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芃知道自己將力量盡數交出去之後便再也不會出現，最後的一抹笑帶着絲絲縷縷的苦澀。
“你說吧！”
金光散去，只餘些許在莫芃的周圍，後院內旋着舒服的風，莫離和莫芃的髮絲輕輕揚起，兩人面對面站着。
猶如一副絕美的畫卷。
“老鬼似乎不在你身邊。”
莫芃打量着莫離，眼神略帶黯淡：“原本想當面同他說，現在看來只能拜託你轉達了！”
“若是他回來，能否告訴他，今早投胎？”
莫離不解，老鬼在莫家千年，早在莫芃手中的時候就是修羅之鬼。
但老鬼到底是什麼來歷，莫芃從未說過，也沒有記載過。
“爲何？”
“爲了他！我從未想過讓他侍奉莫家千百年，我臨終前想要爲他解開契約，可他不允。”
莫芃蹙眉，愁容浮上來，細長的眉娟秀。那雙眼睛裡像是有許多哀怨。
之前還笑的燦爛，如今卻是滿面的愁容。
“可老鬼之前還想過要逃離的。”
莫離更不明白了，按照莫芃的說法，老鬼是自己不願意離開。
可之前，老鬼爲了從莫家契約中掙脫出來，不惜對她下手。
這又是爲了什麼？
“他爲了尋我。有些事情，說的長遠了，很久很久都說不完。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若是他回來，你幫我告訴他吧！”
莫芃嘆了一口氣，凝結多年的氣息一朝散盡。
金光倏地散開，像是化作了細細密密的金粉，從莫離的臉龐撫過。
像是一隻溫柔的手，慈愛的掠過莫離的臉和頭頂，帶着長者的祈願，慢慢散去。
莫離閉着眼睛，感受着莫芃給後人最後的一點慈愛。
作爲先祖，莫芃這一生都在爲莫家着想。
“她也算得到了安寧。”
黑桐不免唏噓，比起北堂家的先祖，莫芃這一生愛恨不得，善終不得，就連死了也是魂魄不全。
也不知道莫芃究竟是投胎了，還是成了孤魂野鬼，最後消散也不一定。
這僅剩的一魄也沒了，這世間再也沒有莫家先祖莫芃！
“老鬼……的確該投胎了。”
黑桐與老鬼是相識的，只是接觸的不多。
莫芃收了老鬼之後，鮮少將他放出來，只想着將他那一身戾氣給消磨了再送他去投胎。
只是老鬼畢竟是修羅，戾氣哪裡那麼容易散去？
莫芃到死也不能幫了老鬼好好投胎，便想着將他放了。可老鬼怎麼也不同意，在莫家一待，便是這麼多年。
“老鬼與莫芃的關係，很好？”
莫離看着桌上四分五裂的驅魔劍，扯下後院迴廊上的紗帳，小心又莊重的將驅魔劍的碎片一點一點放在紗帳中。
黑桐沒有幫忙，只是看着。
“還算可以。老鬼明面上是對她不屑一顧的，但心中卻思慕已久。”
黑桐坐在迴廊上，看着遠山，眼神幽深，說不出是在想什麼：“她當年的經歷，甚至比你還要精彩。”
莫離聳聳肩，她從不認爲自己的經歷有多精彩。
“龍神……或者，應該叫你黑桐。”
將驅魔劍收好之後，莫離抽下腰間的龍形碧玉。
“老鬼該去投胎，那你也該自由的。”
龍是翱翔與九天之上，深潛於碧海深淵。許是承諾，許是責任。
黑桐在莫家也有千年。
他本該是自由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黑桐倏地起身，站在莫離的面前，見到那塊玉佩，瞬間明白了。
伸手奪走莫離的玉佩，隨手就丟在地上：“我要走，你覺得一塊玉佩能攔得住嗎？”
笑着搖頭，語氣還有些無奈：“且不說你現在也是北堂家的人，莫家的事情我也不會不管。你好生在婺城養胎，不論是虛空之力，亦或是你和景雲的性命，我都會保護周全！”
雙手負在身後，慢慢走遠。在婺城的話，他也不想一直待在玉佩裡，這麼多年沒回來，他也甚是懷念。
若是風煙也在身邊，那他就當真滿足了。
只是莫離還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那塊龍形碧玉。
她是真的不瞭解莫芃的事情，可現在她知道的是，既然莫芃將這些力量給了她，那她就要將這些力量發揮出最好的作用來！
“這婺城，還真是水深！”
黑桐走後，季非夜便從房樑上竄了下來。
他一直都躲在那裡，黑桐和莫離也能察覺到。
既然二人不說，那他也就不打擾。
“王爺讓你來這裡安胎，當真是和好主意嗎？”
才一日，一波又一波的人來。
剛到婺城就是北堂蘭的刁難，隨後又來了一個什麼耆老，面還沒見到，便是一個下馬威。
這與他之前接觸的婺城還真是有些不一樣。
莫離將龍形碧玉撿起來，紗帳中的驅魔劍碎片也包好，一起放在了桌上。
示意季非夜坐下。
“那婺城之外是好地方嗎？”
景雲會做這樣的決定，肯定也是想到過婺城的刁難。
只是這些刁難和婺城之外的危機四伏比起來，小之又小。
景胤闌像是一條躲在暗處的蛇，時不時的吐出信子來，但就是沒人能看到他究竟在什麼方位。
莫離手中沒有羅盤，身邊沒有老鬼和念景，蘭扶桑也下落不明。
景雲不能時時刻刻的保護莫離，那便只有將莫離送到婺城來。
“在阿雲的心中，他相信我能解決這些事情。不過……我現在倒是有另外一個懷疑。”
莫離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耆老與她之前猜測的倒是沒有什麼差別。
的確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
能夠教導出北堂心這樣的徒弟，對於師父的人品，可見一斑。
“什麼懷疑？”
季非夜小心的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木兆不在之後，這才道：“是不是那個耆老？”
之前他就看出來了，木兆什麼都好，但是對婺城忠心耿耿，對那個耆老更是十分敬重。
“你也擔心木兆？”
莫離挑眉，略帶玩味兒的看着季非夜。
“不是擔心。”
季非夜收起臉上的笑意，一臉正色：“眼前這個時候，我知道孰輕孰重。我相信木兆她不會背叛你，背叛王爺。但是，有些事情瞞着她，會讓她更好過一些。” 木兆是十八騎的人，十八騎的忠心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