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一顆棋子
“就是關於我的母親……和你們的恩怨!還有……你和我的相識,以及後來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是偶然還是必然?在這中間,你到底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厲行將咖啡輕輕放下凝視着她,“你的母親?陳莉姿?”
“不是……不是陳莉姿!你明明知道……她叫何雅雯!別告訴我,厲御知道的事情,你卻不知道,厲行先生,這種騙孩子的把戲不好玩,我希望你坦誠一點!既然做了,就沒什麼不好說的,我只想聽一句實話。”洛櫻有些咄咄逼人,既然下定決心約厲行出來,她就一定要把原因弄清楚。
還芸會了。厲行忽然就笑了,“看來……阿御跟你說了很多!你也深信不疑!”
“是的,不僅相信,而且……我已經看到了何雅雯的照片!”洛櫻低下頭,從包裡拿出手機,調出了郵箱裡的照片遞給厲行,“我相信……你也很想看看!”
厲行微微一蹙眉,他似乎並沒有想到,愣了只有一秒鐘,他接過手機……
他並沒有表現出太過強烈的表情,但洛櫻還是發現了他目光中一閃而過的訝異,她輕輕一笑,“怎麼樣?是不是很像?現在……就算有人說她是我的母親,我也不會相信!厲先生,你會相信嗎?”
“這些照片……”
洛櫻知道他想問什麼,“照片是我從我父親的辦公室裡找到的,在一個非常隱密的地方!我想……我父親很愛她,但是……卻又愛得很辛苦,即使那樣的小心,最終……他還是失去了她。所以……他把這僅存的照片藏了起來,因爲只有這樣……它纔是安全的!纔不致於像我母親那樣,被人發現,被人暗害!”
“你……”厲行眯了眯眼睛。
“怎麼了,厲先生?你不應該驚訝的!難道厲御沒有告訴你,我什麼都知道了嗎?那個害了我母親的人,我一定不會放過她。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搞清楚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母親和你的母親……究竟有什麼恩怨?你爲什麼要報復我?做這一切,你最終想得到什麼?是可以讓你的心裡好過,還是可以讓你死去的母親復活?我要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洛櫻死死地看着他逼問。
“這就是你要問我的問題?你確定我會告訴你?”厲行置於桌面上的大手緩緩收起。
“是的,這就是我要問的。不管你說還是不說,我都要搞清楚,厲先生,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你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呢?”
厲行猶豫了一下,看着她良久,似乎終於做了一個決定,“好,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我的母親……是被你母親害死的,不是她,我父親不會誤會我母親,那樣……我母親也不會過着清貧、拮据而又辛苦的生活,就是因爲這樣,她才積勞成疾,不治而終!你母親……就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你說什麼?”洛櫻搖着頭,饒是她將兩位母親的恩怨想了N種可能,可怎麼都不會想到,會是這一種!他說,是她的母親間接地害死了他的母親,可是……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會變成那樣?
“怎麼?你不相信嗎?”厲行沉聲問道。
洛櫻愣了愣,半晌說道:“是的,我不信,我不知道你母親爲什麼要害你母親?她那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好,就讓我告訴你爲什麼!”厲行說到這裡有些激動,“因爲……你母親心裡變態,同樣作爲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她所擁有的遠遠不及我的母親,所以她嫉妒,她怨恨,看着別人幸福她就不平衡。於是……想盡辦法陷害我的母親,也最終讓她得逞。”
“不,我不相信,我母親那樣的人!”洛櫻用力搖頭否認,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照片中,她的母親是那樣一個美好而純真的人,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陷害無辜的事情,她絕不能相信。
“不信?哼,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你不信!”厲行鄙夷地看着她。
“事實?什麼事實?”
“當然是她僱人陷害我母親的事實,那個人……他指明是你母親指使的,你還想抵賴?厲徵應該告訴過你吧,我父親之所以會離開我的母親,是因爲他看到我母親跟另一個男人睡在一起!而也是因爲這樣,厲御不被厲家所承認,奶奶更認準了他是個野種!你母親的所作所爲,不僅害了厲御,更污衊了我母親的清白,讓她含恨死去!你說……你母親是不是罪大惡極?難道……她不是死有餘無辜嗎?”厲行一字一句,咬着狠狠地說道。
“你是說……當年……你母親背叛你父親的事情是我母親一手策劃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洛櫻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是的!所以……我不應該報復你嗎?本來……你的確有些無辜,可惜……你錯就錯在是何雅雯的孩子!她已經死了,她所做的一切就只能由你來承擔!”
