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帝沒有開口,只是打量着北流雲的神色,北流雲再次道:“兒臣夜裡只同四哥相遇,四哥也遭到了追殺,兒臣兩人一路在林中聯手抗敵,四哥身受重傷,掩護兒臣離開。”
“海兒也沒有回來?”北燕帝怒聲道。
一旁的王公公小心翼翼的應道:“四..四殿下昨日確實也沒有歸來。”
北燕帝一掌拍在桌案上:“還有誰沒有回來!”
王公公謹慎道,今早來報:“香江王之女一夜未歸,十二殿下亦是一夜未歸,連同四殿下,九殿下和洛妃娘娘,一共五人。”
北燕帝額頭暴起青筋:“太子回來了麼?”
“昨日天色未暗,太子便回來了。”
“啓稟父皇,兒臣懷疑父皇所派去的侍衛已經被人暗中調換,只怕四哥,十二弟此刻凶多吉少,還請父皇火速派人巡查。”北流雲冷聲道。
北燕帝掃過他臉上的擦傷開口道:“你立刻率西廠之人全權接手此事,務必要將這些人都找回來!”
就在這時,門外的太監走進來稟報道:“陛下,香江王求見。”
“正好,讓香江王幫助雲兒你一同搜查,也好加大力度。”
北流雲點頭應下,立即召集西廠太監,加派了香江王的人手,同時撤回所有北燕帝派出的人手。
北燕帝坐在桌案前,神色冷峻,看北流雲剛剛的樣子不似說謊,三位皇子,一位寵妃,若是都遭到刺殺,這最大的得利之人不用想都知道該會是誰?
況且,能夠將自己手下的侍衛盡數抽換掉,怕是隻有皇后一脈纔有這個本事!
一掌拍下:“簡直是豈有此理!”
北流雲動作很快,同香江王兵分兩路,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帶着人進入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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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房的營帳裡,皇后正臉色不善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鮮血橫流的小六子。
秋水掀開門簾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皇后娘娘,九殿下回來了。”
皇后瞬間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北流雲回來了?”
“是,今早回來的。”
地上狼狽不堪的小六子嘴角露出一抹淺笑,九殿下回來了,主子想必是沒事的。
“那洛妃呢?”皇后追問道。
“還沒有洛妃的消息,不過奴婢剛剛探聽發現,昨夜四殿下,十二殿下,還有香江王之女都沒有回來。”秋水謹慎的開口。
皇后蹙着眉頭思慮着,神色不善。
北流雲同楚洛衣的關係,她是知道的,一旦北流雲回來,怕是楚洛衣也就要回來了。
看着已經大亮的天色,皇后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還是沒有人肯指認麼?”皇后看向夏荷。
夏荷點了點頭:“死了四個。”
皇后的胸脯劇烈的起伏着,從來沒有過這麼堵氣的時候,她本是以爲想要藉着這個機會逼得洛月宮的宮人指證楚洛衣和北流雲私通的事不過是輕而易舉,沒想到,折騰了一夜,竟是沒有一個人肯招!
楚洛衣,你好大的本事!
看着地上微弱的喘息着的小
六子,皇后緩緩走了過去,接過春柳手中的匕首:“本宮給你一個最後的機會,你還是快些招認,不要等到本宮的耐心耗盡,你才知道後悔。”
小六子滿嘴的鮮血道:“想必用不了多久,陛下就會讓娘娘放人了。”
皇后手中的匕首落在小六子的手上:“至少現在本宮還沒有收到聖旨。”
小六子不再開口,氣若游絲,心頭卻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主子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真好。
“你若是不肯,本宮就將你這手指,一根一根的切下來,想必就算是洛妃妹妹回來,也一定會欣喜這份禮物。”皇后已經紅了眼,在這最後的關頭,所有的耐性被徹底磨光。
小六子心頭一凜,他的手...
若是他的手沒了,是不是日後便再也用不了那薄薄細細的柳葉刀,是不是就成了一個廢人,再也無法留在主子身邊。
就這轉眼的片刻,秋水去而復返:“皇后娘娘,陛下的聖旨馬上就到了。”
皇后雙目瞪的溜圓,死死的盯着小六子,見着他鬆了一口氣的神色,一刀狠狠的砍了下去。
“啊!”尖細的叫聲震飛了一樹的春鳥,爲這本就詭異的圍獵又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一截小指橫飛了出去,小六子左手的小指只剩下半截連載手上,鮮血染紅了皇后的鳳袍,這個北燕王朝最尊貴的女子,在這一刻怎麼看,都有些癲狂。
看着自己少了一截的小指,小六子溼了眼眶,卻始終沒有鬆口。
“若是你再不肯招,本宮下一刀,就直接砍掉你的左手。”皇后紅着眼道。
“皇后娘娘爲了對付我這一個下賤的奴才,真是費勁了心思。”小六子斷斷續續的開口道。
皇后憤怒不已,再次舉起手中的匕首,小六子緊緊閉上雙眼,就在這時,王公公掀開了簾子走了進來:“奴才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握着匕首的手不停的顫抖着,紅着眼看着地上的小六子,最終卻緩緩放下,站起身來看向王公公:“原來是王公公來了。”
“奴才來傳陛下口諭,讓皇后娘娘暫時擱置調查一事,這件事娘娘暫時就不要再管了。”王公公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小六子身上。
“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那你們便放人吧。”皇后開口道。
王公公繼續道:“皇后娘娘的魄力果然一如當年。”
“公公過獎了。”
王公公命身後的人將洛月宮的宮人紛紛帶了回去,而後便回去像北燕帝回稟消息。
“你說什麼?”北燕帝怒聲質問道。
“奴才洛月宮的宮人死了四個,洛妃娘娘身邊的心腹太監渾身是血,在奴才看,怕是也...”王公公悄聲道。
暴怒的北燕帝一把將桌子上的奏章等物統統掃到了地上:“皇后真是好大的膽子!這是打算屈打成招麼!”
