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譚姝再也隱忍不住了，一杯涼開水直接潑在了姜啓的頭上。
這邊的動靜不小，吸引了辦公區域裡大多數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姜啓被潑的還愣在原地，而譚姝已經起身，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跑去。
……
洗手間裡，譚姝坐在格子間的馬桶上，哭的兀自傷心添。
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從格子間裡出來的時候，盥洗臺前自己用冷水洗了把臉。
站在鏡前，譚姝的眼睛是腫的，無論怎麼補妝，依舊掩蓋不了她哭過的痕跡屋。
洗手間的門口處，一個高挑的女人手指間夾着吸菸，正將目光望進來。
譚姝一愣，轉而錯開與女人的目光，卻輕輕的叫了一聲：“曲小姐。”
曲靜雯聞言一笑，淡淡說道：“我當洗手間裡痛哭的是誰呢？爲了不打攪你，我都沒敢走近。”
譚姝有些自嘲，但她對曲靜雯的印象一直不好。
當然，不好的原因，並不是因爲曲靜雯和厲紹憬的關係有多親近，而是礙於曲靜涵的那一層關係。
畢竟，她是靜涵的妹妹。
見譚姝一直沒說話，曲靜雯將手裡的煙捻滅，隨意說道：“出去陪我喝杯咖啡，有時間嗎？”
面對曲靜雯的邀請，譚姝愣了一會兒。
而曲靜雯去笑着說道：“沒事，我和紹憬說一聲，不算你無辜曠工。”
見曲靜雯這樣說，譚姝也無話可說了，點了點頭後，跟着曲靜雯的身後，一直朝着電梯的方向走去。
……
厲氏集團門前，有一家咖啡店。
兩個人走入，隨着服務生的一聲歡迎光臨，她們找了一張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曲靜雯在沒有徵求譚姝意見的情況下，點了兩杯卡布奇諾後，將餐牌遞迴給了服務生。
譚姝一直低着頭，沉默着。
而曲靜雯只安靜的看着她，順便又點了根菸。
直到服務生將兩杯咖啡送過來，曲靜雯纔開口問道：“需要加糖嗎？”
譚姝搖了搖頭，她沒什麼胃口，加不加糖更沒所謂。
曲靜涵將砂糖加到自己的咖啡杯裡，淡淡說道：“紹憬這人奇怪的很，從前見糖皺眉，如今倒喜歡吃甜的了，這人吶，變的時候，就連自己都不瞭解自己……”
譚姝擡起頭來，接道：“那是因爲顧小姐喜歡吃甜，厲總顧及她的感受，順從她而已。”
聽聞譚姝這樣說，曲靜雯看向她，彎了彎嘴角：“你說的一點沒錯。”
見曲靜雯是這樣的態度，譚姝的臉色變了變，知道是自己冒進了。
不過，曲靜雯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大驚小怪來，而是一邊繼續給自己的咖啡里加糖，一邊說道：“人的口味，會隨着身邊人的喜好所發生改變，當然，改變也分爲兩種，一直是主觀意識上的，而另一隻是被動改變的，你們厲總是從心底裡樂意爲了一個女人去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這能說明什麼，說明他對這個女人的在意，說明這女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譚姝的臉很紅，盯着曲靜雯道：“曲小姐叫我出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嗎？”
曲靜雯看着她，笑而不語。
譚姝有些憤憤，慍怒道：“如果曲小姐是想提醒我和厲總保持距離的話，那麼我只能說，您擔心的有些多餘了。同爲女人，憑你的直覺一定看得出我對厲總的愛慕以及欣賞，我也不逃避這個問題。但是，你並不瞭解我，如果我有什麼逾越的心思，早在五年前就動歪腦筋了，不至於等到今天……”
聽着譚姝憤懣的反擊，曲靜雯笑了：“我想，譚小姐誤會我的意思了。”
譚姝不解，目光一刻不離的盯着她。
曲靜雯涵養一直不錯，依舊不疾不徐的說道：“紹憬不傻，把你留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應該不難看出你對他的意思。但他不提，說明他不想破壞你們之間所維繫的這一層關係。你們之間的那層紙捅破後，關係只疏不密，這是必然結果。而紹憬也不希望最後會變成這樣。”
“……”譚姝不語。
曲靜雯繼續說道：“看得出，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但是，有時也是愚蠢的。”
被一個人直接罵愚蠢，想必是個人都會覺得對方是有惡意的。
可譚姝竟然安靜了下來，她觀察着曲靜雯的表情，發現似乎並不是她最初認爲的那樣。
曲靜雯的笑意不減，沒有半分鄙夷，反倒對她是種欣賞的目光。
不得不說，曲靜雯和曲靜涵，在本質上是有所區別的。
這一點，譚姝至今才發現。
曲靜雯見譚姝沒了牴觸的情緒，表情也輕鬆了些，繼續說道：“你愚蠢的地方在於，你只關於你所在意的那些人，而忽略了你身邊在意你的那些人，你不夠圓滑，還看不透人心，是紹憬將你保護的太好了。”