洛櫻深吸一口氣,“這麼說……你是承認了,從我們認識開始,你就是有計劃的,你早就安排好了,就是爲了報復我?通過我,給你的母親的報仇,是這樣嗎?”
厲行扯了扯薄脣,好一會兒纔開口,“對,就是這樣!不妨告訴你,我們的認識,以及我們一次次的交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精心安排的,你不過是……跳進了我設好的圈套。”
儘管做了心裡準備,但由他親口承認的一瞬間,洛櫻還是覺得無邊的心痛和絕望!原來真的是這樣,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他精心爲她編織了一張大網,放好的誘餌,只等着她自己走進去!從頭至尾,他一直冷眼旁觀,按他的意思操縱,只有她是個傻瓜,在這場圈套中迷失了自我。
“你……從頭至尾,你都在騙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你對我說的那些甜言蜜語,是這樣嗎?”洛櫻咬了咬牙,顫聲問道。
厲行看着她,那水波一樣的眸子,此時盈滿了淚意,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與他對視,那一瞬間,他覺得心好痛,無法形容的痛,他很想上前抱住她,告訴她心裡的真正想法,可是他不能,他緊攥着雙手,拼命地壓抑着心裡的渴望,強迫自己低下頭,去忽略她的眼神,冷聲說着違心的話,“對,你說的沒錯!還記得方琳琳嗎?你爲了救她,而跑來向我主動獻身!”
“你……你說什麼?”洛櫻猛地後退一步,驚詫地看着他,“琳琳……琳琳她……是你……”洛櫻的大腦一片空白,嘴脣動了動,餘下的話卻說不出來。
“呵呵……方琳琳被抓是真的,不過……她被抓的原因卻是我一手製造的!我買通了她的哥哥來配合這件事,沒想到……結果那麼的順利,你真的會投懷送抱!”厲行淺淺一笑,那嘴角的笑意卻是殘忍至極。
洛櫻只覺得身上無力,她置於桌下的手狠狠地握緊,半晌才又顫抖地問,“那麼……洛氏上次面臨危機……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厲行的眸子閃了閃,“不錯,你很聰明!是我一手製造了洛氏的危機,同樣設下一個圈套讓洛鴻飛來跳,沒想到,他和你一樣那麼容易中招,輕易而舉的,我就把洛氏逼上了絕路。只是……”厲行頓了頓,眸底變得冰冷,“我只是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一個厲徵,如果沒有他從中作梗,我要報的仇早就報了!”但緊接着他的話峰一轉,“不過……這樣也好,反正跟厲家的帳早晚要算,既然你們扯在了一起,那我不如來個將計就計!如此以來,這場戲倒是會更好看!”
“是你……原來真的是你!”洛櫻咬着嘴脣才能讓自己不落淚,她死死地看着厲行,“爲什麼?難道僅僅就是因爲我的母親,你就要這樣報復我?你可曾想過,我從來沒有在她的身邊長大,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親生母親!上一輩的恩怨究竟是怎樣的,我們並不瞭解,更何況,我母親所做的一切又何必算在我的頭上?你不覺得這樣太不公平了嗎?”
“公平?什麼是公平?這個世界又給過我母親公平嗎?她招誰惹誰了?如果不是何雅雯,她會一直幸福下去,我們兄弟倆也不必在國外過着流離失所的日子,你……沒有嘗過那個滋味,你永遠不會懂的。”厲行捏着手中的杯子,大手青筋暴露。
洛櫻從厲行的眼中看到了十足的恨意,那是一種無法化解的仇恨,半晌,她緩緩點頭,“好啊,既然事情已經說開了,那麼……厲先生,我倒想知道,你要怎麼爲你的母親報仇?你打算把我怎樣?”
