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紹憬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夜裡11點多了。
病房裡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護工阿姨站在門口處守着，見厲紹憬來了終於鬆了口氣。
厲紹憬沒說什麼，帶着一身寒氣打開了病房的門。
顧妤抱膝坐在病牀上，黑暗中將頭埋的很深，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不是不讓你進來嗎？”顧妤的聲音裡有了些鼻音。
厲紹憬的腳步停了下來，片刻後又朝着有燈開關的方向走。
“別開燈，我說了，我不需要人照顧，能不能別打擾我？”顧妤的聲音裡明顯有些低沉。
厲紹憬放在開關上的手勢頓住，回身朝着病牀上的人影看去。
藉着外面路燈映照進來的光亮，厲紹憬拽着椅子在病牀旁坐下。
“是我……”
他的聲音很低，卻讓心思雜亂的顧妤瞬間有了平靜感。
顧妤擡起頭來，黑暗裡，她的皮膚看起來依舊白皙，漂亮的大眼睛水水的，分不清是不是偷偷哭過。
“你不是不來嗎？”顧妤有些情緒的問，聲音裡沒了平時的驕傲跋扈。
的確，顧妤打了三次電話，他不是沒看到，而是根本就沒想過要接。
這個女孩子對於他來說，關心的已經足夠了。
這樣被人依賴的感覺，對於一個平時性情冷淡的男人來說，未必不是累贅。
厲紹憬幫她墊付了足夠的醫藥費，幫她請來了護工，自己更沒什麼理由再繼續留在這裡，尤其是還要面對一個不成熟不講理的女孩。
厲紹憬坐在病牀前並沒有出聲，只有他動作時大衣發出的輕微摩挲聲響。
顧妤不再看他，而是轉過頭看向窗外。
窗棱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這個冬天對於她來說太冷了，幾乎每天都在下雪……
“你知道嗎？在倫敦……Aldgate和liverpoolstreet地鐵站中間，有家中國餐館，那裡很便宜。偶爾我和嚴復做兼職之餘，會去美美的吃上一頓，那裡的中國菜很地道，有種家的味道……可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卻已經想不起來，家到底是種什麼味道……”
顧妤手臂上埋的針尖頂着血管，有種尖銳的疼，可她懶得去理會：“我以爲，有嚴復的地方就有家，只屬於我們兩個人共同的家，無論在哪都好，做我們想吃的菜，一起爲下個月的房租所奮鬥，卻依舊開心……”
顧妤深吸了口氣，垂下長長的睫毛，倒影映在臉上：“我竟天真的以爲，嚴復也有着和我一樣的追求……”
語無倫次說着一些她和嚴復的過往，厲紹憬安靜的聽着。
可從她沉重的呼吸裡，厲紹憬還是聽出了反常。
“發生了什麼？”
厲紹憬低沉的聲音像大提琴，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好聽。
黑暗中，顧妤的聲音有些哽咽：“嚴復要結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