王公公在一旁繼續道:“奴才進去時,正瞧見皇后娘娘在剁人手指,似乎洛妃娘娘身邊那小太監若是再不肯招認,一隻手便就要沒了。”
“這個惡婦!簡直是惡毒至極!朕遲早要把她給廢了!”北燕帝暴怒不已。
王公公站在一旁沒再開口,平日裡他同小六子關係不錯,這小太監是個有眼色的,平日也不找他幫什麼忙,可有了好
東西卻從不少了他的那份,他也樂得在這個時候幫他說說話。
北流雲一路帶着人,扎進林子裡,沿途一路不知見了多少屍體,都是之前那些侍衛的。
對於之前鬧鬼的那些傳聞,這西廠太監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這一地的屍體多少讓人有些心驚。
爲了打消北燕帝的懷疑,北流雲沒有直接去尋楚洛衣,而是憑藉模糊的記憶,開始搜尋起北流海來。
騎着馬一路奔波了極遠,只瞧見堆積的越來越多的屍體,卻始終沒有瞧見北流海的蹤跡。
直到在一個三面岔口,在一堆屍體之後的一顆樹枝上,北流雲瞧見了楚洛衣那身寶藍色的騎裝,命人將其帶走後,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距離。
地上的屍體已經少了不少,看來是北流海將人引到之前的地點後,將那騎裝掛在了樹枝上,分散了刺客,才導致這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少。
不過從這也可以看出,想必他是窮途末路,實在難以支撐,這纔會脫下騎裝,趁着夜色逃走。
順着這條路,北流雲繼續想起走着,一直到前方再沒有一具屍體,卻始終不見北流海的身影。
騎在馬背上眺望着四周,漫山的屍體好似一座真正的修羅場,涓涓不斷的鮮血彷彿要染紅這座山林。
西廠統領站在一棵樹下,只覺得一陣陣粘稠的東西滑落在自己臉上,擡手一抹,卻發現是鮮紅的血。
擡頭一看,樹上橫臥着一抹黑紅色,這血也正是從他身上滴落下來的。
“九殿下,好像是四殿下!”
隨着這一聲,北流雲擡頭看去,樹上橫着的人似乎正是北流海,一身黑袍在風中搖曳,濃稠的黑卻已經被心血染成紫紅。
飛身至枝頭,看着面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人,正是北流海!
將他移至樹下,這才瞧見他的身上插着無數道箭矢,大小縱橫的刀痕更是觸目驚心,比起他所見過的每一次,都要來的慘烈,顫抖伸出手嘆了嘆他的鼻息,只覺得氣若游絲,似乎只剩下一口氣在吊着。
凝神感受了片刻,當即盤膝運起內力,向他體內開始傳輸起源源不斷的內力,只盼着能留下他這條命。
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北流雲才緩緩收手,平復了氣息後,伸手探查了一下北流海的鼻息,發現之前微弱的氣息平穩了不少,這才鬆了口氣。
看着昏迷不醒的北流海,北流雲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若是他不生在帝王家,若是洛洛不揹負這深仇,若是他和他沒有愛上同一個女人,若是....
也許他和他就可以做一對好兄弟,手足情深,生死與共,或在江湖飄蕩飲酒高歌,或在戰場聯手佈陣殺敵,或在朝堂相持秉立,或他爲君,他爲臣,護這江山一世安穩,在這亂世之中尋一方淨土。
只是,沒有那麼多的若是,老天將他和他甩在了同一盤棋局上,又甩下來一個都會愛上的女人,退出棋盤之外,便只能跌落滾滾的火海,留在身邊的,卻只能當做需要提防的利刃。
輕嘆了口氣,將北流海放在馬背上,北流雲也翻身上馬,掉轉馬頭,趕往林子外的校場。
西廠統領有些詫異,依照四皇子眼下的情況,只要放任不管,怕是就活不成了,沒想到一向同他針鋒相對的九殿下,竟然會出手相助。
眼見此處,他不得不承認主子心思莫測,絕非可以輕易揣測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