“呵……怎麼樣?很簡單,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等着替你母親承受報應吧!我會讓她知道,她當年做了一件多麼無恥又愚蠢的事情。”
洛櫻搖頭,“我還是不相信我母親會那麼做!不管你做什麼,我會調查清楚的。”
洛櫻決心要把母親的事情調查清楚,因此,她僱傭了私家偵探,對二十幾年前的往事開始了調查。
一個月後,私家偵探交給了洛櫻一份材料,還有一張女人的照片。
“她是誰?”洛櫻向私家偵探問道。
“她叫陳香芸,目前就治於A市精神病院。”私家偵探說道。
“精神病院?她……”洛櫻看着照片上一身病號服,神情並不算有異的女人,實在沒辦法相信她是個精神病。
“是的,她有着輕微的精神病,不犯病的時候,頭腦意識均是正常。所以……她纔對我們的調查有價值。”
“你……你是怎麼查到她的?厲家兄弟……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嗎?”洛櫻看着照片問道。
私家偵探搖搖頭,“只怕……他們並不知道!因爲……厲開誠對所有人隱瞞了厲行母親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秘書,但卻沒有人知道在認識厲開誠之前,她做過舞女。”
“舞女?你說厲行的母親以前是舞女?”洛櫻驚訝不已,這實在太讓她意外了。
“對,在認識厲開誠之前,她的家境很不好,所以年紀輕輕就以這種方式討生活,後來厲開誠在一次應酬中認識了她,對她一見鍾情,厲開誠出手大方,爲也解決了很多家裡的困難,她起初是抱着報恩的想法,但後來,在一起久了,也不禁被厲開誠所吸引。再後來……厲開誠爲了能夠長久的和她在一起,便把她弄到身邊,做起了自己的秘書,手把手地教她各種業務,她很聰明,學得也非常快,後來就是他的得力助手。”
“可是……你又是怎麼知道她的身世的?”洛櫻不禁好奇。
“很巧,我一箇舊識的鄰居,恰好認識她!對她與厲開誠相識前的生活非常的瞭解,於是……我就從她以前開始查起。就這樣……我發現了這個叫陳香芸的女人。”
“她到底知道什麼?你已經查清楚了嗎?”這是洛櫻最爲急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是的……查清楚了。”私家偵探指了指洛櫻手中的另一份資料,“包括當年你母親發生的那場交通意外,我也從那個警察那裡拿到了證據,可以充分證明,當年那場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爲,而這個幕後指使就是陳莉姿。”
洛櫻急忙打開文件,從頭到尾,仔細地看過,當看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落下了眼淚,淚水打溼了衣襟,以及手中的那份文件,當一切真的得到了證明時,她突然覺得自己無力承受。
“洛小姐,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我們要拿到所有的證據,然後想想究竟要怎麼做?你現在……願意跟我去一趟A市精神病院嗎?我相信……你會拿到更想要的答案。”一個多月的接觸中,兩人已經非常熟悉,他同情洛櫻的遭遇,因而他想盡全力幫助她。
“趙先生,謝謝你的提醒,我聽您的!走的,現在就去。”洛櫻吸了口氣,擦乾眼淚。
兩人驅車趕往A市精神病院,陳香芸並不在病房裡,打聽了護士,才知道,她和幾個病友在花園裡。
兩人跟着護士一路從病房尋到花園,遠遠地,在一棵大樹的下面,她看到了幾個穿病號服的人。
“喏,她在那裡。”護士指了指其中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她就是陳香芸。”
“她……”洛櫻頓住腳步,一臉地疑惑。
“噢,她這幾年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前年又得了嚴重的風溼病,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要坐在輪椅上,她的腿基本沒辦法行走了。”護士在一旁解釋道。
“那……她的精神狀況如何?”洛櫻輕輕地問道。
“還可以吧!她不善言辭,平時話很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對着某一處發呆,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護士搖了搖頭,接着又說道:“我帶你們過去吧!”
