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大概是晚上八點半。
清幽的白熾燈光照射下,夜羽凡穿着醫院裡寬大難看的病號服,臉上乾淨得沒有化妝,頭髮也是隨意地披在肩頭,與醫院裡其他的病人看上去沒什麼兩樣。
電梯裡的兩個女人心裡頭裝滿了心事,壓根兒就沒心情去看一眼站在門口的夜羽凡,雙雙踩着昂貴精緻的高跟鞋踏出電梯沿着幽深的走廊往前走。
噠噠噠……
高跟鞋踩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兩個女人高貴得不肯低下頭顱瞅一瞅夜羽凡,夜羽凡卻看清了她們的面容,心不由得往上提了起來。
其中一個,正是與她撕了不下兩次的莫雨柔,穿着打扮一如既往的高貴精緻,手裡挽着某品牌的限量版手提包,臉色卻蒼白得很難看。
另外一個女人,人到中年,大概五十歲左右,身材微微偏胖,保養得當,臉龐圓潤多肉,肌膚白皙,右脣邊長了一顆黃豆大小的紅色美人痣,是位風韻猶存的漂亮女人,不急不緩地跟在莫雨柔身後,氣度很溫和。
夜羽凡莫名覺得那個中年女人看上去很熟悉,有股子想要自動湊上去親近的衝動,連忙搖了搖頭,打消了那個荒謬的想法,逃一樣地跳進電梯,摁下了數字“1”按鍵。
莫雨柔一定是來探望羈景安的。
莫雨柔搞了那麼多的事,害得自己與羈景安鬧出那麼大的誤會,還差點害了羈景安的性命,她居然還有臉來醫院找羈景安,簡直不要臉至極!
夜羽凡相信,羈景安一定不會待見莫雨柔的。
因爲那個女人的所作所爲,已經嚴重踐踏了他的底線。
想到這些,夜羽凡美滋滋地在醫院旁邊的大型超市轉了一圈,買了幾樣羈景安適合的水果後,走出超市,站在一顆樹蔭下給韓遠川打電話。
那天她和羈景安鬧掰了,就是因爲韓遠川一大早跑來送回她的鑽戒,然後還說了一堆她要單獨與他出去旅遊散心,也不知道羈景安會不會出手對付韓遠川,她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擔心。
畢竟兩人鬧了這麼一大場,夾在中間的韓哥是無辜的。
韓遠川接了電話只說他沒事,又問夜羽凡現在在哪裡,他很擔心。
言語裡的字字句句,都透着對她的強烈關心與擔憂。
夜羽凡沒回答他在醫院,不希望萬一韓遠川真的跑到市立醫院探望她的時候,又與羈景安撞上,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她與羈景安的感情纔剛剛修復,經不起一絲一毫的折騰。
關於這一點,她認識得很清楚。
夜羽凡已經認清了自己心中隱秘的心思,除了羈景安的性命,其實,她誰都可以放棄,誰都可以不在乎。
這世上,再沒有什麼,能比得上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聊了幾分鐘,夜羽凡聽着韓遠川確實是真的沒事,又問了韓臻臻的狀況,聽說她最近迷戀上了娛樂圈裡剛剛冉冉升起的小鮮肉,每天一門心思都放在怎麼討小鮮肉歡心上面,過得很開懷,夜羽凡這才放心地掛了電話。
回到頂層的vip護理病房,夜羽凡穿着輕便的平底鞋走在走廊的中段,看到前面沉默佇立在病房外正背對着後面的莫雨柔,悄無聲息地收回了腳步,往後挪了挪,挪到一個拐彎的地方,藏了起來,悄悄探出頭往那邊看過去。
莫雨柔沒進羈景安的病房,就說明了是中年貴婦進去了,還聊了這麼久,居然沒有被他給趕出來,這說明什麼?
說明羈景安認識中年貴婦,還相談甚歡。
否則,以他桀驁不羈的個性,早就不耐煩趕人了。
奇怪,那個中年女人到底是誰?
不會是羈景安的母親,因爲他曾經說過一次,說他的母親把他生下來後就大出血死了。
那……難道會是莫雨柔的母親?
討厭莫雨柔,又怎麼可能不會討厭她的母親呢?
這一刻,夜羽凡充分調動了所有的大腦細胞,仔細分析着。
這些人,這些事,都關係着她與羈景安的感情走向,她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思索。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夜羽凡的耳畔邊,傳來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的清脆響聲,連忙偷偷地把頭湊上去,就見莫雨柔兩人已經走進了電梯,背對着這邊,兩扇門正在徐徐關上。
電光火石之間,夜羽凡靈光一閃,急急忙忙掏出手機,對準那個方向,拍了幾張高像素的照片。
好巧不巧地,中年女人剛好偏了偏頭,她的眉眼一瞬間就被清晰地拍了下來。
盯着照片,夜羽凡越看越心驚。
這人的臉部輪廓和五官,貌似與自己有幾分相像啊!
猛然想起了韓臻臻曾經在M國說遇到一個容貌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女人,夜羽凡連忙把那張早就存在手機裡的相片翻尋出來,縮小尺寸,與剛剛拍的照片並排截圖在一起認真審視研究。
這一對比,嚇得夜羽凡一個激靈,手心一滑,差點把手機甩落在地上……
顧司迦沿着樓梯一步步走上來,瞥見夜羽凡蹲在樓梯口一臉的震驚神色,不明白其中的原委,笑着開口,“夜小姐,景安又惹你不快了?”
夜羽凡擡起頭見是熟悉的人,拍着胸口鬆了口氣,回道沒什麼,轉而換了話題與他談論羈景安的身體狀況。
“問我你就問對人了。”顧司迦走在前面,離夜羽凡大概一步之遙,眉眼間一片溫潤,侃侃而談,“景安身體恢復得很不錯,明天再給他做個內臟B超常規檢查,如果各項指標都合格,就可以隨時辦理出院手續。”
這真是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謝謝你,顧醫生!”夜羽凡徹底放下了那顆爲羈景安擔憂不止的心,情不自禁揚起了眉頭,笑得神采飛揚。
高興之餘,夜羽凡就把那個中年女人進入病房與羈景安聊了一會兒的事情給丟到了腦後。
回到隔壁暫時屬於她的病房,夜羽凡把購買的水果擱放在桌上,急匆匆鑽進浴室洗了個澡後,換了套乾淨的白色睡衣,把水果切片拼盤,端在手裡走進VIP病房。
剛推開門,裡面一片漆黑,沒有開燈。
她略略一愣,憑着記憶走到病牀邊,剛要擡手去摁開關,病牀上的男人擡手,輕而易舉攥緊了她的手臂,用力一帶,夜羽凡就直挺挺撞入了他的胸膛。
獨屬於他的涼薄清冽味道,霎時就席捲在她的周身,夜羽凡臉蛋一熱,忍不住伸手去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