聽曲靜雯這樣說，譚姝的心裡一軟又一暖。
她有些不明白曲靜雯話裡的意思，卻堅持不開口去問。
曲靜雯也不在意譚姝的這種表現，而是笑着說道：“你忽略了姜啓對你的在意。”
譚姝愣住了，一臉不敢相信的望着曲靜雯。
曲靜雯低頭啜了一口咖啡，笑容始終淡淡：“其實，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會有很多種表現，比如：佔有慾，保護欲，嫉妒，過分表現自己等等……而姜啓就屬於最後的一種，他不知道怎麼去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去表達那種情緒，往往用過了力，結果恰恰相反。”
譚姝不確定的看着曲靜雯：“你的意思是……姜啓喜歡我？”
曲靜雯聳了聳肩：“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聞言，譚姝搖了搖頭：“你一定是誤會了，我和姜啓共事這麼多年，他一直排擠我，他覺得我的能力有限，不適合留在厲總身邊，而他的能力出衆，卻不被厲總賞識，他討厭我。”
聽譚姝這樣說，曲靜雯忍不住笑了。
她搖了搖頭，對着譚姝說道：“傻姑娘，或許一開始，你在姜啓的心目中是這樣。可是，你怎麼就知道這麼多年來，你在他心裡的印象就沒有發生過改變呢？你有那麼多的優點，比如你尊重他人，心地善良，從不使用一些卑鄙的伎倆去博得上位，你總是替他人着想等等。”
譚姝被說的低下頭去，她認爲這些不過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表現，這不算什麼優點。
曲靜雯繼續說道：“姜啓這個人，我接觸過幾次，如果單從工作能力上來說，他比你強出太多，人也足夠圓滑，知道什麼場合該說些什麼樣的話，應變能力也是極爲出衆的，他的確是個很優秀的助理。但是，我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對你的關心，比如，他閒下來的時候，目光會時不時的看向你，如果有男人對你表現出過分的體貼時，他會從其他的方面對人家施壓，這不正是佔有慾的一種表現嗎？”
譚姝用力的搖頭，她還是沒法相信，在她的印象中，姜啓除了會欺負她，什麼也不會去做，而且一直和自己唱反調來激怒自己。
可惜，她卻忽略了，這也正是姜啓想引起她注意的一種手段和方式罷了。
曲靜雯不再多說，而是將頭瞥向窗外。
許久以後，她兀自的笑了起來：“這不怪你，紹憬太優秀了。不過，你也該爲自己的將來所考慮，畢竟，他已經有了能陪伴他一生的人了，他是幸福的，顧妤也是幸福的，因爲，他們彼此相愛……”
譚姝沉默了片刻，最終也點了點頭：“謝謝你善意的提醒，曲小姐。”
曲靜雯沒說什麼，笑着轉過頭來，看向她。
而譚姝已經從位置上起身，說道：“抱歉，下午我還要陪厲總去參加一個應酬，要先走了。”
曲靜雯點了點頭：“好，你快去吧。”
譚姝笑笑，從錢夾裡抽出兩百塊放在餐桌上，轉身離去。
看着譚姝已經離開的背影，曲靜雯的目光放在了餐桌上那兩張粉紅的鈔票上。
她伸手將鈔票取過，對着不遠處的服務生說道：“麻煩埋單。”
說着，將手裡的鈔票遞給了服務生。
——
顧妤趕去碧海雲天的時候，301的金鑽會員包房裡已經沒了人。
顧妤站在空蕩蕩的包房門口，拿出手機時，走廊的另一頭一陣吵鬧聲傳來。
她回過頭去，不遠處韓程程正被黃芮攙扶着走了回來。
韓程程喝的的確不少，雖然步伐虛浮，可理智應該還算清晰。
他站在顧妤的身前看了好一會兒，才笑道：“你來幹什麼？快回去。”
顧妤沒理他，想將他從黃芮的手裡接過來，韓程程卻一把將她推開了。
顧妤沒敢再上前，畢竟考慮到自己還懷着孕，韓程程在酒醉的狀態下，難保不會傷到她。
看到顧妤站在一旁，不再上前，黃芮鼻間一聲冷哼。
她轉而扶着韓程程又回了301包間的沙發前坐下。
茶几上，一瓶解酒藥被黃芮擰開，給韓程程灌了下去。
韓程程起初是抗拒的，可黃芮對着他怒道：“如果不想在顧妤面前出醜，你就喝了它，如果現在我不管你，估計你早被那幫人給灌醉死了過去，你難道是傻的嗎？”
韓程程怔怔的看了黃芮許久後，倒也乖乖的將解酒藥喝了下去。
喝完了以後，也不顧顧妤就站在不遠處，捧起黃芮的臉，就親了下去。
黃芮是掙扎的，顧妤見狀也上前阻攔，畢竟黃芮是結了婚的，韓程程不能這樣胡來。
親吻未遂，韓程程多少有些失望。
他一臉頹廢的垂着頭，長長的劉海將半張臉擋住，顧妤看不清他現在是種什麼表情。
片刻後，韓程程自言自語的說道：“我他媽的……就是一個傻X！”
說着，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力道之重，讓顧妤有些慌。
而黃芮全程都沒有多加阻攔，就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他。
片刻後，黃芮終於開口，問向韓程程：“你後悔嗎？”
