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真厲害。”
楚鶴軒那叫一個敷衍,就差在那拍手叫好了,他拿起後面的畫冊準備繼續燒時,無意間撇過,說:“這只是其中一個故事而已,而且你撕碎的那頁也只是一部分,後面還有內容,龍女後來被柴夫的兒子偷偷放走,柴夫震怒,當即派人將自己的兒子關進地窖……”
這一關就是三年,導致柴夫的兒子染上重病,快要死的時候,龍女出現將他帶走,兩人在一處溪邊的小竹屋住了些時日,後來柴夫的兒子再也撐不下去,臨死前向龍女訴說心意,龍女不捨,將龍珠餵給他,從此二人遊歷四海,再未出現過。
然而這個結局凌陌裳還是不能接受,嚴格來講這個故事開端她就覺得離譜,後續還越來越離譜,都這樣了還信凡人,連龍珠都丟了,她還做什麼龍?
如果是別的龍也就罷了,這都詆譭到她頭上豈能忍?凌陌裳突然拉住楚鶴軒的手,一本正經的說:“你帶我去找這個畫冊的畫者!”
“這世間故事千千萬萬,你在乎它做什麼?”
“別得都可以,唯獨這個不行。”
她堂堂神龍的聲譽就是被他們這羣凡人給毀的,如果畫冊不消除,誰知道後續還會編出怎樣離譜的故事。
不過轉念一想,她忽而湊近,“你不是皇帝嗎?那你去把這些畫冊都銷燬了。”
“職權可不是這樣濫用的,你也曾貴爲一國之母,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楚鶴軒眯眼,眸色更深了,那雙眼裡的情緒她猜不透,總感覺深入潭水,看不到底。
“那本座就去與他講道理!”
“好,朕可以答應你帶你去,但你得答應朕一個條件。”
沒承想楚鶴軒竟然意外的鬆了口,就連狩鶴都覺得不可思議,曾幾何時他們兩個能這般好生交談了?
“什麼條件?”凌陌裳可不傻,隨隨便便提出的條件最不可信,尤其是這詭計多端的小皇帝,那可比柴夫要狠厲的多,她纔不要成爲那樣的神龍。
楚鶴軒淡淡道:“日後再說。”
“本座可不輕易許諾,你現在不提,日後本座就不認了。”
哪裡有日後再說的,每日事態急轉,萬一到時候出了意外,條件加倍,虧的可是她。
看來確實沒那麼好糊弄,楚鶴軒漫不經心的說:“朕要你答應,留在宮中。”
“不成!”這絕對不成,凌陌裳回絕的那叫一個快,宮中沒意思,還一堆破事,她纔不想留下,讓她天天去面對那羣妃嬪,還不如讓她去跟山中精怪打交道。
“三年,你只需要留在朕身邊三年,和朕好好扮演帝后和睦,朕保證,三年後絕對放你離去,並許諾你後半生衣食無憂,不受任何人干擾。”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極爲認真,像是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她的回答,三年對於凌陌裳來說不算長,原本她就是要等這具身體壽終正寢。
可爲什麼小皇帝突然轉性?他是否又在謀劃什麼?
凌陌裳看不透這個人,自然不敢輕易許諾,畢竟神龍一言不可迴轉,但若是三年之後,她或許力量恢復了不少,想離開自然也不是難事,小皇帝又如何能阻攔。
可爲了這麼一件事當真值得?嗯,非常值得,她恨不得現在就去燒了那個畫者,讓他知道什麼叫龍威。
“好,本座答應你,但這三年你不能離本座過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過近是指多近?現在這樣嗎?”楚鶴軒不禁勾起了脣角,微微擡眼,將她如水的眼眸盡收眼底,這時凌陌裳才意識到他們現在有多近,近到幾乎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她猛地站起身,尷尬的笑了兩聲,“反正本座覺得近就不行。”
突然,楚鶴軒嚴肅起來,聲音多了幾分寒意,“凌陌裳,別忘了你答應朕的事,這三年,你與朕將互爲一體。”
他這麼嚴肅,讓凌陌裳莫名覺得不對勁,一個小條件而已,至於嗎?還是說,他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牽制凌家的手段,而她作爲棋盤上的棋子,終將成爲那至關重要的一顆嗎?
“隨你,那我們何時去找那畫者?”
“三日後,帝都正逢花燈節,想來做小生意的畫冊老闆也會宴請畫者觀禮。”
“還要三天啊。”
凌陌裳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但她也清楚,即便是皇帝出宮也沒那麼簡單,何況最近宮中不太平,楚鶴軒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太后病重後宮也無人坐鎮,正是混亂的時候。
“三天你都等不了?”楚鶴軒挑眉,現在她倒是守規矩多了,要是放以前早就偷偷溜出去,然後害得滿皇城的人去找,最後鐵定是在風月樓找到的她。
她不答,但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難得跟楚鶴軒好好交流,她意外的發現這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討厭,也不知道原主爲何與他形同水火,是因爲家族利益,還是因爲彼此間沒有感情?
情之一字,實在看不懂。
畫冊燒完以後,楚鶴軒這才站起身,隨着水流而去的河燈已經看不到蹤跡,或許真的順着水流到了宮外,他望了眼景陽宮,微微嘆息,“你以前常常從宮外帶些畫冊給梅妃,她每次看了都非常欣喜。”
“那我當時應該直接帶她出宮的,總好過她至死都未離開。”
“所以你也怕有朝一日會如此嗎?”
他忽而問,讓她意想不到,原主愛出宮只是因爲貪玩,加上宮中寂寞,她心有所屬,卻未有迴應,對她來說與其一直被無視,倒不如招惹點麻煩,好歹也能讓他多給些眼神。
只可惜,卻因此招致他們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本座有什麼好怕的?”區區皇城也想困住她,就算三年後離不開,身軀壽終正寢她依然可以走。
楚鶴軒輕笑起來,莫名多了幾分溫柔,他說:“回去吧。”
恍惚間,凌陌裳忍不住問:“你覺得梅妃的死,可有……”
“過去之事就莫要再提,以後這景陽宮你不要再來了。”
顯然他知道什麼,但卻有所隱瞞。
“不用你說。”凌陌裳拂袖而去,竟不敢與之對視,她很怕從他眼裡,看到了當時驚慌失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