“呃……護士小姐,我們想單獨跟陳香芸談談,能不能麻煩您……給我們找個地方?”私家偵探對洛櫻使了眼色說道。
“這樣啊……那好吧,你們去那邊的長廊等我,我去她推過來。”護士想了想點頭答應。
“謝謝你了。”000
兩人在樓下的長廊等了沒多久,那個護士便把陳香芸推了過來,“你們慢慢談,有什麼事叫我一聲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
洛櫻看着輪椅上的女人,她顯得很蒼老,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十幾歲,臉上掛着皺紋,烏黑的頭髮已經開始花白,洛櫻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事情,但那雙呆滯的目光,讓人覺得她有些可憐。此時,她渾然不去理會眼前的人,只是半垂着頭,凝視着一個方向,好像陷入了什麼沉思。
洛櫻轉頭看了一眼私家偵探,他衝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開口。
洛櫻想了想,緩緩蹲在她的面前,輕聲問道:“呃……請問,你是陳香芸女士嗎?”
陳香芸置於腿上的手微微一抖,呆滯的眼睛動了一下,接着慢慢地擡了起來,看向洛櫻。
她的眼睛滿是探尋,就那麼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甚至都沒有眨動一下,良久良久,直到洛櫻以爲她沒有聽到,想再開口的時候,她突然吸了口氣,緊接着眼神中慢慢透出一抹驚訝,然後又由驚訝變成了恐懼,最後捂住嘴巴尖叫了起來,“鬼啊……鬼啊……不要啊……不要來找我,我知道錯了……求你了,我也不想變成那樣的,對不起……對不起……求你放過我吧!”
陳香芸突然的變化讓洛櫻驚異不已,她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她不斷地搖着頭,不斷語無倫次的囈語,雖然她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是她感覺得到,她在害怕她!
“陳香芸女士,請你冷靜一下,我姓趙是一位私人偵探,這位小姐是洛櫻,我們來……是想向你瞭解一些事情,希望得到你的幫助。”
“不要……不要……鬼啊……鬼啊!放過我吧,求你了……當時……我只是一時糊塗,我知道我錯了……不要抓我啊,不要啊……”無論別人怎麼說,陳香芸仍然顯得十分激動,洛櫻根本無法近前。
沒辦法,他們找來了醫生,爲陳香芸注射了鎮靜劑後,她睡着了。護士只能對二人說道:“你們先回去吧,陳香芸不能再刺激。”
“可是……我們……”
“洛櫻小姐……”私人偵探衝她搖搖頭,阻止了她,然後將她帶出了病房。SNy。
“趙先生,我們什麼都沒有問,你爲什麼……”
“洛櫻小姐,你不覺得……現在即使留下來也沒什麼用嗎?就算陳香芸醒來,再看到你還是會受刺激,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迴避一下,過幾天……我們再來的時候,你不要出現,我來想辦法問陳香芸。”
“什麼?你說……是我刺激了她?她怕我?”洛櫻吸了口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禁臉色變得蒼白,“她口中的鬼……是指我?因爲……因爲我跟我母親長得很像,所以……”
“嗯,十有**是這樣!過幾天……我們就會有答案了。”
這幾天的時間對於洛櫻來說,簡直就是折磨,什麼叫度日如年,她總算領會到了!終於過了一個星期,她又接到電話,準備再一次去A市精神病院。
這一次,她只是躲在暗處,私人偵探特意將輪椅推到附近,讓她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
“陳香芸女士,我姓趙,是受人之託來向你打聽點陳年的往事,希望你可以配合。”
陳香芸看着他,半晌纔開口,“我爲什麼要配合你?我並不認識你!”
“呵呵,不錯,我們的確不認識,不過……據我所知,你療養的醫療費就要欠繳了,而你的兒子目前還在上學,還差一大截的學費,如果你肯合作,我保證你可以繼續住在這裡治療,而你的兒子也可以拿到學費,不用再那麼辛苦的去打工。一舉多得的事情,我相信你不會拒絕,更何況……只是讓你動動嘴而已。只要你把知道的告訴我就可以了。”
陳香芸眨了眨眼睛,似乎被這誘人的條件打動了,她想了想問道:“你……想知道什麼?又怎麼知道……我能夠幫你?”
“這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
“何雅雯!”
聽了那三個字,陳香芸狠狠地吸了口氣,臉色立刻變得極爲蒼白,好一會兒才顫顫地說道:“我不認識何雅雯,你找錯人了。”
“是嗎?陳香芸女士,你今天倒表得很冷靜啊!可是那天……你看到了洛櫻小姐,可不是這樣,而且……我再次提醒您,您的藥費還有兒子的學費,難道……你一點也不考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