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嚴老大望着站在門口從未說過一句話的九貓,然後用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似乎是在探究她說這話的真實性。
“沒錯,是我。”只見九貓從門外走了進來,站立在了衆人的面前,神色一片漠然。
完全沒有任何的懼意。
聶然見她這時候主動站出來,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這算什麼?
做自己的替罪羊?
聶然一時間竟猜不出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坐在沙發上,被兩名手下護着的嚴老大當下忍不住嗤笑了起來,“葉小姐真是厲害啊,能調教出這麼好的手下,居然連這種事情都敢頂替。”
“九貓,誰讓你說話的,還有沒有規矩,出去!”九貓如此半路殺了出來,讓陳叔心中很是不悅,沉着臉就要驅她出去。
可九貓就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冷冷地道:“我沒有頂替,的確是我。”
嚴老大對此不由得冷哼了一聲,“你說是你就是你了?你當我們是傻子啊。證據呢?我的人可是說了,他當時有傷到對方!你有傷嗎?有嗎?”
“有。”說完,九貓就捲起了自己的袖子,剛挽到之手肘處,一道已經快要癒合的傷疤就此展露在了衆人的面前。
別人不知道,但是聶然和霍珩都很清楚,那條傷疤是她取定位時留下的,根本不是什麼子彈打傷。
不過好在時間已經過了有段時間,傷口已經開始在癒合,也看不出到底是子彈的擦傷還是手術時留下的刀傷。
“怎麼樣,這樣可以證明了嗎?”九貓將那隻受傷的手臂擡起,展示在了衆人的面前。
聶然沒想過她會用自己那隻受傷的手來代替自己。
這是徹底替自己坐實的意思嗎?
可是……這是爲什麼呢?
就爲了贏得自己的信任,所以玩兒這一出?
如果真是這樣,那聶然都不得不佩服她了。
從射偏、等待、然後到替自己頂罪,這手筆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現在甚至要面臨可能會死的危險。
聶然看着九貓的眼神中帶着不解和探究。
而一旁的嚴老大在看到這鐵證之下,便再也沒有了疑問。
在他的想法中,誰有傷誰就是殺害自己手下的人。
就是那麼的簡單。
但問題是,他的想法並非代表了所有人。
特別是陳叔。
好不容易把葉苒給牽連進去了,沒成想九貓半路殺了出來。
這讓他怎麼也無法接受。
更何況,九貓這般主動認下的舉動,怎麼看都覺得太奇怪。
儘管表面上一切證據都顯示的是她。
但,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
“可是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主動承認?”
對於陳叔的質問,九貓似乎早已想好了答案,她很是冷靜地道:“這裡一共我和葉苒兩個女的,她身上查不到,自然就會查我,到時候我一樣跑不掉。”
她的解釋有理有據,讓陳叔挑不出任何的錯,可他又不死心,“話是沒說錯,可我還是不能理解你這樣做的原因,你應該知道查出來意味着什麼。”
一般人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恨不得徹底將自己隱藏起來纔對。
可她明明沒有被牽連到絲毫的情況下,卻提前站了出來。
怎麼想,都覺得太過刻意和奇怪。
站在那裡的九貓坦然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但是葉苒沒做過,再查也沒有用,我如果早點承認,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此時,坐在那裡的嚴老大聽到之後,不禁冷笑了一聲,“一線生機?你殺了我兩個手下,還有一個傷成這樣,你居然還妄想有一線生機?”
從嚴老大猙獰地臉色中明顯在告訴她自己不會就那麼容易就此罷手。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就在這時候,向來不多言的霍啓朗突然開了口。
九貓頓了頓,然後道:“沒什麼目的,就只是想單純的救那個孩子而已。”
霍啓朗凝眉,“你認識他?”
九貓點了點頭,如實地道:“曾經在集市上救過他一次。”說完後又覺得不夠,補了一句,“我可以肯定,他只是一個調皮的男孩子而已。”
“只是個調皮的男孩子?”嚴老大聽了立即猛拍了一下桌子,“你爲了救一個孩子,卻殺了我兩個人!”
對於已經確認的九貓,他自然要理直氣壯起來,一掃剛纔在聶然面前時的慫樣。
“霍總,你的手下可真厲害啊!這就是霍氏調教出來的人,我算是長了見識了!”
霍珩坐在那裡,對於嚴老大的話恍若未聞般,鏡片下那一雙眼眸深邃極了,“九貓,你擅自行動,還殺了嚴老大的人,知道這是什麼後果嗎?”
