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凡收線,走進病房。
除了安靜躺在病牀上的那個男人,顧司迦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偌大的空間裡靜悄悄的,寂靜如窗外輕輕刮過的夏風。
感覺沒等多久,好似一眨眼的功夫,韓臻臻就抱着夜安念兩個人高高興興地站在了她面前,尤其是韓臻臻,聽說要來醫院看望羈景安,開着她的火紅色跑車一路疾馳,比當初找到男朋友還要興奮。
這麼些年,她身邊的男人來來往往,感情反反覆覆,沒有一段感情能夠長久,也從來沒有一段感情能讓她安穩下來,相比之下,韓臻臻非常希望夜羽凡與羈景安兩個人最終能開花結果。
尤其,兩人還生下了夜安念小朋友。
韓臻臻比任何一個人都期盼着她們能破鏡重圓重修舊好。
“媽咪……”夜安念眼裡只有夜羽凡一個人,在韓臻臻懷裡伸長蓮藕似的小手臂,朝自己的媽咪甜甜笑着撲了過去。
“你小心點啊。”
夜羽凡揚起嘴角,衝韓臻臻笑着打招呼,伸手把女兒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聞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道,紊亂的心跳慢慢地恢復了正常。
事到如今,再把女兒藏起來於事無補,努力向前走是最好的辦法。
韓臻臻習慣了她們兩母女的膩歪行爲,隨即把手裡的餐盒遞給夜羽凡,轉身時,一眼看見羈景安那張即使消瘦卻依然顛倒衆生的俊臉,喜出望外地叫道,“親愛的凡凡,這麼久我都沒有聽到關於男神的消息,原來他還活着啊,太好了,以後你就不用孤孤單單一個人過日子咯。”
“嗯,以後再說吧。”
夜羽凡明白韓臻臻一直看好她跟羈景安,沒有再把話題繼續下去,一手抱緊夜安念,騰出另一隻手接過餐盒,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打開盒蓋,放在茶几上,斯文地小口吃了起來。
夜安念在韓遠川辦公室,沒看到媽咪,吃的很少,聞到飯菜的香味,小肚子咕咕直響,胖嘟嘟的小指頭戳了戳飯盒,奶聲奶氣地撒嬌,“媽咪,我也要吃蘑菇片,還有肉肉。”
“行,小饞貓,媽咪都給你吃。”
“媽咪……好好吃哦,你也吃啊!”
看着沙發上一大一小腮幫子都被食物塞得滿滿的,有說有笑,韓臻臻起了逗弄之心,走到夜安念身邊蹲下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子,打趣道,“念念,乾媽告訴你哦,看到牀上的那個人嗎,他是你的爸爸,知不知道?”
“臻臻……”
夜羽凡一口打斷韓臻臻的話,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跟他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你先別添亂。”
“什麼怎麼樣啊?凡凡,你還想怎麼樣?”韓臻臻鬧不明白自己的好朋友心裡到底如何想的,只是看到羈景安紋絲不動躺在那裡像個半死不活的人,難受得鼻子發酸,想哭,“凡凡,明明你心裡有羈男神,他的心裡也有你,就不能重新好好開始嗎?你的面子,就那麼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麼羨慕你嗎?從小到大,我頂着韓家小姐的名號,有無數的男人衝着我身後家產雄厚的韓家撲過來,但從來沒有一個會因爲我是韓臻臻而對我真心實意……羈男神那麼那麼驕傲的男人,一心一意只愛着你,就算他曾經算計過你,對你做了一些不開心的事,難道他的真心他帶給你的快樂就比不上那一點點傷害?凡凡,你可真的要好好想清楚了!”
說到最後,韓臻臻有些情不自已,明亮的鳳眸裡,閃過一抹傷感的霧水。
“臻臻,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可我這裡疼啊……”夜羽凡擡起頭,凝視着女兒嬌嫩的小臉蛋,看着看着眼眶裡涌出溼漉漉的淚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撫住心窩,咽喉哽咽,“我有打算跟他好好談一談的,今天上午九點半左右,他去了蛋糕店,不顧我的意願就在衛生間裡面對我那個……到現在我那裡還疼的厲害,你讓我怎麼想他?我就一頭鑽進了牛角尖,他到底喜歡的是我這個人,還是僅僅就只喜歡我的身體?因爲,他碰其他的女人都沒有感覺的。”
這些難以啓齒的內情,本來不適合當着女兒的面告訴給韓臻臻,但夜羽凡壓抑得太難受了,再不傾訴出來,她會憋悶到爆炸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在矯情,在無理取鬧,可三年多沒見面沒任何溝通,一見面就對她用強,還是用那種背對他的屈辱姿勢,要她如何再去念着他的好啊!
夜羽凡的淚水,就那樣猝不及防地滾滾滑落。
韓臻臻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給她擦臉,安慰着,語無倫次地安慰人,“凡凡,別哭啊,我……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能好好考慮這段感情,別輕言放棄!我找尋這麼長時間的真愛,可真愛總遲遲不來,倒收穫了數不清的虛情假意……”
“我沒事。”
考慮到女兒在身邊,夜羽凡很快控制住差點崩潰的情緒,擡起頭吸了吸鼻子,臉色恢復了平靜。
夜安念正在踮起小短腿努力啃肉骨頭,不懂媽咪和乾媽又哭又笑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夜羽凡,撲閃撲閃好奇地問,“媽咪,乾媽說牀上的那個人是我爸爸,是真的嗎?”
韓臻臻笑着插了一嘴,“是真的,念念想不想去看看活着的爸爸?”
“想!乾媽快抱我過去吧,謝謝乾媽,好乾媽……”
韓臻臻快要被夜安念撒嬌的甜蜜蜜聲音給酥麻死了,迅速把手提包扔在沙發裡,一把抱起小傢伙往寬大的病牀走去。
女兒遲早會跟羈景安見上面,對於韓臻臻此番心急的舉動,夜羽凡並不在意。
終究是他的骨肉,她不會自私地永遠把女兒藏起來,更何況,以他的能力,女兒被發現,遲早的問題。
夜安念兩隻小手攀住韓臻臻脖子,低頭抿着小嘴笑,“乾媽,我認出來了,真的是我爸爸耶,他不動,是生病了嗎?”
“是啊,生病了,不過,很快就會好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花頂的白光,柔柔照射羈景安沉靜的眉眼,恍惚聽着有小孩子蜜糖一般好聽的說笑聲,長指動了下,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眸,深邃目光精準地定格在眼前的小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