
冊子上不會寫客人的真實姓名,要麼代號要麼數字。
當然,也有特例,比如賒賬的,上面就寫得很清楚,酒水菜食等一干費用。
還有外地來的豪客,爲炫耀身份,豪擲千金,主動要求題名於“花榜”,爲某個美人造勢。
林知夏看着冊上的金額忍不住咂舌。
百花院作爲一箇中層的青樓,過夜費加酒水,就沒有低於二十五貫的。
而樓內的行首,出場費都需五十貫,若想留宿另需一百貫以上。
加上酒水,一晚上得大幾百兩。
林知夏之前爲縣令時,才十貫月俸,這還真是銷金窟。
她合上冊子,轉頭間看到櫃檯後的博古架上露出一角劍身,甚是眼熟。
湯管事領着人過來,還未開口,林知夏便指着那博古架。
“那是何物?”
湯管事將那寶劍取出。
“大人若是喜歡,這劍就送與大人了。”
林知夏看到劍身寶石上那道熟悉的裂痕。
“這劍哪來的?”
“一位少俠留下來,他拿這劍抵了半月房錢。”賬房走過來,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儒雅中年人。
林知夏想起近日雲星總是一臉睏倦的樣子,心裡恍然大悟。
沒想這,這劍竟只值這麼點錢。
她把此事放到一邊,問起那位“小馬臉”。
賬房沒有過多思考:“那位客人是戊時初進店的。”
從朱家到金錢巷並不遠,這倒是跟死者的死亡時間對上了。
林知夏謹慎地確認道:“你何以如此肯定?”
“因爲這位客人是在錦凰繡樓做管事,那裡酉時五刻歇業,他從繡樓走到金錢巷,差不多三刻鐘。
每次他來,都是這個時辰。”
賬房說着,翻到五天前。
“您看,這天他也來了,他幾乎都是前五位進店的,他的時間很固定,找的姑娘也固定,而且每次都只點一壺酒兩道小菜。”
林知夏在同一頁看到一個劍少俠的客人。
賬房又翻到上月的,確實,每筆數額都是一模一樣。
賬房笑道:“這位客人也很大方,每次都是先結錢,所以我對他有印象。
像他這樣的客人還不少,有些是因爲身份有些是因爲家庭,他們過來的時間都相對固定。”
湯管事對着賬房豎了個大拇指。
林知夏從百花院出來,現在從各方面來看,三金都有殺人的嫌疑。
如果他是失手殺了朱三,慌亂之下奪門而逃,在門上留下血指印。
那根擀麪杖,或許是無意中被他帶出了朱家,扔到了某處。
三金沒有引起鄰居的注意,應該不是疾跑。
林知夏想着當時朱三的心境,她三步化作兩步,疾步走向朱家。
衙役們在合租院沒搜到東西,正在路邊等候,看到林知夏疾步走來。
“林大人,沒發現。”
林知夏腳步未停,聲音遠遠傳來:“沿途找一下,草叢裡,水池邊!還有乾柴堆,每個地方都仔細翻一下。”
林知夏一路疾行,路過朱月說的那棵橡樹,樹下有一口水井,有一個老人正佝僂着腰打水。
她只花了一刻鐘,就走回到朱家門口,時間是對得上的。
守在朱家的兩名衙役齊聲見禮。
“林大人。”
林知夏走進院中,又仔細地找了一遍。
之後沿着路回去跟那些衙役匯合。
經過那棵橡樹時,老人還在井邊嘟囔着,似是水還沒打上來。
林知夏見狀走上前。
“我幫您打。”
她接過木桶,翻過來往井中一蓋。
井上的轆轤頭飛速地轉動起來,林知夏伸手,本想讓老人向後靠一點,以免誤傷。
卻不想低頭間,眼前有一銀光閃過。
剛剛爲了扶住老人,她是環抱的姿勢,一手在前一手在後。
看到有危險,她立即將“老人”往前一推。
“呯”地一聲,井繩打直,轆轤頭撞上“老人”的下巴。
林知夏順勢往後一倒。
“老人”吃痛一聲,手上的匕首也歪了,險險從林知夏手臂劃過,袖子立即被劃開了一個口子。
一股涼風掃過,預想中的痛意沒有出現。
林知夏鬆了一口氣,她正準備大聲呼救,冽風從天而降,與“老人”纏鬥在一起。
此時的“老人”身手敏捷,出手狠辣,哪還有半分佝僂的樣子。
衙役聽到打鬥聲,紛紛跑了過來。
看到林知夏被劃開的官袍。
“林大人,您沒事吧?”
林知夏搖頭,走到井邊,試圖去打水。
“您是渴了嗎?”
衙役上前想幫忙。
“井裡有東西,我剛剛聽到聲響了,那聲音跟木桶砸在水面的不同。”
林知夏搖晃着繩索,再次聽到木頭撞擊聲後,她整個人趴到了井邊。
但井底太深,看不清底下的物品。
冽風追着那“老人”已不知去了何處。
林知夏讓最瘦小的那個衙役站到桶裡,衆人搖着繩索將他慢慢放下去。
爲了擔心原來打水的繩索承受不住,她還另外找來一截麻繩分擔受力。
這口井在朱三家到金錢巷的必經之路上。
剛剛發現“老人”有問題的同時,她也聽到了井裡的異響。
當時她就想着,三金會不會把擀麪杖扔進了井裡。
結果衙役真的在井裡撈出來了。
“你拿去給何氏辨認,其他人,四處去走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目擊者。”
衙役們沒動。
“大人,那刺客是衝着您來的,我們還是待在您身邊安全一點。”
有衙役好奇問道:“剛剛那個暗衛是雲星嗎?”
開封府的人都知林知夏有一個護衛。
可昨晚雲星和阿晝喝得爛醉,早上根本沒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