九貓很是乾脆地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我知道。”
聶然看她一副淡定的樣子,不禁眉頭輕擰了起來。
原本她以爲九貓會有什麼後招能解開這個困局。
卻等了這麼久,她連一句辯解也沒有,很坦然也很痛快的將事情全部一力承擔下來。
這分明是在找死!
難道她是打算替自己去死?
可……這到底是爲什麼呀?
她爲什麼要做到如此的地步?
“那麼,你做這件事,葉苒知道嗎?”忽然之間,站在旁邊的陳叔開口問了一句。
提及到聶然,九貓隨後便將目光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兩個人視線微撞了一下之後,九貓便冷然地道:“不知道。”
陳叔不相信的目光在她們兩個人之間遊移了片刻,然後問道:“不知道?你肯定嗎?”
已經脫離了懷疑的聶然站在了那裡,雙手插在口袋裡,勾脣譏冷一笑,“看來陳叔今天不把我牽連進入,是不會死心了。”
陳叔被她這麼一諷,臉色小小地難堪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只是覺得九貓是你的手下,她的行蹤你應該能隨時掌握,所以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聶然嗤地笑出聲,“她是我的手下,所以我就要24小時隨時掌握她的消息?這可真是笑話。”
她的不屑和輕蔑在臉上表露無遺,完全不給陳叔分毫的面子。
這讓陳叔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冷聲地道:“可這麼大的事情你卻毫不知情,按理說也是你的失職。”
聶然聳了聳肩,無謂地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你現在一心想置我於死地,當然可以搬出各種理由來。”
“什麼叫我一心想置你於死地!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陳叔看她這番漫不經心的樣子,很是惱怒。
“事實?好,九貓有錯,就算是我的失職。那麼當初阿豹是奸細這件事,又是誰的失職?”
阿虎阿豹他們都是一等保鏢,直接聽命於霍啓朗。
嚴格來說應該算在霍啓朗的頭上。
可霍啓朗是整個霍氏最大的人,誰敢對他怎麼樣。
陳叔被她這麼一說,一時間還真找不到話可以來反駁。
於是,聶然趁此機會繼續說道:“要知道,阿豹的事件比起這件事惡劣了很多,我怎麼沒有看到有人出來認錯呢?”
“你!”陳叔被她噎了得肺疼,可最終還是道:“那件事已經過去,現在討論的是你的手下!現在你的人揹着霍氏做出這種事情,你要怎麼解決。”
“是啊,到底要怎麼解決,我現在需要一個交代!”嚴老大站在那裡,憤憤地道。
“不知道嚴老大想要什麼交代?”聶然幽幽地一個眼神看了過去。
只一眼,嚴老大背脊骨不自覺地就冒起了冷汗,心裡都“突突”了起來。
他往後小退了一步,將大部分的身體藏在了兩名手下的身後,接着才說道:“自古都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她殺了我兩個兄弟,我要她一條命,這不算太過分吧。”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是吧?”聶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步地走到了九貓的面前,問道:“怎麼樣,你還有特別想要說的嗎?”
“沒有。”九貓很是冷漠地回答。
“沒有?”聶然輕笑了一聲,隨即臉色一變,當下就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在辦公室裡就此響起。
驚得在場人的心頭一跳。
就連被打歪半張臉的九貓都很是震驚地看着她。
聶然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地笑容,“爲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不會以爲你主動跳出來爲我解圍,我就會感謝你吧?”
“要不是你,我不會和霍懂差點談崩,也不會和嚴老大槓上,更不會被陳叔指責失職。”
“聽完我這些,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一巴掌還算是輕了?嗯?”
九貓睜大了眼睛看着她,眼底一片冰冷。
“九貓,我當初就說過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家的,同樣我也不喜歡別人欠我的。所以……”
她的話還未完,腰間的槍已經拔了出來,頂着她胸口的心臟處就開了一槍。
“砰——”
寂靜的夜晚,她的槍聲響徹了整棟樓層。
衆人們被她如此之快的速度給當場愣住了。
門口那些霍氏的手下親眼看到聶然這般做法,都傻了眼。
這是藉此消除情敵的手段嗎?
也太猛了吧!
只不過是情敵關係而已,有必要殺掉對方嗎?
況且,九貓剛纔主動站出來,就是希望葉苒能夠替她說幾句話,好放她一馬。
誰料,別人還沒來得及要她的命,葉苒卻第一個率先開了槍。
都說最毒婦人心,這話真是一點都沒錯啊!