聞言，韓程程擡起頭來，醉眼惺忪的看着黃芮，許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妤知道韓程程與黃芮的過往，此時也沒了言語。
韓程程想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卻已經不再看向黃芮，而是自言自語道：“後悔還有什麼用，顧妤愛上別人了，你也嫁人了，剩我一個，想想都覺得寂寞……”
黃芮笑了，可顧妤卻沒能從她的笑容中看到又半分開心的含義來，倒是更傷感了些。
黃芮笑着笑着就哭了，當着顧妤的面，當着韓程程的面，哭的不可抑制。
這一刻，顧妤突然想離開了。
可還不等她擡起腳步，就被韓程程一把握住了手腕。
韓程程並沒有擡頭，目光垂着，卻對顧妤說道：“別走，陪我呆一會兒。”
顧妤朝着黃芮看了一眼，手腕還被韓程程拽在掌心裡。
顧妤長嘆了口氣，說道：“你鬆手吧，我不走。”
韓程程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讓顧妤坐。
顧妤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過去，而下一刻，韓程程卻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顧妤想掙扎，可掙扎了幾下後，她便放棄了。
因爲，她感受到了韓程程的身體才抖動，他在哭……
黃芮擦去了臉頰上的眼淚，起身頭也不回的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臨出門前，她回頭對着顧妤說道：“他醉了，你讓他發泄一下吧，好好照顧他。”
“黃芮……”
顧妤想喊住她，可黃芮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包房的大門自動的關閉上，封閉的空間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包房裡沒有開燈，一片黑暗。
黑暗裡，韓程程撒着酒瘋，說些顧妤根本就聽不進去的話。
從他父母的爭吵，到他表哥混亂的情史，再到他鄙視自己胸無大志，總之，有用的話幾乎沒說幾句。
顧妤不想打斷他，就如黃芮所說，給他一個發泄的機會吧。
可顧妤心裡卻是懂韓程程的。
她知道，韓程程口中的那一句後悔指的是什麼。
她也知道，韓程程對黃芮，並非一點感情也沒有。只是，韓程程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在認清自己的內心時，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面對韓程程就這樣的抱着自己哭訴，顧妤漸漸的沒了反應。
韓程程將她抱的太緊，卻沒有半分曖昧之意，他無非是需要一個支撐。
顧妤不記得韓程程一個人自說自話了多久。
直到，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並伴隨一個聲音響起。
“先生，您這邊請……”
包房裡的燈鄒然亮起，話音未落，服務生就愣在了原地。
他錯愕的盯着包房裡緊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直到顧妤適應的光線，將目光轉向門口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門口處的來人，竟然是厲紹憬。
厲紹憬的表情始終很淡，可臉色卻有些青白。
他身側的譚姝一臉震驚的看着裡面這樣的一幕，擔心的將目光放回到厲紹憬的臉上，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表情。
當然，厲紹憬身後的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好奇的將頭探過來，窺探裡面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至於，有人認出了顧妤後，吃驚的程度不亞於譚姝。
厲紹憬的目光一直放在韓程程抱着顧妤的那雙手臂上，片刻不離。
顧妤在反應過來以後，才推了推韓程程，說道：“程程，起來了……”
韓程程渴睡，抱着顧妤依舊不願意鬆手。
而門口處，突然有人反應了過來，對着服務生怒斥道：“你有沒有搞錯？！這間包房我們上午就已經打電話來預定過了……”
服務生一時間也搞不清楚狀態，連聲道歉，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片刻以後，厲紹憬的聲音才響起，他說：“我們換一間包房。”
說完，他轉身，頭也沒回的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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