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您以前來過天泉城嗎？”
“前輩，您看這個好有趣，小時候爹孃給我買過呢……”
“前輩，您有什麼愛吃的嗎？晚輩知道這裡有個特別棒的酒樓……對不起，清然忘了您已經辟穀了。”
“前輩，這條路是通往飛龍關的，爹孃那時經常說，從這條路離開的人，大概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李清然轉身面對陳懷安，卻只是低着頭，手捏着衣角，額前的碎髮隨着風兒蕩着，睫毛下一閃一閃的，是難以訴說。
天泉城，李清然曾經的家鄉。
如今早已改朝換代，城主更是換了兩批。
站在城門前，面對來往的車水馬龍。
李清然的聲音酸酸的。
“前輩，您……”
她不敢擡頭。
怕讓前輩看到她泛紅的眼。
“本尊……唉——”
陳懷安手足無措。因爲他現在的行爲和把小孩扔進託管所裡只顧自己輕鬆的父母長輩沒有任何區別。
託管所，其實就是宗門。
李清然現在沒有宗門了，按照劇情需要，得給她找個宗門作爲庇護。一開始陳懷安不理解，直到他看到自己逐漸流失的體驗卡時間。
他，悟了。
在這人均超人的修真世界。
擁有絕品丹田、太陰道體和單水靈根的李清然就是個行走的寶箱。
只要她身上的特殊之處被有心人發現，她立刻就會陷入危險，並且她那可憐的煉氣大圓滿實力沒有任何自保能力。沒實力還一身是寶貝的散修在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活路！
他也不可能24小時盯着手機，他還要參加節目掙錢。所以一個暫時給予清然庇護的宗門是非常必要的。
而作爲賽博男友兼監護人。
他要做的就是幫李清然在新的宗門站穩跟腳。
所以他帶着李清然來到了天泉城。
從地圖的中心偏左上飛到了地圖中心偏右一點點。
這是一座距離青雲宗足夠遠的凡人大城，已經離開修士密集的靈氣繁榮區。這裡的靈氣非常稀薄，同時也意味着相對安全。
“本尊，只是暫時離開。”
其實他根本不會離開。
只是這個化身的時間要到了，不好解釋。
“前輩……”
李清然看到了陳懷安臉上的爲難。
攥緊衣角的手指緩緩鬆開。
她是怎麼了？
她不應該再繼續麻煩前輩了。
前輩也有自己的事情做，有一百個嗷嗷待哺的女徒弟。
前輩已經給了她那麼多支持，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晚輩明白了，晚輩會老老實實找個地方待着的。”
陳懷安詫異地看了眼李清然。
本以爲這小妮子想通了，對話算通過了，卻見她低垂的眉眼泛着紅，像個即將被丟掉的小貓，可憐巴巴的。
明明之前和陸長天劍斗的時候還那麼英姿颯爽。
“算了，本尊與你細說！”
一直杵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
陳懷安帶着李清然進了一家酒樓，隨便讓誠惶誠恐的店小二上了點吃食，這才認真跟李清然解釋：“我……咳咳，本尊很忙，事情很多，沒空管你。”
李清然聞言小嘴立馬就一癟。
陳懷安趕緊放棄了酷酷的說話方式，手往李清然腦袋裡一插，在對方呆呆的目光中補充道：“你看啊，本尊碰不到你，本尊是化身降臨，那是因爲本尊的主體正在和一頭超級大妖戰鬥！”
李清然聞言神情立刻緊張起來：“前輩會有危險嗎？是那種很難纏的大妖嗎？”
嗯，這麼說也沒錯，癌症確實很難纏。
陳懷安點了點頭，無奈道：“很難纏，本尊中了那大妖的毒，很難解，性命或許不保。”
他想着，一個遊戲角色能懂多少？跟她說了癌症又能如何。雖然這個遊戲非常自由，角色也是AI智能化，但應該也無法反饋出人的真情實感吧？這是AI最欠缺的地方。
李清然聞言俏臉唰地一白，耳朵裡嗡嗡的，腦子一片混亂。她的心臟猛得縮緊，心裡像是被烙鐵狠狠戳了個洞，捏着衣角的手指攥得發白。
前輩修爲通天，尚且無法解毒，那大妖該是多麼兇狠？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前輩是大英雄，一直在爲保護蒼雲界而戰鬥着。即便他那麼忙碌，卻還是願意抽時間出來陪她去青雲宗走一遭，可她現在還賴着不想讓前輩離開。
“前輩，晚輩知錯。”李清然流着淚，走到陳懷安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嚇了陳懷安一跳。
“你這是幹嘛？”陳懷安雙手虛浮。
哪怕李清然已經被一股力量舉起來，她卻還是倔強地跪在半空中。
她被陳懷安‘擡’起來，兩人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平視。
“前輩，晚輩是單水靈根，也適合修煉丹道，這蒼雲界丹方何其之多？無論如何，晚輩也一定會爲前輩煉出能夠解毒的丹藥！”
李清然語氣堅決。
她的想法很天真很可笑，卻仍然抱着一絲希望。
她想前輩雖然修爲通天，尋找的法子必然也是那些流通在市面上的珍貴方子，但有時候解決問題的方法反而就在一些普通門派的經閣裡靜靜躺着。
前輩找他的大辦法，她就竭盡全力找小辦法。
這樣就能完全覆蓋，保證不會有遺漏。
看到李清然的反應，陳懷安心裡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他甚至懷疑李清然根本不是AI角色，而是專門一個GM在扮演這個角色，配音、神態捕捉全部大包大攬，一對一隻對他一人服務。
他能從李清然眼中看到化不開的悲傷和不捨。
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懼。
眼前這個女孩害怕他離開，恐懼他會死。
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他不知道要多強的演技才能演好眼神。
三十萬，真不虧。
在他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真能再讓他感受到心裡發熱的感覺。
他笑了笑，忍不住安慰眼前的女孩：“放心吧，我可是合體境大修士，怎麼會那麼容易被區區妖怪毒死？你好好修煉，以後成爲蒼雲界最強修士，對我來說就是最大慰藉。”
李清然注意到，前輩沒有再自稱本尊。
但她覺得這樣反而更親切了些。
那高在雲端之上，遙不可及的前輩也似乎可以觸及了。
儘管，她碰不到。
“前輩，我想成爲丹師，我，一定要成爲丹師，我是單水靈根，靈犀谷會收我的。”
靈犀谷是蒼雲界出名的丹道宗門，也被稱之爲聖醫谷。
裡面全是活死人肉白骨的丹修和醫修。
此刻天泉城就有大宗門舉辦問道大會，從凡人中篩選有靈根的天才收入山門，其中就有靈犀谷。只是考慮到李清然已經修煉了與丹道相斥的赤雲決，所以他並未把靈犀谷作爲李清然未來的‘託兒所’歸屬。
“清然啊，你的心意我理解，可是你已經修了赤雲決……”
陳懷安話到一半頓住。
因爲他看到了李清然眼裡的決然和堅定。
他驀地一怔，突然就想到了什麼。
“你……”
“前輩，赤雲決爲火相主殺伐，與丹道相斥，晚輩自是清楚。”
李清然拱手一禮，再擡眸便和陳懷安的目光對上。
“反正水靈根和赤雲決也不匹配。”
她脣角微揚，牽起個暖陽般的笑，
就好像被安慰的人不是她，
反而是陳懷安。
“既然如此……
晚輩，散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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