就在衆人還不禁唏噓的時候,站在那裡的九貓甚至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一聲,目光就以開始變得呆滯和渙散,接着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鮮紅血液在白熾燈的照應下,緩緩地從血窟窿裡蜿蜒而下,匯積成了一大灘暗紅色。
至於就在旁邊的林媽和吳嫂早已嚇得腳軟地靠在了牆面上,臉色一片蒼白。
“怎麼樣,現在可以了嗎?”聶然握着槍的手垂在身側,視線慢慢地朝着嚴老大看去。
那滲人的笑意讓嚴老大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不是沒見過殺人,也不是沒見過女孩子殺人。
但真沒見過這樣果決的殺完人還能笑得出來。
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好像殺了只雞一樣。
“可……可以……”嚴老大愣愣地點了下頭。
心裡越發的後怕,自己還好剛纔沒有叫囂着讓她開槍。
不然他覺得以這個女孩子的性格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因爲,她根本就是個瘋子!
是個神經病!
他搞不懂,爲什麼霍珩會找這麼個女孩子來給自己當保鏢。
還是貼身保鏢!
他就不怕半夜睡覺的時候被這女孩子一槍給殺了嗎?
憑這女孩子開槍的果斷樣子,殺人對她來說就如同呼吸一樣簡單。
“那嚴老大和霍氏不會生出什麼嫌隙了吧?”
“不會……既然人都解決了,還能有什麼嫌隙。”
“那我的失職可以彌補了吧?”聶然的視線移到了陳叔的臉上。
此時,陳叔的臉色從驚訝到一片鐵青地默然。
人都殺了,他還能說什麼。
這一局面,全被九貓給攪和了!
“時間不早了,既然事情都調查清楚了,那就結束吧。”霍啓朗掃了一眼地上九貓那具屍體,隨後便對嚴老大說道:“這次的確是我們霍氏做的不周到,還請嚴老大能夠不要介意。”
“不,不會……”
“至於那個孩子,我看這麼多日子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想來他應該沒有亂說什麼。”
其實就算聶熠去說又有什麼問題?
他們前期工作做的那麼好,貨物和賬單上的數量完全一樣,而且東西又全在倉庫下面那麼隱秘的地方,就算有人來查,也查不出任何的問題。
不過是他們自己不想出任何的小小差錯,這纔有了寧錯殺也不放過的心。
霍啓朗的一番話後,嚴老大這才帶着人就此離開了公司。
瞬間辦公室裡,就只剩下霍啓朗父子以及陳叔和聶然,還有一具躺在地上的屍體。
霍珩對此不禁說道:“父親,時間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霍啓朗沉沉地看了一眼聶然,接着才點了點頭,被霍珩和陳叔攙扶着離開了公司。
辦公室內,很快就只剩下聶然一個人。
門外的手下看到聶然還站在那裡,不禁走了過去,很是恭敬地問道:“葉小姐,她該怎麼辦?”
聶然看了一眼地上的九貓,然後平靜地道:“我來解決好了,你們把她擡到後車座裡。”
那些人在看到剛纔她的舉動後,立刻點頭道:“是。”
隨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擡着九貓朝門外走去。
聶然跟在他們兩個後面,等到了車庫,他們將人放在了後車座後,這才被聶然打發離開。
正當聶然要開駕駛座的車門,此時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她贊過頭看去,只見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了她的不遠處,壓低聲音地道:“葉小姐,我是二少的人,他讓我在這裡接應你。”
聶然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似笑非笑得問了一句,“是嗎?”
“是的。”
“那好,你來開車吧。”聶然好像是真的相信他了,轉而就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好。”
那人上了車,馬上就啓動了車子,然後行駛出了地下車庫。
在離開公司之前,那男人問道:“葉小姐,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麼?”
“去江口。”聶然簡單的吩咐了一句。
“江口?”
那男人雖然不太懂爲什麼要去江口,但既然葉苒有吩咐,他自然是要照做的。
車子飛快的在冷清的道路上飛馳着。
等到了江邊之後,那男人將車停在了一邊,然後熄了火,“葉小姐,我們來江口乾什麼?”
“自然是來拋屍了。”聶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很自然而然都道。
“哦,那我下去把人拖出來。”
就在那人打算解開安全帶下車時,卻聽到身邊聶然幽幽地聲音響起,“不,我拋得不是她,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